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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吻过后,温珩从身后拥住慕禾,轻声道,”等你身子稍微好些了,我会走一趟北陆,大抵十天半月才会回来。回来之后,我们便举办婚礼罢。“歪头凝着她,“好么?”
他忽而这么道,慕禾只觉极度的不适应。一来是在她瞧来,两人冷战的尴尬仍在,他这么毫无负累的对她搂搂抱抱实在是刷新了她认知。二来,这大抵就是温珩在同她求婚了,求得这么风轻云淡,叫她措手不及。慕禾尴尬得举着拳头在唇边咳嗽了两声,紧紧低眸瞅着受伤的浅蓝花株,“你……”一顿,“好。”
原本说来,两人都是老夫老妻,什么世面都已然见惯。然而那一句应承顺应心声泄露出口的时候,心脏却还是会骤然紧缩,僵硬身子,悸动到叫自己都觉着笨拙。
这世间,也唯有他能给她这样的感觉,头晕目眩,微微恍惚。
温珩环着她的手臂一紧,眸色似是化开了暖意,刹那明媚不可方物,抑不住欢喜,吻住她的耳垂,一连两声急急的追问,“你答应了么?答应了么?”
这般年少欢喜难以自持的模样,又有多少年不曾显与人前?慕禾偏过头,回眸望入他靡丽的眸,缀了星光,亮得惊人,灼灼一如桃花绚烂。
“我向来不怀疑温相对自己残忍的程度,你那时若不再对他存有一丝恻隐,他或许当真就如自己安排中的般殉亡于战场了。”
起初读到这一句的时候,是极致的寒意爬上背脊,是因为想来后怕,也是因为她好似从来不曾懂过他,不曾了解他如斯偏执到几乎疯狂的境地。可如今,慕禾望入他的眸,墨似的幽黑中蕴着从未遮掩过的眷恋与依赖,只不过从前她以为他待她,是亲情多与爱的。
一切都是她以为。
原来梨镇的刀剑相向,并非是他刻意的激怒,而是醋到了心坎,闹着天大的性子。可她却一掌将他重伤了,神情冷落告诉他,她恨极了他。
思及此,慕禾只觉心中一痛,伸手将温珩搂紧,指尖轻抚上他的发,像是幼时那般给予安抚。是为了他,也是为了她自己所能给出的最大亲昵举措。
挣扎过,彷徨过,害怕过,最后还是败在无可替代的钟情,无法再自欺欺人。即便是满盘皆输,也是心甘情愿。
所以闭上眼,认真地轻声回应,”恩,答应了。”
……
山涧之中连着几日晴光初好,行宫近水边新架起了座秋千,树影摇曳时几分趣致。
大抵是近日来孕吐的关系,侍女时时跟在慕禾身侧寸步不离,但凡她有个大点幅度的动作,都要抽几口冷气,像是将她当做了手无缚鸡之力柔弱小姐。
慕禾拂袖在院前乘凉用的木榻上坐下,撑着手往后微微靠着,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旁近便有人举着把扇来帮她遮阳,小心翼翼劝诫道,”庄主,今个风大,咱们坐一阵后,还是进屋歇着罢?“
慕禾默然望了望苍天,无言以对。
温珩是今晨离开的,走的时候对侍从们几番嘱托了照顾,于是才有了这么一番的光景。
侍女们本是切切想要将慕禾说服,却见她她清澈的眸倒映着蔚蓝的天空,像是看得有些出神、一副不想进屋的模样。心中担忧便要再开口劝诫,殊不知那双无波淡漠、映衬着蓝天的眸忽而一颤,轻咦了声,“金雕?”
侍女们皆是一愣,反应过来后骇然回头朝天上望去,退后的同时,手也下意识的向后探去试图攀住慕禾。她们虽然知道慕禾今时不同往日,乃是有孕在身的人,可她毕竟是栖梧山庄的庄主,只要攀住她便能叫她们觉着安心宽慰。
然而手这么一伸,却意料之外的扑了个空,侍女仓皇回身,正是慌乱,有个声音适时在耳边提醒道,“蹲下。”
慕禾依旧是撑头端坐在木榻之上,与旁人的慌乱并不一般,面容之上只是有淡淡的惊讶,仿佛是在诧异这地方怎会有这样的猛禽。玉白的指从棋盒中执起两枚漆黑的棋子,并不着急射出,眸光落在那只翅翼展开足有七尺长、自山谷盘旋而来的金雕,就那么望着。
而依言抱着头蹲在木榻下的两名侍女只觉心跳得快要蹦出嗓子眼,可这么久久蹲着,上头却没有丝毫异动,心中忐忑便鼓足勇气从肘弯中偷偷看外头的境况。这一眼,直瞧地她们心尖都凉透了一截。
木榻之上,支着颐的慕禾丝毫没有要出手的模样,反倒是好整以暇的瞧着这难得一见的猛禽。此时此刻,侍女只以为是她那乖僻的性子又上来了,心中又惊得厉害,生怕出什么闪失,不由出声央求,“庄主,庄主求您救救我们,将那猛禽赶走吧!”
慕禾瞥她一眼,尚未抬头,手中两枚棋子一闪,便是凌空射出……
“叮叮”的两声脆响,自一旁树丛射出,直指金雕而去的箭矢,箭头被两道黑色的流光生生削掉,轨迹亦被打偏了去,从金雕翅膀下的虚空处穿了过去。
金雕避开箭矢之后翅膀一收,落在院前秋千上,直骇得两侍女魂飞魄散。
院门前,有一笔挺的玄色身影从树荫下走出,手中执着一把通体漆黑的弓箭,眸光如炬,面容犹若雕塑,深刻着刚毅冷漠。然而面对慕禾之际,却在一眼过后,情不自禁低下头。
慕禾似笑非笑,“你何时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