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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青锋看了一眼“剑匣”里面,忽然道:“这‘雷声大雨点小’,也是空心岛的名器了。江湖绝迹多年,比‘断鹄’更罕见。今日一见,竟是改成了这个样子。不知价钱是两倍,是三倍?”
这问题飞罡子是不必答的,可是那问话人的腔调如此从容,实在是由不得人拒绝。“三倍。”飞罡子道。
笑青锋道:“三山三池,加上断鹄的一山一池,一共就是四山四池了。都说崆峒掌门人惜财如命,谁会想到‘断鹄’重宝仅仅是个幌子。为了这场剑会,掌门人还真是舍下血本了。”
飞罡子冷冷道:“装了三年守财奴,就是为了今日。只可惜没打在你身上!”
笑青锋却只是微微一笑,道:“那么你是不是也该开始了?”
飞罡子一皱眉道:“开始什么?”
“说说你为何要这样做——这不是惯例么?”
飞罡子道:“你若以为我会像那些傻瓜一样,动手前先来一大段自白,反给对方留下可乘之机,那就错了。”
笑青锋道:“你不打算说?”
飞罡子道:“不说,求也不说。”
笑青锋道:“那么你就该立刻一剑杀了我。”
飞罡子道:“我正有此意。”
他手里的剑却没动。
他这把剑已握了二十年,手早就不会颤了。在颤的是他脸上的肌肉。
他脸上的肌肉每一块都已紧绷,表面还渗出了汗。
上一次他出现这样的情况,还是在二十年前。
笑青锋道:“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你为何刺不出这一剑?”
飞罡子不回答。
笑青锋道:“因为你怕你这一着早已在我预料之中。怕眼前的优势都是我留给你的假象。但你最怕的,还是另一件事。”
飞罡子道:“你住口!”
笑青锋微微笑道:“你可以放心。你此次布局之早,计划之周详,远在我意料之外。我从来没想到,你的剑会这么早就搁在我的脖子下面。”
飞罡子额上的汗却更多了。
笑青锋道:“这样你是不是可以安心了?”
飞罡子咬牙道:“好,是你自寻死路,莫要怪我无情无……”
他的“义”字还未说出,手上就有了动作。这一剑若刺下去,不仅笑青锋的性命就此终结,名花剑会的结果也将改写。
崆峒派最出名的当然不是剑法。倘若崆峒派只有剑法,恐怕也不会传承至今。
那一剑本该让笑青锋血溅当场,但一剑刺出,座椅为之洞穿,剑上却没有血——因为刺空了。
笑青锋还是坐在椅上笑着。飞罡子却无法从椅上拔出剑,再刺他一次。
永远不能。
因为他的臂骨已经折断。
只有几个人看清了那一刺间发生的事情,笑青锋突然以手为刀,朝飞罡子的右臂上斩了下去。其他人仅仅听到了刀破风的声音。
谁也没想到,练了几十年剑法的结实臂骨,遇上笑青锋的手掌,竟会像豆腐一样脆弱。
“替掌门人报仇!”
不知是谁喊了这一句,立时便有几个胆大的崆峒弟子拔出剑来。
笑青锋一指地上那个因为捧了剑匣而无辜枉死的崆峒弟子,怒道:“还不醒悟!你们的同门是怎么死的?他早已不配做你们的掌门人了!”
那几个崆峒弟子顿时面如土色,无一人敢再上前。
飞罡子跌坐在地,手抱右臂,脸带惨笑:“笑青锋,你也就是运气好些。若非那沈家余孽替你中了那一记,你还能活么?”
笑青锋站起来,高声道:“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你还不明白自己为何一败涂地?你今日之败,难道不是二十年前种下的果?”
忽然,他又蹲了身子,压低声音,凑在飞罡子耳畔笑道:
“若你二十年前没参与过沈家的灭门惨案,又怎会一听见她的出身,就急忙把用来对付我的机关打在了她的身上?事情又怎会照着我的安排,顺顺当当地走?遗憾啊,我本想多留你一阵的。”
说完,他重新起身,向后一退。
飞罡子的眼睛顿时瞪得巨大。
“原来你……是有意……”
他的话还未说完,一捻红手里鲜红的剑就封住了他的咽喉。
但是这一幕,沈青青和萧凤鸣都没看到。
因为她们早已不在那里了。
窗外夕阳如血。
躺在床榻上,沈青青咬着自己的衣袖,皱着眉,带点笑意瞧着萧凤鸣的脸。
那张脸正是一片好看的绯红色,被窗里透进来的夕阳映成的。
沈青青忽然松开了牙齿,笑道:“你现在看上去好像在害羞。”
萧凤鸣一皱眉,道:“咬紧。”
沈青青只好重新咬紧自己的衣袖。一股鲜血猛地朝萧凤鸣脸上标出。萧凤鸣运指如电,即刻封住了伤口四周的穴道。沈青青咬紧了袖子,虽然出了一头的汗,却是一声都没有出。
萧凤鸣吸了口气,道:“很痛?”
沈青青摇了摇头,道:“取出来了么?”
萧凤鸣拿起镊子给她看,里面正夹着一片小小的碎片。
沈青青这才舒了一口气,笑道:“你到底随身带了多少工具?”
萧凤鸣没有回答。她从衣襟的夹层里拿出了针线,用酒壶里的酒仔细擦洗了一遍。至于那被“雨点”打中的衣袖,她早已割了下来,远远地丢着了。
她们现在就躲在白马寺一间禅房里。沈青青受着伤,她们本就走不了太远。寺里怎么会有酒?却偏偏被沈青青嗅到了,而且还是很烈的好酒。沈青青还想偷偷尝一口,就被萧凤鸣夺了过来,把半壶都浇到了她的伤口上。
沈青青笑道:“用伤口喝酒,好像比用嘴喝醉得更快些。”
萧凤鸣的眉心却蹙得更深。她深知,沈青青这种微醺的感觉并不是因为酒,而是因为失血。
她的手虽是灵巧,却并不擅长缝合止血,沈青青伤的位置也很不妙。虽然辅以点穴手法暂时止住了血流,但那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若是穴道被封得太久,只怕会落下终身残废。何况如今谷雨已经过了,只要是皮肉之伤,稍有处置不当,都会在这一日日热起来的天气里慢慢腐烂。
更不妙的是,萧凤鸣留意到了,在“雷声大雨点小”射在她衣袖上的一瞬间,飞罡子露出了避忌的眼神。
一看到那种眼神,她便知道,一向干净的“雨点”,这一次竟是预先喂了毒。那雨点并未沾她的身,却在沈青青身体里嵌了那么久。若是如此,便是最糟的状况……
萧凤鸣忽然站了起来,朝门口慢慢走去。
沈青青呼道:“你去哪里?”
萧凤鸣道:“去给你找个大夫。”
沈青青急道:“你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笑青锋解决了飞罡子,头一个要找的就是你。你只要一出这扇门,就会被他们抓去的!”
萧凤鸣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我懂了,”沈青青道,“你想拿自己做个交易,好让他找人给我治伤,对么?——我不答应!”
萧凤鸣回头一笑,道:“只是和他们谈谈,不是什么大事。他们有求于我,不会伤害我的。”
沈青青生气道:“相比看你变成他的爪牙,我宁可身上再多道口子。”
萧凤鸣微微一震,嘴唇紧闭,好像心很痛。过了好一阵,才拖着沉重的步伐,慢慢走了回来,坐在床榻边,握住了沈青青的手。
沈青青的手冰凉,笑得却温暖。
“这就对了。你只准在这里陪着我,哪里也不许去。”
萧凤鸣叹道:“我只听说,别人碰到这样的情形,都是苦劝朋友扔下自己,赶快逃生,哪有像你这样的。”
沈青青道:“这就是你不明白了。”
萧凤鸣道:“哦?”
沈青青道:“越是让朋友扔下自己走的,心里越怕被扔下。说要朋友扔下自己,只不过是想试探对方罢了。而且,他都这样说了,朋友哪还敢走?若是真的走了,别说今后做不成朋友,能不做仇人就谢天谢地了。”
萧凤鸣道:“你把人心想得也太复杂了。若按照你说的,你不想要我走,其实是极想赶我走,想得要命。”
沈青青道:“才不是呢。我比他们真诚,才用真心话留你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慢,眼睛也慢慢闭上了。萧凤鸣大惊,连忙喊“沈姑娘”“沈青青”“青青姑娘”,都无反应。直到喊了“青青”,沈青青才睁开眼睛来,朝她笑了一笑。
看见那笑容,萧凤鸣松了口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捉弄人。”
沈青青眨眨眼,道:“我就是很想听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啊。自从离家以后,都不怎么听人叫我名字。只有我家的大人才这么叫我。”
萧凤鸣皱了皱眉,好像还真的有点生气,但是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捏了下她的手背。
沈青青道:“好啦。多亏你喊我青青,我才想起来——我身上有药。”
药就装在程姑姑给的小瓷瓶里。
那种药好似是粉末。萧凤鸣小心地倒了一点出来,一股有点苦涩的清香瞬间飘出,充盈了整个房间。
嗅到那香气,萧凤鸣便有些怔住。
沈青青道:“这种药,你见过?”
萧凤鸣摇了摇头,用干净的指尖试着敷了一点在沈青青的伤口四周,那里残存的余血很快就有了凝固的迹象。萧凤鸣的眼神有些闪烁,像在回忆着什么事。
沈青青高兴道:“看来这是件宝贝。原来程姑姑也没那么小气。”
脸色却还是很苍白。
萧凤鸣点了点头,继续帮她包扎,之后道:“再等两个时辰,天黑了,咱们就可以走了。”
但是笑青锋真能容许她们两个平安无事地等上两个时辰么?
沈青青道:“不要等,现在就走。”说着就要强撑着坐起来。
萧凤鸣马上按住她的肩,道:“刚才还要我留下来陪你,现在全忘了,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沈青青道:“此一时彼一时。你方才讲要走,其实是想独自和他们谈条件。到头来你走不了,我也走不了。现在我却可以和你一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