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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此时皆是明白适才明溯已经好生戏弄了那来敏一番,闻言均面露笑意,更有几个随那少年进来的从人,一时忍俊不住笑出了声来。来敏大怒,回身就是一记扫堂腿,那几人顿时飞了出去,撞在壁上摔了下来,惨呼不已。
明溯拼命咂了几回嘴,将头摇上一摇,叹息地言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在场的都是汉子!爷们嘛,听到那小妇人乐呵两声,实属正常,你又何必下此毒手。”
旁边无名跟在后面纠正了一句:“回大人,方才他出的是毒脚。”
“畜生!”明溯闻言竖眉大骂了一声。众人正自纳闷不解之时,明溯又长吁了口气,言道:“幸好我没娶他妹子,要不然,我还没弄,小舅哥就先出了毒脚。这帽子岂不戴得冤枉。”
来敏此时已是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把手狠狠地戳在明溯面前。他身在官宦世家,迎来送往的都是有些身份之人,也是见识得多了。明溯往那一站,豹行虎步,气势凌人,虽是言语之间多有猥琐之意,然偶然间回目一扫,精光迸射,不怒而威,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之辈。本来来敏心中还有些犹豫,正在思忖自己是不是判断错了,然而方才无名一声发自肺腑的“大人”却彻底打消了他的疑虑。陈留本来就离那洛阳不远,明溯自幼在本地长大,乡音俚语自然与那京辅之地相类,此时,听到来敏耳中,却是格外的刺耳惊心。
想到这,来敏强自忍住心中怒气,抬手揖了一下,甚么场面话也不说,转身便这么大踏步下了楼梯。那猪头少年见状,心中亦是疑惑不解,赶紧跟了上去,小声地询问其缘由。
来敏却不回答,紧出了茶肆大门,径直往前行了数十步,方才言道:“那无礼之人口音近于京城之人,举止之间甚有章法,虽初临陌境,兵器加身,却毫无畏惧。我本就有所怀疑,后来那随从的童子又不慎漏了一声大人,更让我确信无疑,此人定是京中派出暗暗刺探各地风情的监督官儿。”
“会不会弄错了?”
“不会!”来敏斩钉截铁地言道:“适才你有无注意到,那临窗有一个少年,面色白皙,异于常人,且临危不惧,其余三人皆有动作,唯此人端坐如故,一副阴沉的模样。我曾在府中见过那宫中传旨的小黄门,神态模样便是如此。”
“那吾等岂不是死定了?”那猪头少年闻言大惧。
“此人浑似对我等不感兴趣,想必此行目标并非江夏。”那来敏稍一沉吟,言道:“你速速使人去打探一下这几人是从何处入城,其余有无同伴。”
几个随从应声四散街道之中打探了一番,不一会儿,情况便汇总到了来敏处,稍微梳理了一下线索,那来敏长舒了一口气:“这些人的目标定是长沙郡无疑——你看,他们清晨是从北门入城,风尘仆仆,快马加鞭,进了鄂县反而松弛了下来,显然目的地已近;一路舟车劳顿,风餐日晒,未曾好好安歇,进了城后却不忙找那官亭借宿,说明有意隐匿行踪,且不欲过多停留;与这些人同行的还有一男二女,此时正在市中,专挑那精巧稀罕物什采购,显然是为了回去送给亲朋好友。适才小厮回报,言称那市中男子颐指气使,出手豪阔,言语之间并无失礼之处,显然非富即贵,养尊处优惯了。再结合那茶肆中四人的表现,估摸这些人不是皇亲国戚,也应是那御史要臣,否则岂敢对我父、兄如此小觑。”
“可是那长沙郡并无大事发生。”那猪头少年不解地言道。
“这也正是我疑惑不解的地方。”来敏此时毕竟还不到二十岁,见识还是比较短少。旁边一个随从见两位公子为难,遂壮起胆子,上前进言道:“前番板蛮闹事,朝野震惊。近日闻说那长沙蛮也是蠢蠢欲动,醴陵、攸县、容陵诸县相继告急,那文书雪片一般经我江夏往京中递去。”
“定是此事。”来敏与猪头少年闻言皆是眼前一亮。要说朝廷对什么事最重视,自然是有人造反这一头等大事。此次那长沙蛮闹得如此声势浩大,朝廷若是完全没有反应,也不正常。
来路揣测出来了,去向又是明摆着的,那这些人的身份呼之欲出。自古民不与官斗,官不与御史斗。那来艳的后人、岑晊的族人仗着先辈的权势在地方上为霸一方,欺负欺负寻常人家倒也无妨,可若是让他们去与朝中最为清流的一帮御史争斗,便是借他们十个八个脑袋,也是万万不敢的。所以,尽管实在吞不下这口气,最后还是不得不咽了下去,毕竟人家此行目标并非对准他们,行事低调不欲声张,但若是事情弄大了,一怒之下,干脆调转了矛头过来对付己等,估计最后即便京中那几位出面,也是讨不了什么好处去的。
来敏想的却比那猪头少年还要长远。适才他们已经报了来艳、黄琬的名头,对方对于来艳还是嘴下留情,对那黄琬却是百般嗤笑,那猪头少年反应迟钝,然而来敏心中却是清楚:此时,黄琬蒙太尉杨赐推荐,复出任了议郎,其实在京中却无多大权势,反而因为前面二十余年的党锢之祸,现在还是处事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又被打了下去。作为其小舅子,那来敏自然明白姐夫的处境维艰,当然不想因为一时之气,让自家人吃了大亏。
这边两个官二代一阵揣摩之后,便息事宁人,赶紧闭门思过去了,那边明溯等人本以为此事难以善了,正在那商议对策之时,不想却是白白担忧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