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合一大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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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青芜回到绛雪院后孙四夫人过来看她。

“四嫂……”看她面上有些疲惫,孙青芜令人端新做的杜仲羊肉汤上来,“昨晚就炖上了,您喝碗暖暖身子。”

孙四夫人低头看看散发着扑鼻香味的奶白汤品,再看看盛汤的梅瓷,眼神闪烁,没多说什么,三两口就将汤给喝完了。

姑嫂两人坐在暖融融的暖阁中说话。

说了几句闲篇,孙四夫人就提到厉三奶奶过来的事情,她直直的看着孙青芜的眼睛,“你是不是觉得大伯母答应请大都督出面赐婚之事有些不妥?”

孙青芜任凭孙四夫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原本是这么想的,回来了仔细琢磨,就觉得能明白娘的意思。”她顿住话,含笑道:“娘是念着厉三奶奶的恩情,更不愿让人说嘴。比起厉三奶奶要说的事情,给燕姐儿赐婚,反倒是件小事。”

孙四夫人赞赏的看着孙青芜,“青芜,你懂事了许多。”

厉三奶奶的娘家在河西到底是否要被追究罪责,关碍的是政事,是军务,这样的事情,不是孙家该插手的,更不是青芜能依仗身份去求情的。而燕姐儿的事情,虽说让大都督赐婚是天大的体面,比较起来,却为私务,可论人情。厉三奶奶对孙家有恩,当然不能不管,如何管,厉三奶奶又是否能心甘情愿的接受,就需要孙家去仔细的衡量。

孙太夫人原本是怕孙青芜想不明白才让孙四夫人过来教导,谁知孙青芜已然想的透彻。

孙四夫人放下心头大石,整个人看上去就轻松了不少。

孙青芜趁机问她,“上回玉家的事情到底如何?娘今日派人去夏家,回来的人说玉大人和玉大老爷都在夏家。”

“外头的事,四嫂也极少听你四哥提起来。大都督不是给你留了人手,不如小姑你亲自写信去问了大都督?”孙四夫人唇角含笑,戏谑的看着面前的孙青芜。

孙青芜脸上泛红,强作镇定的回话,“四嫂你可别糊弄我,娘都夸你有见识,四哥跟你又琴瑟相和,你哪会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没想到被反过来打趣的孙四夫人戳了孙青芜一指头,嗔她,“你啊。”接着还是将自己所知道的消息说了出来。

“玉谨在商事局做掌局做的顺风顺水,屈家的屈大爷几次在西北都护府府会上出言称赞他。人人都知道,屈大爷屈从云虽只是商事司副总掌令,却是大都督的堂姐夫,早年在河南府就与大都督交情莫逆,后来还曾亲赴京都为大都督张目,他的话自然分量不轻。玉家眼看玉谨官途坦荡,唯恐这个以前被逐出家门的庶长子生了别的心思,就有心想为他定下一桩亲事。”

孙四夫人说着忍不住发笑,“玉谨还没开口,玉家几房先计较起来,玉大太太看中的是娘家侄女任大姑娘。玉二太太觉得外甥女苗三姑娘最温顺妥帖,还是有名的才女。玉三太太是庶出,说她姨娘娘家有两个小姑娘又伶俐又知分寸,愿意都给了玉谨做两房妾室。还说四房五房的人,手上没有合适的亲戚,就私下收了银子帮人说项。玉家几位老爷看着不像,商量一番,最后定了外甥女,也就是夏二太太所出的夏七姑娘。只是听说玉谨还未松口答应,今日想必是玉家和夏家私下有甚安排罢。至于那玉五……”她摇摇头,“自被押着去给李五少爷赔罪后,就让送回玉家宗祠了,一直不曾再有消息。旁的,也不是咱们该打听的。”

孙青芜听了没说话,其余事抛开,她对玉家的混乱颇感啼笑皆非。努力想了想近日记在心上的那些藤蔓脉络,有点犹豫的道:“那任大姑娘,像是和七乐街梁家有亲,她的表姨,就是嫁到了梁家二房。”她说着见到孙四夫人鼓励的目光,知道自己说的没错,声量渐增,语气也平稳起来,“苗三姑娘,今日来了宴席,穿着身柳绿的襦裙,看着有些陈旧,外罩的披风,她对人说是红狐皮缝制的,我看倒像是用兔皮染了色。”

并不想过多的说人是非,孙青芜就没说还看见苗三姑娘头上的金镶玉梳有两齿断了半截,被小心掩在发髻中的事。她说起玉三太太,“今日跟着玉大太太一道过来,恭恭敬敬跟在玉大太太和玉二太太身边,看着并不像是有小心思的人。”

孙四夫人莞尔一笑,温声道:“上回李五少爷的事情,玉家吃了个闷亏,大都督也说是不计较,可玉家为此折了个嫡子,眼看能和大都督做个亲戚也被毁了。哪能不把梁家戴家还有钱家给恨上。这回玉谨要娶妻,玉大太太把任大姑娘抬出来,明知多半不会成,却也是想借机在中间试探一二,要玉家能答应,就是有和梁家缓和的意思,要玉家连跟梁家有亲戚关系任大姑娘都不能接受,那自然是有些旁的意思。”她喝了一口茶,继续道:“再说苗三姑娘,她是嫡出没错,可小姑你大抵不清楚,这苗三姑娘的生母生产时血崩,还在热孝,苗大老爷就迎了新妇进门。玉二太太想把外甥女嫁给玉谨,不算没有私心,也不能说就无好意。至于玉三太太,那便不提也罢。”

孙青芜听完后沉吟半晌,忽道:“旁人我不管,那位苗三姑娘,四嫂您想想法子,这两日再让我见上一见。”

孙四夫人不由讶然,“这,玉谨将来前程上好,小姑你要知道些消息自是好的,可毕竟与咱们没有大的关碍,咱们孙家又不用拉拢玉谨,你为何想见这位苗三姑娘?”她说着说着脸色有些变化,语气略带忧虑的拉了孙青芜的手,“小姑,你可不能犯糊涂。”大都督是什么样的人,小姑这会儿就去插手他手下要重用之人的婚事可不是什么好事。

知道孙四夫人是想左了,孙青芜哭笑不得给她解释,“您想到哪儿去了,我想见这位苗三姑娘是大都督的意思。”

“大都督……”孙四夫人失声,很快面带急色追问,“难不成是大都督让你帮忙相看妾室?”

“不是不是。”孙青芜看孙四夫人汗都急出来了,连忙否认,“大都督给我写信,说他有个族弟叫李四虎,年近二十还没定下亲事,自己看上了苗三姑娘,叫我帮忙相看相看,若是觉得好,等他率军回滁州,就让人上门去提亲。”

孙四夫人提着的心落了下来,旋即又觉得有些欣慰。

虽说小姑还没出嫁,看上去不应当料理这些事情。可小姑要嫁的人是大都督,正所谓长嫂如母,李四虎是大都督看重的族弟,大都督肯将他的亲事交托给小姑,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既是李廷恩交待的事,自然不能马虎,孙四夫人出主意,“小姑要早些告诉我,今日就能想法子试一试。”

孙青芜十分无奈,“我也是回院里的时候才看到大都督叫人送的信。”否则今日定然不会就这样简单将人都给送走了。

孙四夫人想了想,“那小姑是怎么想的。”

“我原本想立时就着手私下打听。”孙青芜笑的别有深意,“后来听四嫂你说了玉二太太的盘算,我就想咱们不如等两日,看看那位苗三姑娘的应对。”

孙四夫人对上孙青芜的眼睛,叹息道:“难怪你要过两日再和人见面。”她说着就打趣,“大都督吩咐的事,小姑真是尽心尽力,可这也是大都督相信小姑。”

“四嫂……”孙青芜面飞红霞,嗔怪的看了孙四夫人一眼,心里却泛起一丝甜意。

孙青芜第二日就有意让人透了些话出去,说玉谨又要高升,再背地里打听苗家的情景,得知苗三姑娘被苗大太太罚抄书就安安静静的抄书,让去女观静心就听话的去静心,苗家甚至已备好车马要将人送走后。孙青芜就托孙大夫人出面去了一趟玉家。

玉二太太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您说飞虎将军看中了妾身的外甥女?”

孙大夫人瞥她一眼,对方小心翼翼的模样让她心中有不能道出的愉悦,她端着茶微笑,“可不是,我今日上门就是想打听打听,苗家可曾给苗三姑娘定了亲事?”

尽管喜意冲头,玉二太太还是很快的反应过来,下意识就提了嗓门大声道:“没有。”似是觉得不妥,她讪讪然的笑了笑,缓和口吻,“您是知道的,我这外甥女命苦,失了亲娘,除了我这姨母平日也无人理会她。”她说完就试探的看孙大夫人的脸色。

孙大夫人目光凝成一点落在茶水上,像是根本就没听见玉二太太在说什么。

玉二太太面色显得有点涨红,心道你们孙家早就破落了,不是有个姑娘被大都督收用,又算什么,在我面前装相。面上却半点不敢得罪,干笑两声道:“这事儿我最清楚,定然是没有定下亲事。”

“既如此……”孙大夫人放下茶盅,红艳艳的蔻丹在半空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那就有劳二太太您先去知会一声苗家,您也是知道的,飞虎将军是大都督带在身边教出来的,情分上比亲兄弟也不差什么,这门亲事可不能出什么差错。”

“您放心就是。”玉二太太给孙大夫人拍胸口,半点都不敢拿乔。

女方拿捏是要看人的,这种好亲事求都求不来,要是还想着矜持一二提提身份,那才真是猪脑子。至于有没有定亲,玉二太太想着就在心里冷笑。

别说真是没定,就是定了,苗家那些男人未必敢下大都督的脸面?这回倒要看看苗康氏那个女人还能有什么法子!

玉二太太想着得意非凡,送走孙大夫人就让人去把玉二老爷喊回来商量此事。

玉二老爷吃惊的厉害,不过管它这好事是怎样落下来的,总归是落到自家头顶,虽说不是玉家的姑娘,好歹跟自家这一房沾着亲,无论如何都不能被人搅合了。玉二老爷摩拳擦掌就去寻了苗大老爷说话。

苗家这两年日渐败落,尤其是李廷恩攻下滁州后,苗家上下人心惶惶,总想着当初因胆小没有跟人一起出城迎接西北军的事会被人追究。顾而在玉家送了个姑娘给朱瑞刚做妾室后,苗家就趁着和玉二老爷这一房的一点姻亲关系巴了上来。这会儿听说能和大都督做亲家,哪有不欢喜的,苗大老爷乐淘淘答应下来,回去的时候还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

只是这个好消息传到苗大太太耳中时,就未必让人开怀了。不过此事是苗家的大事,哪怕苗大老爷平素再偏爱这个继室,有些事,也是由不得苗大太太插手的。

苗大老爷回家后雷厉风行就让人查账,发现苗大太太挪了不少银子给自己做私房后,根本不理会苗大太太与长子次子还有二女儿的哭诉,连夜就在家给苗大太太置下个佛堂,把苗大太太锁在院子里不许出来,又叮嘱下人看好苗大太太所出的儿女,万万不能让他们去找三姑娘闹出事端。

苗家的变故传到孙青芜耳中,她先是愕然,继而只能叹气,想了想,她打算给李廷恩写一封信,把事情原原本本说清楚。

正坐在榻上磨墨,魏嬷嬷面色凝重的进来,“姑娘,戴大太太来了。”

孙青芜十分意外,戴家因戴碧芝和戴成业,虽说对孙家一贯还恭敬,戴大太太却是从未在孙家人面前出现过。这回竟亲自找上门……

“戴家是不是出了事?”孙青芜搁下笔问。

魏嬷嬷心下暗暗赞赏。

自己从大都督嫡亲长姐身边的心腹嬷嬷转为跟着眼前这位孙姑娘,总是想奔个好前程的,主子灵透,对下头人来说,是一件大好事。

她把打听来的消息告诉孙青芜,“像是天时寒冻,让戴二姑娘腿疾复发,戴家这些日子请了不少好大夫,连庆春堂的大夫都说不好。”

孙青芜更奇怪了,“庆春堂的大夫都瞧不好,她来求我又有何用。”

魏嬷嬷看了一眼孙青芜,低声道:“大都督身边有几位道长,那是顶顶医术高明之人。只是这几位道长一贯只听大都督的差遣,位同国师。前些日子,咱们府上来的那位给大爷看病的钟道长,就是位真正的高人。”

孙青芜一下就想起来了,蹙眉道:“钟道长给大哥诊脉过后只留下了药方,人早就走了。”这会儿要上哪儿找人去,难不成为个戴碧芝要让自己写信去求大都督?

孙青芜觉得好笑,戴大太太怎会以为她愿意帮戴碧芝呢?

她继续提了笔,就像是根本没听过这件事一样认认真真的写信。

见到这幅情景,魏嬷嬷就知道什么都不用再问,出去对容色憔悴的戴大太太道:“实在不凑巧,咱们姑娘今日有些不适,戴大太太,您请回罢。”

戴大太太就像被人吐了口唾沫一样,脸上青白交错,忍了半晌,到底记着来时戴大老爷的告诫,不敢吭声的回了戴家。

只是一回去,就看到戴碧芝在床上痛的打滚,心痛的像是被人剜了一刀。她甩开搀扶的丫鬟,跌跌撞撞扑过去,想要把戴碧芝搂在怀里安抚,“碧芝,碧芝……”

戴碧芝早已痛的分不清人,神色癫狂,伸手就把戴大太太推开。

“太太……”韩妈妈一面抹泪,一面连滚带爬把戴大太太扶起来,哭道:“太太,这可怎生是好,二姑娘的腿,再这样折腾下去……”

戴大太太勉强撑着站在床前,紧紧攥着韩妈妈的手,哆嗦着唇问,“大夫怎么说的?”

“大夫说……”韩妈妈语带哽咽,“庆春堂的郑五爷说二姑娘是脚上骨头碎了,里头的肉跟着烂了,再用灵丹妙药都不成,除非把腿给,给……”她睃了一眼戴大太太,见对方面上带霜,飞快的垂下头,“给锯了,再用上好的三七粉止血,慢慢用药调养就能保住性命。”

她话未说完,戴大太太已呆立当场,像个木偶一样,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一屋子人都吓坏了,噤若寒蝉的模样。

半晌过后,落针可闻的屋中响起一声如受伤母兽般的哀嚎。

“大人。”一脸老农样的李老三匆匆自外面进来。

赵安正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眼睛,把李老三送上的谍报打开。

“哼!”赵安冷笑一声,披衣去了李廷恩居处。

虽清晨霜寒,但李廷恩多年早已养成习惯,仍是鸡鸣便起,简单洗漱后就练一个时辰的剑。

赵安来时,李廷恩正好收剑回鞘,看到赵安手上拿着的谍报,他把剑递给护卫,问道:“是西北来的。”

赵安将谍报送上,“自跟着李芍药到西北后,王大虎已五次想要潜入军营,还曾私下鼓动李芍药,想要李芍药为他在老太爷面前说话,在民生司谋一个职缺。”

李廷恩面无表情的看完谍报,“线头已经扯出来,有些人就不必留了。”

“老太爷那儿……”处置一个李芍药实在算不上什么,让赵安为难的是李火旺,再糊涂,毕竟是大都督的祖父。

李廷恩在院中信步闲庭,笑语声温,“她既有心改嫁,你就安排人成全她。三嫁之女,有无福分,全看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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