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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美娘手捂胸口等着余汜河,一双妙目中藏的是深切的恨意。当然,她更恨的是自己那群如狼似虎的父兄!
她没有多说什么,一手撑在地上垂头,嘴角不断溢出鲜红的血渍。
余汜河被她这幅浑不在意的模样气的七窍生烟,心里却也明白,他拿焦美娘没有法子。他能凌虐她,折辱她,唯独不能真的要了对方的性命!
余汜河气冲冲离去后,服侍焦美娘的丫鬟莲环从外面端着药进来,看到这副情景泪水一下就滚落出来,半抱半拉把焦美娘弄到床上靠着,哽咽道:“姑娘,这可怎么得了。”她心中惶惶不已,全然不知该怎么办了。
焦美娘反手擦了把嘴角的血迹,眼中一片死寂,“还能如何,且等着罢。”没要到一个真相,她就是熬也会熬下去,无论如何不会如他们所愿就仓促的去死!
余汜河从焦美娘嘴里掏不出话,随着九江府到处大肆的搜捕,他心头渐渐开始发慌。
他这回干的,可不是不用本钱的买卖。
和手底下的人商量过后,余汜河决定把手下的心腹余好派去十河府打探打探情况。余好前脚进了十河府,后脚便被早就守株待兔的谍卫带到李廷恩面前。余好被李廷恩秘审了四个时辰,接着被送往十河府外的一座农庄里。
两个壮汉一直守在李廷恩下榻的宅院外,眼见一辆遮挡的严严实实的马车离开,互相对视一眼,小心翼翼穿过小道去康安坊禀告谷正阳。
谷正阳在瑞祺堂来来回回走动,晃的谷夫人眼花。
谷夫人是李廷文嫡亲姨母,自嫁给谷正阳后就一直养尊处优,谷正阳连句重话都舍不得对她说,对谷正阳,她并没有该有的惧怕,当下不耐道:“老爷,明明是九江府出的事情,大都督亲自过来亦是查探涂天刀的差错,您担忧甚么。”她漫不经心的看了新染的蔻丹,撇撇嘴,“再说了,就是有个甚,还有廷文在呢。”
“你懂什么!”谷正阳眼睛瞪得像铜铃,厌恶的看着谷夫人。看她被吼了一句不敢置信傻呆呆的模样,他心底涌起一股暴躁,捏了捏拳头,挥挥手打发人走,“回你屋子歇着,外头男人的事情,你少插嘴。”
谷夫人气的倒仰!
这会儿就是外头男人的事情不要插嘴,那当初前头那女人生的儿子闯了祸,还低声下气的让自己给姐姐外甥他们写信求情?
男人,果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谷夫人对谷正阳也不是甚么夫妻情深,她肯嫁给谷正阳,是为了以后的威风八面,眼下既然不要她管,她懒得开口。再不济,就是谷正阳倒了,她回娘家就是了,还能少一碗饭吃不成?
谷夫人起身带着丫鬟仆妇往后院走,谷万军和谷莫敌兄弟两正好焦头烂额的从外面进来,远远瞧见,就垂头避让到一边。谷夫人对这两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继子,不说是当成眼中钉,也差不了多少,加上心头有火,哼了一声,神色傲慢的离开了。
谷万军望着她的背影攥起了拳头,恨恨骂了一句“贱妇!”
谷莫敌蹙着略有些稀疏的眉,削瘦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声调发沉,透出十分的不悦,“大哥,都这个时候,您还与她计较作甚,眼下咱们家还用的着她,你可不要胡来。”说罢便以手掩唇咳嗽了两声。
被谷莫敌说道,谷万军原本有些微不悦,听到咳嗽声,立时就将这丁点不欢喜都丢到九霄云外。他伸手谷莫敌拍了拍背,看对方咳的比前几日更厉害,神情有几分凝重,忽一咬牙,“我去跟爹说,把东西献出去,为你在大都督面前求两颗圣药!”
“大哥!”谷莫敌让这句话激的打了个寒噤,他紧紧抓着谷万军的手腕,告诫他,“你不要胡来,咱们谷家今后的荣华富贵,全靠那东西了!”说着苦笑两声,“总不能为了我这个病秧子,把谷家数十人的前程都丢下不管。”
“呸!”谷万军面目狰狞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老子的亲兄弟就只有你一个,管其余的人做甚!再说了,这一路都是你给我这大哥出主意,我不会看着你去死。你死了,让大哥一个人被那些人耍弄不成?”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冷冷道:“就算是老头子,没了咱们这两个儿子,后院多的是女人给他生。那还有一个曾家的,一心等着定了天下,让娘家人给她出头呢!”
谷莫敌闻言一阵沉默。
许久后,他似是下定决心,沉声道:“既如此,咱们兄弟两想尽法子也要活下去!”
他侧身附到谷万军耳边,低语了几句。随着他的话,谷万军脸上神色变幻个不住,最终却重重的点了点头。
次日一早,李廷恩正在屋中看军中来的文书,从平进来,笑嘻嘻道:“大都督,谷家有动静了。”
李廷恩闻言哦了一声,面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色往后一靠,哂然道:“真是不容易。”
从平笑,“是不容易,他们兄弟两算是撑得住,几个谍卫花了不少心思。”
李廷恩端了茶,“接下来,就该是涂天刀了。”
从平听这话,沉默片刻,有些担忧,“大都督,涂天刀此去九死一生,即便成了,亦要背负万载骂名,只怕他未必肯尽心办事,他身边还带着不少精锐兵马,倘若……”
“涂天刀的确野心不小。”李廷恩放下茶盅,淡笑道:“不过算得上有情有义。即便明知是死路,为了在家中的妻小,他不会胡来。况他素来粗中有细,让他此时再去投效大燕,他绝不会肯的。”
一个是日暮西山,一个是如日方中。涂天刀这样的人,起于草莽,最大的心愿便是光宗耀祖,为儿孙后人谋富贵根基,哪怕一时贪花好色,对发妻仍是敬重有加,这样的人以小家为重,或许不会有多少忠心。可一旦拿捏到弱点,就是一柄最好的利器。
从平仔细想了想,知道李廷恩说的是大实话,少不得心中为涂天刀有些唏嘘。说起来涂天刀若一路老老实实的,以他立下的军功,将来少说也是个侯爵位,偏生不安分,一心要做军中大都督之下第一人,排挤同袍就罢了,横竖大都督是需要人站出来,和那些世家投效来的将领对立。不过涂天刀眼看大都督一路隐忍,胆气渐渐壮了,不仅要权势,还要金银,更要美人。到了南边富贵乡,身为督粮大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些豪商手段何其之多,一人一套花样,涂天刀原本就不是铜墙铁壁,终于犯下大错,落得如此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