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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安意接过伞,慢悠悠地朝卢家走去。
此刻,小龚爷坐在卢家的堂屋里,翻看医书,不时透过半掩着的门,瞄瞄外面,时间已经不早了,那小丫头怎么还没过来?
“咔嚓”一声细微的开锁声传来,小龚爷闪身躲在了门后,从缝隙看去。穿着深蓝色布衣的女孩,撑着伞,从门外走了进来,收伞、关门、上好木栓。
小龚爷又是一个闪身,坐回原位,盯着那页已看了快一炷香时间的医书。
安意推开半掩的房门,就看到了小龚爷,扬唇笑道:“小龚爷早。”
“早。”小龚爷把医书放在桌上。
“你服了两天的药,风寒应该好了,我给你诊下脉。”安意把伞放在门边,走上前,伸出三指搭在他的手腕上,“奇怪了,这风寒怎么还加重了?”
“我只服了一天药,你昨天没有给我抓药,就走了。”小龚爷的语气带着一丝幽怨。
安意呆怔了怔,咬了下唇角,低着头,小声道:“我……忘了,我不是故意的。”
小龚爷看着安意低着头,一脸愧疚模样,原本怀疑她是故意不帮他抓药的念头,动摇了,忽然想到五年前,他十岁时,办事也考虑不周全,顾着这头,没顾着那头,释怀一笑,道:“算了,去抓药吧。”
“哦”安意转身进了偏房,在他视线看不到的地方,眉梢轻挑,唇边闪过一丝狡诈的浅笑。一个做事不周全的孩子,会让他的戒心降低吧!
安意熬好药,端给小龚爷喝了,又帮他擦了药,端着药罐去了灶房。小龚爷穿好衣服,跟了过来,站在灶房门口,问道:“你会不会下棋?”
“不会。”
“我教你。”小龚爷转身去里屋拿棋盘棋子,不容安意拒绝。
安意眸底露了一抹疑惑,这人为什么要教她下棋?
小龚爷拿来了棋盘棋子,顺手把竖立在墙边的小条桌提到灶边,示意安意在对面坐下。
“我很笨,学不会的。”安意不愿和他对弈,她怕她一出手,小龚爷就能看出端倪来。她三岁跟着外公摆棋子,六岁就学下棋,外公故去后,她就左右手对弈,下了二十几年,棋艺虽不太好,却也不差。
“笨不要紧,我可以慢慢教你,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小龚爷眯着眼笑,透着勾魂摄魄的魅惑。
安意无奈,只得在对面坐下。
“夫万物之数,从一而起。局之路,三百六十有一。一者,生数之主,据其极而运四方也。三百六十,以象周天之数。分而为四,以象四时。隅各九十路,以象其日。外周七二路,以象其候……局方而静,棋圆而动。”小龚爷侃侃而谈。
安意暗叹,能不能不拽这些文言文?听着很累。
小龚爷又讲了围棋里的几个术语,何为气?何为连?何为提?“基本的,你已知晓,边下我边教你,你执白子先落。”
安意要藏拙扮做初学者,下得很辛苦,自然输得一塌糊涂。
“看你的样子,也不象个蠢笨之人,怎么学下棋,就这样的不开窍?”小龚爷嫌弃地摇头道。
“我说了我笨,学不会,是你非让我学的。”安意恼了,把棋盘上的棋子一推,“我不学了,我……”
“妹妹,开门。”安健送午饭过来了。
“来了。”安意走出去,把灶房的门拉上,去开了院门,把饭盒接了进来,拴上门,抱着饭盒进了灶房。
小龚爷已把棋盘和棋子挪到一边去了,他昨天就靠那一小袋米撑了一天,今天早上安意又没带吃的过来,他就喝了碗药,饿得前胸贴后背。
禁屠期已过,今天的菜里有了荤腥,萝卜炖排骨,酸菜炒猪肝。小龚爷吃得津津有味,安意看得哀怨无比,又要饿肚子。
吃完饭,安意就着锅里的热水洗碗。
“洗了碗,我们继续下棋。”小龚爷闲极无聊,又不能出门,只得以教安意下棋打发时间。
安意坚决不学,“我不学,我学不会。”
“下棋能提高你的智力。”小龚爷诚恳地道。
安意一气堵了上来,反击的话到了舌尖,又咽了回去,她从来不是冲动的人,更不会为了这么一句闲语,露出马脚来,侧脸看着他,“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小龚爷忍着笑道。
“等我熬好药,再跟你学。”安意往药罐里加了一大勺水,搁在灶上,添了两根柴在灶膛里,拿起蒲扇,轻轻地扇动。
下午,安意痛苦的跟着小龚爷学下棋,连连故意落错子,惹得小龚爷一而再再而三的嘲讽她的智力,弄得佛都快要有火了。
安意看着棋盘上的黑白子,眉尖紧锁,考虑是不是往药里添点安眠的药,让这人喝了药,就去睡觉。
天上又飘起雪花,安意起身道:“我去抓付新药给你,明天你自己熬着喝,我有可能来不了。”
“你又要去哪里?”小龚爷有些不满,这丫头做郎中不合格,对伤病人一点都不上心。
“明天过小年,我要留在家里做事。”
小龚爷皱了下眉,“你没带白米过来,明天我吃什么?”
安意想了想,“我会想办法溜出来给你送点吃的。”
小龚爷这才开恩般地挥了挥手。
安意抓了付新药,放进药罐里,抱着饭盒,打着伞,迅速逃离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