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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大人?”柔止做梦似的喃喃低喊,“明大人,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明瑟白衫迎风,修隽的身姿沐浴在月光下,他负手看一眼柔止,笑笑说:“呵,我刚从凤仪殿回来,恰好路过这里,没想到你也在这里,薛内人,你是一个人在这儿放孔明灯吗?”说着,他走了过来,伸出手,很自然地接过柔止手中的火折子。
“哦,是的,听说这几天放孔明灯祈福许愿很灵验的,所以、所以奴婢就想…”柔止没有再说下去了,因为,‘嚓’的一下,明瑟手中的火折已经亮了起来。借着灯火照亮的瞬间,柔止轻轻抬起头,她忽然发现,短短一个月没见,眼前的明瑟好像清瘦了一些。
“好了,薛内人,你可以松手了。”
柔止慌忙低下头,这才慢慢松开了手。
苍穹如墨,孔明灯像只偌大的白蝶冉冉飞上天空,两个人同时抬头仰视着它。忽然,明瑟缓缓闭上了眼,自言自语地说:“如果孔明灯真的很灵验,那么,我也许一个愿吧。”
他的声音依旧清澈,听起来却像夹着一丝隐隐的落寞。柔止轻轻偏过头,忽然之间,眼前的明瑟让她产生了一刹那晕眩迷怔。她凝视着他,不由呆呆地想,眼前的男子,看起来如此真切,却又如此虚无缥缈,如果他们之间永远停留在这样单单纯纯的时光里,那该有多好…
“薛内人,在想什么?”就在这时,明瑟睁开了眼,回过头时,正好与柔止的目光碰撞在一起。柔止慌忙低垂眼帘:“没、没有想什么。”
明瑟微微一笑,不再说什么。气氛变得僵硬起来,无声的万籁,唯有彼此长短不一的呼吸听得那么清晰。柔止心想,难道就因为上次一番作别,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什么话可说了呢?于是,像是故意找些话题似的,柔止一边装作很爽朗的样子,一边提裙跑向红香圃的一处小高坡,遥遥地指着前方一处花灯璀璨的殿宇,脆声笑道:“哈,明大人,你看,那儿就是掖庭,是我,哦不,是奴婢进宫最先住过的地方,也是奴婢结识采薇这个好朋友的地方。瞧,明儿就是上元节了,现在那里已经点了好多好多的花灯呀。”
一声‘奴婢’,明瑟的脸色登时沉了下去。柔止并未察觉,她依旧看着那些璀璨若梦的红纱宫灯,一味沉浸在自言自语中,“哇,真是好漂亮的灯啊…”她渐渐收回了手,眸光变得心驰神往起来:“诗上所写的‘东风夜放花千树、花市灯如昼’,听起来好像很美很好看的样子,可是,真的有那么好吗?大人,是不是宫外的花灯和宫里的不一样、宫外的上元节也和宫里的上元节也不一样呢…”从十岁起,皇宫的红墙翠檐就阻隔了她对外面的认知,其实,她好想去看看外面的车水马龙,看看外面的繁华市井,还有,去看看那个曾经虽然清贫、却很美丽的家乡啊…
然而,这样小小的愿望,对于一个小小的内人来说,恐怕也只是一种奢侈的幻想吧?
明瑟有些心疼地注视着柔止,忽然,他开始不近情理的假设起来:如果她不是宫女,如果我不是出生在明氏这样高门显贵的大家族,那么,我们会不会像普通两情相悦的男女那样,顺顺利利地结为连理,一杯粗茶,一碗淡饭,一碟酱菜,就此过着简单而平凡的生活呢?
想到什么,明瑟忽然转过身看向柔止,“薛内人,我…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柔止“啊”的一声,疑惑地偏过头,“大人是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哦,是这样的。”明瑟语气诚恳地说:“再过几日是我一个妹妹的生辰,作为兄长,还真不知道送什么礼物给她好,我想,既是女儿家的东西,薛内人自然比我要了解一些,呵,所以我想,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个忙,明日上元节的夜市,能陪我出宫挑挑?”
“奴婢出宫、帮你挑…?”柔止一下愣住。
“是啊!”明瑟生怕她不答应,忙又补充道:“我知道宫女是不能出宫的,但如果我向你们尚服局提出这个要求,我想她们不会不同意的。薛内人,你肯帮我的这个忙吗?”见柔止呆呆地不回答,明瑟终于忍不住将心中的话明说了出来,“薛内人,如果咱俩注定没有夫妻上的缘分,那么,做一对朋友应该没问题的吧?难道,你连做朋友的机会都不想给我吗?”
“朋…友?”柔止喃喃地问。
“如果你同意的话,那么现在就答应我这个请求,而且,也请以后…以后再不要于我面前称什么奴婢不奴婢…”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同时夹着一丝无奈的酸涩,柔止长久地凝视着他,忽然之间,喉间一哽,眼圈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好。我答应你。”她点了点头,颤动着唇说:“从今天起,大人就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不过,也请您帮我一个忙,您能不能将采薇一块儿带上,因为她……她可能长到现在,还没有出过宫门一次。”
※※※※
上元之夜,灯宵月夕,煌煌的京都外城很早就开了宵禁。一路之上花灯满路,箫鼓喧动,雕车宝马争驰于街市,行人小贩穿梭如过江之鲫。天色还没有暗下来的时候,东西几条大街已经就被拥挤的人群和货摊挤得满满当当了。
柔止和采薇略略打扮了一番,钗环裙袄,薄施脂粉,两个人手拉着手走在人山人海的街头。因为这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出宫,每每走至一个摊挡,她们便东看看,西看看,脸上的兴奋和激动如江潮涌至。特别是采薇,她甚至做梦都没有想到,这样的街市、这样的灯光、这样的人流之中,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居然就走在自己面前…
明瑟倒背着手走在两人身旁,眉清目朗,萧疏轩举,惹得一群结伴游玩的姑娘时不时掉头回望一眼,甚至,在几个姑娘嘻嘻哈哈的推搡中,一名少女还羞怯怯地向他抛来一方白丝绢。而明瑟并未察觉,只是回过头唤了一声:
“薛内人…”
柔止正津津有味地看街边走绳索的艺人,听得这声,不由回头与采薇相视一眼,笑道:“咦,大人,现在这里有两个‘薛内人’,您究竟喊的是哪一个啊?”,采薇引袖掩口,也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
明瑟不好意思笑笑,接着,指着东边一条大街向两个姑娘细细解说:“今日取了宵禁,这外城的夜市要闹到三更天才收摊子,所以你们尽可以放心的逛…对了,现在咱们所处的这条街主要是卖字画、古玩和一些茶叶瓷器等物件儿的,如果你们想看看女孩子家的玩意儿,那咱们不妨走那边看看如何?”
“好啊。”
就这样,几个人又往东一拐,向另外一条街市走去。
柔止目迷五色,被一路上的摊挡吸引得时不时停下脚步,由于已经帮明瑟挑选好了送他妹妹的生日礼物,而自己身上所揣的银两有限,所以每当明瑟问她自个儿是否中意什么时,柔止又装作不喜欢地摇摇头。采薇却很安静,虽对街摊好奇,但她更多的视线却放在明瑟身上,显然地,眼前的男子占据了她的全部心神。
就这样,几个人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不一会儿,明瑟身后的小厮醉墨屁颠屁颠地奔向采薇,“采薇姐姐,采薇姐姐…”醉墨露出一排白亮的牙齿,凑近采薇的身边小声耳语,“采薇姐姐,我告诉你个秘密吧。”
采薇停住了脚步,“秘密?”
“是啊,秘密!”醉墨神秘兮兮地朝她眨眨眼,然后瞄了眼一旁的明瑟,捂着嘴朝她小声道:“采薇姐姐,实话告诉你说吧,我家公子有一次喝醉了酒,嘻嘻,喝醉了酒,我将他扶回卧室的时候,听他嘴里一直在喊你的名字呢!”
“咚”地一声剧烈心跳,采薇猛地抬起头,“你说什、什么?”
“嘿嘿,采薇姐姐,我以前还纳闷这个‘薛内人’到底长什么样儿,今日一见,原来姐姐你长得这么漂亮啊,简直可以用天仙来形容了,难怪我家公子会、会…”醉墨不说了,只是挂着一脸暧昧的讪笑又去追明瑟了。
采薇如一根木桩站在原地久久不动,耳边嗡嗡做响,顷刻之间,仿佛周遭穿梭的人流、交织的灯火、喧嚣的人声,都在眼前烟消云散…最后,直到前方的柔止朝她兴奋地招手,“嘿,采薇,别光站在那儿,快点走啊,我们去那边看看。”采薇这才一怔,急忙回过神,跟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