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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将军面色铁青,他们家正被圣人厌弃,这样的话要是被人知道了,他们家也别等着圣人再次发落了,自请贬为庶民可能还来得轻省些。
不说老将军了,屋子里成年的男人各个都是在宗室里混日子的,再糊涂也知道这个事可大可小,往大里说这时他们家大不敬、往小里说是老糊涂了乱说话,可是大是小却由不得他们家判定。
如果说以前他们降爵还心又不满,今日听了这席话却出了一身冷汗,好像隐隐之中,他们触到了什么。众人不由抬头都去重新打量这个乡下来的媳妇。
老将军心思电转,狠狠瞪了老妻一眼。这么大年岁了还不知道轻重,什么话都敢说?这溆哥儿媳妇也是个厉害的,哪个诰命文书不是一堆的华丽词儿?偏就她还拿出来当真格用,咳咳。。。
老太君被瞪了一眼可不乐意了,昨天宗室里人多口杂,她不好做什么,如今在自己家里竟也做不得主了?她才不信呢。
她不敢朝老将军发作,但还能训斥个孙媳妇吧?
“你个乡下人懂得什么?!皇后娘娘也是你能论道的?圣人也是你说的?说你没规矩果然是不假,别说是我身边的麽麽,就是猫啊、狗啊的,别人也要高看一眼。
听说你从小就没了爹娘,只跟着个山野村夫过活?哼,怪道一身野性,到底还是缺少了教养。”
楚溆一听这话就知道今天是不能善了了。你说樱樱自己如何,她多少还能给点颜面,可如今老太太竟然数落起她爹娘和亲亲师傅来了。。。
好吧,樱樱只要不拆了老太太的骨头就好。这屋子修修估计也就一二百两银子。。。楚溆开始默默算计起来。
石初樱呵呵一笑,瞥了楚溆一眼,那意思楚溆懂,他当即捏了捏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力挺的眼神。如此,石初樱还有什么在意的,哼,既然这老太太不自重,也怨不得她了。
石初樱上前一步,上下打量了老太太几眼,惊讶地说道:“听我爷爷说,人年纪大了最容易发癔症、胡言乱语还不自知,这是病,得治。
看来,祖母的病症不轻呢。
不过没关系,我爷爷说了,对待这样症状的老人,最要紧的是有耐心,不断地跟她说正确的话,好歹能扳回来些。”
“我听祖母说话,偶尔的也有几句正常人的言语,想来还是可以试试的。
我和爷爷在乡下虽然为糊口奔波,却也认识几个字,读过几本书的,今个儿就给祖母扳扳!”石初樱虽然笑模样的说话,可不知为什么,大家都觉得一身寒气。
石初樱来回看了看老太太,说道:“我爷爷说,圣人云‘人之患,在好为人师。’祖母可还记得这句话?
不记得也没关系,孙媳知道,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啊,有那么一些人,特别有一样毛病,就爱做别人的老师,动不动就教导别人!
像那样没事就口出恶言之人,想必《大礼》、《小礼》还没读全,更别提什么《始礼》和《礼记》了,就着样也敢口口声声的教导别人,不是发了癔症又是打哪来的底气!”
这话一说,别说楚溆了,就是老将军也抽了抽嘴角,他倒要看看,楚溆媳妇到底有什么能耐,要是她能把老妻收拾了他以后也省心些,不然她在内宅早晚惹事,总不能他天天看着老太太吧。
石初樱接着又道:“我爷爷还说,圣人有云‘知人者智,自知者明’,想必祖母也不记得了。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做人不要总觉得自己多么了不起,闲着没事还是多检讨检讨自己!人要有自知之明,这样才不算昏聩了!”
老太君这下气炸了,那些个什么《大礼》《小礼》的她不懂,但说她昏聩她却听得懂了。
这明明白白是骂她呢!
岂有此理!一个采药的村姑进了门儿不说恭恭敬敬,曲意逢迎讨好她,居然还敢回嘴!这样的媳妇不收拾了还不爬她头顶上去了?
“好!好!我竟不知昨日竟娶了个能说会道的乡下媳妇,当真好本事!”老太君冷笑一声说道。
石初樱一把按住了上前一步正待发作的楚溆,笑盈盈地说道:“谢祖母夸奖!我爷爷也常这么夸我来着。”
石初樱这话一出口,众人几乎绝倒,那是夸她吗?别的媳妇要是听了这个话早吓得跪地请罪了好不好?!
可石初樱是谁啊!
此时她继续说道:“我爷爷说,我朝《始祖本纪》里记载,大楚开国两百年,当初始祖爷也不过是个乡间樵夫,砍樵卖柴为生,衣食尚不能周全,可不也是个地地道道的乡下人!?
那时候也有不少自诩城里人瞧不起始祖爷,不过,我爷爷也说了,始祖爷从来不认为乡下人粗鄙不堪,而是有着‘衣敝缊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不忮不求,何用不臧?’的气度,所以才能最终打下天下,坐了江山,而当初那些人,连给始祖爷提鞋也轮不上了。
我爷爷说,我们乡下人一不贪、二不求,我们不过是靠自己的本事过自己的日子罢了。”
切,人群里发出一声嗤笑,“倒是个口舌伶俐的,可见在家里就是个没规矩的,长辈说话也是你能反驳的?”
又是这个蠢妇!
石初樱一眼横过去,冷哼一声:“我看这位婶子言辞混乱,也很有些癔症,也得提早治疗了!”
那妇人被气得满脸涨红,怒斥道:“好个乡下丫头!”
石初樱两眼一眯,一字一句说道:“我爷爷说了,谁要是病得厉害,那就得抓紧治!”
她玉手一挥,一臂之隔的香几顿时哗啦啦粉碎成木头渣子,上头原本放的茶碗也碎成粉末,边上坐着的两人顿时惊吓站起,茶水混合着茶碗的白色粉末散落了老妇人一身。
天呐!这是娶了个什么媳妇!
老妇人拎着衣裙刚要尖声发作,石初樱两眼一眯,老妇人哆啰啰一个寒颤,扯着衣襟的手也不由掉了下来,各种粉末碎屑渣滓散落了一地。她却张了张口,一声也没嚎出来。
“怎么样?这位婶子病的不轻,现在可是恢复神智了?我瞧着就比刚才正常了许多!”石初樱吹了吹指尖,悠然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