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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几个字出口,那人的目光彻底变了,不再是略带矜持的傲慢,而成了一种混杂着贪婪的恶念,透着刺骨的寒意!
像是被这目光震到,张修齐猛然回过了神,紧紧攥住了手里的随侯剑柄,那不会是父亲!他不可能用这样的眼神看待任何人!然而这副面孔,这具身体,的确属于父亲,二十年未曾有一丝变化……有人,夺了父亲的躯壳!
一瞬间,怒火像是沸腾了,张修齐二话不说冲了上去,没有花巧,没有虚招,手中的短剑凭空一划,一道符咒已经亮起!这是龙虎山独有的震魂符,能够对付大部分邪灵冲体,他要把那道抢占了父亲躯壳的恶魂彻底斩灭!
然而对面那男人只是嘴角一挑,还颇有余暇的说了一句:“龙虎山的道法,可惜另一个,比你更好。”
随着这句话,一枚细小的骨节弹了出去,正正撞在了符箓之上,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符力还未彻底成型就被炸了个粉碎,被法术反噬,张修齐的身形只是那么一顿,那人就已经来到了他身前,一张血符贴在了他的脑门之上。
连闪避都没能闪开,张修齐脑中嗡的一声巨响,双腿已经砸落在地,刚刚回归的三魂七魄都开始躁动,似乎要被额前的符纸逼出体外!这是他当年遇到过的符箓,拘魂符,这是当年那个害了父亲的人!
不知从哪儿来得力量,他艰难的伸手抓住了那张血符,符纸在掌心燃烧起来,带着让人发狂的痛楚,可是他不能就此倒下,他要杀了这人,要为父亲报仇,还有阳阳……他不能!
“啊啊!”一声变了调的嚎叫冲出喉腔,他把那张符撕了下来,似乎也撕掉了自己的一半魂魄,看着挣扎着想要起身的青年,那人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另一张血符,狠狠向张修齐顶心拍去!
然而这一下却没成功,有人拦住了他。不知何时,魏阳手里的骨阵又亮了,带着金灿灿的光芒,那光来的如此强大,直接让那张血符燃烧了起来,那人微微一愣,松手扔掉了符箓,再次向魏阳看来。
“果真,巫家的血统!”他舔了舔嘴唇,毫不掩饰自己的渴求,“相传当年,孙云鹤就是吃了一个姜巫,才能永生不死,造出这样的阵法,我不吃你,只要借你的身体用用就行。百年不死,法力通神,变成那些愚民口中的神仙……”
魏阳的脸色白里透青,在骨阵散发的金光中显得憔悴不堪,可是他还是讥讽的挑起唇角:“千年王八万年龟,不知你是哪个品种,我是个活人,没兴趣当个老妖精!”
被骂成乌龟王八,那人却不生气,指尖一弹,几枚死玉滚落在魏阳脚边,玉石落地的瞬间,阴风呼啸而起,几只厉鬼窜了出来,直扑魏阳胸前的骨阵。作为巫家至宝,骨阵绝不是这几个鬼物能够牵制的,然而当金光明灭,绞杀那些厉鬼时,男人的脚步已经迈开了,十来米的距离,只是几步,他就来到了魏阳身前,伸出左手,一直未曾用过,带着雪白手套的左手。
“好东西,让你用可惜了。”他的手轻轻一抬,就钻入了金光之中,向着魏阳的额头按去。
那动作实在称不上快,反而就像慢镜头一样,带着一种电影特效似的失真感,然而魏阳却根本无法躲开,如同冰块一样的手掌贴上了他的额头,有什么东西如同尖刺一样扎了进来,他鼻中发出一声闷哼,想要咬破舌尖,喷出一点真涎液,可是别说是牙关,就连指尖都无法抬起半分。被侵入的违和感从脑中传来,他觉得自己正在被从身体里挤出,说不上是疼痛还是灼烤的感觉煎熬着他的神魂。
这就是所谓的夺舍吗?魏阳的身躯微微颤抖了起来,他的左手还牢牢抓着骨阵,可是从骨截中溢出的金光正在变淡,似乎下一个瞬间就要随风飘散。他没办法抵抗这人,他不是曾先生,不是齐哥,不懂得任何能够称之为道法的东西,在这个占据了张天师躯壳的怪物面前,他没有任何反击之力,他的神魂将会被彻底驱赶,被人夺走肉身。
他的神魂……
莫名间,魏阳突然想到了进山前曾先生说过的话,真正驱动巫骨,可能需要寄魂法术,把魂魄附在骨阵之中。他想过万不得已的时候,用这样的法术,还认真思索过,怎么才能做到所谓的“寄魂”,而现在,他的魂魄即将被驱出体外。
一个微小到不能再微小的笑容在唇边闪现,魏阳的眼神一空,不再抵抗。那男人笑了出来:“这就对了,小东西,这可是数不尽的寿命……”
正说着,脚边似乎有什么扯了一下,男人一惊,却发现裤腿旁不知何时多出了只乌龟,什么东西?他轻轻抬起腿,把那只胆大妄为的乌龟踢飞出去,咔的一声,龟背撞到了树干上,发出脆裂的声响。没有在那乌龟身上花费更多功夫,男人一笑,就想继续夺舍,然而正在这时,异变突生!那巫家子弟手中的骨阵亮了起来,不是金光,也不是银光,而是如同鲜血一般浓稠的红色光芒。
那光线像是烈焰,像是浓酸,嗤拉一声,他手上带着的手套就化作了飞灰,露出下面惨白的皮肤,可是那并不是人类的皮肤,而是高度仿真的树脂义肢,上面铭刻的阵符瞬息就灼烤干净,接着是他的手臂,男人发出了一声惨叫,想要抽身逃走,可是此时此刻又哪里还来得及!
红色的光芒照亮了他的周身,如同跗骨之蛆粘了上来,从他的五官七窍之中钻入,惨叫声越来越响,瘆得人浑身都要打起颤来,不知嚎了多久,那声音戛然而止,像是失去了控制,男人仰天倒了下去,微微抽搐的指尖很快停止了颤动,再也没有半分人气。
红光熄灭了。魏阳的两眼依旧无神,没了那人的桎梏,他的身躯似乎也没了支撑,软软瘫倒在地。
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既远又近,一个呼唤着他小名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