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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妍无聊的拨着碗里的菜:“那首先必须得是dang员。”
方静江一脸恨铁不成钢:“那你大学里干嘛不弄个dang员?有机会干嘛自己不抓住。”
方妍道,“我离党的要求有一定的距离。”
这句话是以前桂芝的老话,一说出口大家就笑了。
桂芝以前是真的思想特别好,她是真心那么认为的,所以提到这个事,大家就发噱,因为那么傻的人还真不多。
饭桌上,方妍沉默了半晌还是坦白道:“我跟你们说实话吧,我成了党员我出国没那么容易,没看见我们新闻部那个同学吗?去个台湾都要打报告,我……特别想去国外看看,爸,我签证下来了,过两天就走,到美国工作去了。”
“什么!”方静江筷子往桌子上一拍。
霭芬也愣住,“你说什么?你不是辞职了吗?”
方妍道:“辞职是因为有人要招我去美国。”
静江冷静下来竟然觉得还不错:“你人也大了,自己有主意,爸爸就问你一句,这人靠谱吗?”
方妍点头:“我工作时候认识的客户,他是我的大客户之一,他对我印象挺好的,想让我去纽约做他的助理,我本来有点犹豫,家里我舍不下,担心你啊,你喝酒跟喝水似的,现在又有了糖尿病,你说我不在谁管的住你啊?我妈能hold的住你母猪都上树了。我也担心奶奶,我在家似乎总归好一点儿。”
“走吧。烦死了。”静江道,“还你在家好一点儿呢,你在家我还得买菜烧饭给你吃。”
霭芬也道:“奶奶不要你管哦,你不在我照样天天去平安公园早锻炼。”
方妍嘿嘿一笑,适才紧张的气氛不见了,方妍知道静江总归是疼她的,她要干什么他都支持,就像小时候霭芬说的,他的宝贝女儿啊,想要天上的月亮他赶紧拿扶梯给她摘去。
月茹在一旁听着,似乎压根没她什么事儿,方妍提都不带提到她的,她心里酸的一阵一阵的,埋头对着饭碗没再抬起头来。想想也是,这个女儿她没怎么照顾过,小时候还总嫌她烦,想把她甩开,一没耐心就弄伤她。女儿和她有芥蒂,也许这辈子都化不开,她要走了,她突然心疼的什么似的,五脏六腑像被人剖开了一块儿。
她面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吃完了饭把碗筷一手到厨房去了,留下他们父女说话。
霭芬这个时候也顾不上月茹的情绪了,她捉住方妍的手道:“好吧,奶奶跟你说实话,你以前老说出国我都没放在心上,我想你去不成,我也老打击你,说你去了生活不能自理,可你要真去啊,奶奶也高兴,你去吧,不用担心家里,好好地保护自己,照顾自己,别生病啊。”
方妍点头:“奶奶,我说一句话,你不要说我触你霉头,我老早想走了,我其实最舍不得就是你。”说着,方妍哭了出来,“你年纪那么大了,80多了,谁知道你还能活多久啊,你看前两天隔壁那老头,就走在路上摔一跤,回头送到医院没两天就挂了。我担心我在美国啊,你要是在这里有个三长两短,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就算接了电话马上往家里赶都要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万一您要是不等我怎么办,我害怕呀,我觉得和您的时间不多了,争分夺秒似的过,所以我一直赖在中国没走。但这次有机会,我真的不愿放手。至于我自己爹妈我心里有数,我走了他们两个乐得清闲,一人一台麻将,祖国的棋牌室会替我照顾他们的,可你怎么办?!”
霭芬摸着她的头:“去吧,孩子,我没事,真的,你看我到现在还能自己洗衣服,周围的老太谁有我精神,不过你记得要是在那里过的不开心就回来啊,外国的月亮也不见得都是圆的。”
“我知道。”方妍抹干了泪,出了房间,月茹已不知去向,她坐在灶间里等月茹,这就像一个仪式,她的妈妈再不好,她也要与她告别,在等待的间歇,她想了很多,往事一幕幕倒回,她觉得她一直挺恨白月茹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知道,潜移默化的吧,觉得妈妈欠了她很多。吵架的时候,她曾愤怒的指责她不负责任,怒斥她将孩子放在花坛上,月茹哭着说‘你让妈妈抱抱好不好?’,她背起书包就回了学校。她的母亲在幼时对她关上了门,长大以后,她便对母亲也关上了门。但工作了以后,她改变了很多,她发现其实这个世界谁都不能对谁负责,即便是母亲也一样,她不能要求自己的母亲一定要对她如何如何的好,好是没有标准没有界定的,当然,她的母亲也同样不能用道德标准来衡量她,来要求她一定要孝顺。所以根本谈不上谁欠谁的。她长大了,不再奢望妈妈会对自己怎样的好。那又何来失望呢!
她们彼此心知肚明,她们的存在也许只是因为方静江,假如有一天方静江不在了,不知道她们母女还会不会坐在一起?就像静江有时候担忧时说的那样,如果爸爸不在了,你可能就一个人了,妈妈不会要你的吧?
她从小听的最多的就是这样的话,爸爸说妈妈不要她,妈妈说爸爸不要她,她现在长大了,她不在乎他们到底要不要她,可他们在乎,静江和月茹手牵着手走到外面的花园里散步,不让方妍看到他们两个泪眼婆娑的样子,他们早就知道世上没有后悔药,可是该做错的都错了,已经习惯独立的孩子不会再同他们撒娇了,她翅膀硬了,要飞走,毫无顾忌的飞走。而他们不能牵绊她。
正如荣格说的那样,性格决定命运,月茹道:“如果你脾气好一点该多好?不要动不动就跟我发火,还动手打我,那样我就不会拿她撒气,她小时候很乖得,我可喜欢她了,后来看到她的脸就想到你,我恨呐。”
“可你还是没有离开她呀。”静江握着月茹的手,“对不起啊,我很多地方做的不好,可是许多事上你也做的不对。”静江抬头深吸了口气,“突然觉得孩子要走,其实是被我们逼走的,我一直觉得自己对她很好,我给她钱花,教她读书,陪她填志愿……可如今发现不是那么回事,我对她的要求太高了,我要她这样,要她那样,要她凡事都一定要做到最好,她每次达到我的要求我就把目标设的更高,我没有考虑过她能不能接受,只想让她成为我心中的样子,可是她只是一个丫头,在她这个年纪结婚恋爱是最好的。她生来不是为了让爸爸妈妈感到自豪给我们争脸的工具。可我们是不是懂得的太晚了?”
“说什么都没用了。”白月茹的眼神空洞,“你以前那样对我,一个茶杯摔过来砸碎了我手腕上的骨头,粉碎性骨折,我真想跟你离婚,怎么嫁了这么一个王八蛋呢?可我看她哭啊,哭着抱我的大腿喊我妈妈,我就舍不得走了,我心一软不走我就想,都是她害我的,要不是生了她我一定跟你离。现在想想,我也不会离,我只是找了个借口,她是最好的借口,那时候闹得最凶的时候,我逼她跟我一起死,她心里该多难过啊,我一个大人无所谓,她一个孩子是怎么熬过来的?我有时候想想心里后怕。你知道吗?我前两天给她钱,她不要,我没给过她什么,她现在也不问我要,我挺想让她问我要点儿什么,跟小的时候一样,让我给她买支冰棍,或者现在跟我说她要结婚,能不能让我给她置办嫁妆,我真的有给她存钱的呀,可她不要了。这些事对她来说那么轻而易举,我这个当妈妈的不知道能做什么。”
月茹的眼泪留下来:“到这个份上,留不住她了,比她嫁人还让我难过,她要一个人到那么远的地方,不知道会不会遇到坏人。美国好多黑人,听说还有歧视华人的,那里又可以买枪,老公啊,我很害怕,可不可以让她不要去?”
静江含着泪道:“恐怕不能吧,我们拦不住的。而且……”
花园的健身设施那里有一条长凳子,夫妻俩坐在那里,愁眉苦脸。
方妍等他们回家的时候已经夜里九点了,方妍道:“后天我走,你们就不要送我了吧。”
月茹和静江面面相觑。
“我怕我会难过,舍不得走。”方妍抿了抿唇,“其实美国没那么远,也没那么可怕,就是一堆白胖子吃着汉堡,讨论下一届总统该选谁。等我安定了我就带你们过去玩儿,你们到时候可不要害怕啊。”
“真的吗?”月茹满含希冀的问。
“真的啊。”方妍道,“跟你说过希哥的事没有?他爹妈花了100多万送他到加拿大去读书,结果他留学回来英语没学会,广东话一级棒,哈哈,你就知道那里中国人有多少,没事的,走到那里到处都有黑头发的,上海人,广东人,四川人,怕什么?!我上海话和广东话都会,法语,德语,荷兰语也会一点儿,我就是一个人横穿欧洲都不怕。放心吧。等我没那么忙了,我或许买张机票让你爸爸到纽约玩儿,听说火奴鲁鲁好多中国老头老太在公园里打太极拳和下象棋,你们真的不用担心我在那里会怎么样。”
白月茹紧张的点点头,方静江说:“不能不送你,我可以不送你到机场,但爸爸一定得送你出门,至少让我送到磁悬浮好吗?”
“好吧。”方妍妥协,“磁悬浮快,我是坐磁悬浮过去,咱们就在龙阳路站分手吧。”
“好。”
父女俩说定了各自睡觉,但是谁也没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