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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需要负责的人是谁,现在可以说已经很清楚了。
为了谨慎处理,拿破仑四世并没有过早表露出自己的意见,回到皇宫之后,恰好乾国驻法国公使洪筠携夫人和儿子求见,拿破仑四世当然明白洪筠的来意,马上叫来帝国首相茹费理,一同接见了他。
洪筠对于拿破仑四世来说,既是乾国公使,又是亲戚,因为洪筠的夫人芳汀,是欧仁妮皇太后的亲侄女,拿破仑四世的表妹。
当年林义哲以大乾皇帝钦使的身份出访法国,洪筠是副使,在一次宴会上与芳汀相识,二人一见钟情,坠入爱河不能自拔,身为“状元公使”的洪筠不顾士林的反对,毅然娶了芳汀为正室,曾在乾国国内引起轩然大波,一度险些和老师李高阳绝裂,面对清流士子的一片“卖身事鬼”骂声,洪筠一不作二不休,干脆向朝廷讨了驻法国公使的差使,长驻法国,和爱人长相厮守了。
因为和法国皇室的这层关系,加上当年林义哲访法时打下的良好基础,洪筠在法国的地位十分尊崇,办起事来得心应手,乾国和法国在经济和文化方面的交流和合作,洪筠居中出力很多,甚得法国民众的敬重,和他在国内的待遇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洪筠在觐见之后,便将北京大乾朝廷发来的电报给拿破仑四世和茹费理看,询问法军攻占顺化逼签条约是何用意,并表示“越南国王既受封于中朝,即为中朝之藩属,该国有关系紧要事件,中朝不能置若罔闻”。
洪筠的话虽然并不强硬,但非常明确的表明了大乾朝廷的立场,茹费理委婉的解释说,法国政府非常理解大乾朝廷对维持与****毗邻的国家中的良好秩序问题的关注,“在这一点上我们是一致的”,“法国政府将会尽全力制止在法国和乾国政府之间由此而出现的任何困难和误会”。对于发生的驻越法军攻占顺化事件,茹费理承认确有其事,“但是这次攻占顺化的军事行动,法国政府事前一无所知。事后才收到了海军和殖民地部的报告”,“法国政府并没有授权发起这样的军事行动”,“这是一次严重的擅权行为,法国议会已经通过决议,追究事件的责任人。并对该事件造成的严重后果进行补救。”在告知洪筠法国政府对这一事件的处置决定之后,茹费理代表法国政府和他本人向“乾国皇帝陛下和政府表示歉意,并保证会将事件的处理结果通知乾国政府。”
在得到了茹费理的保证后,洪筠对法国方面的态度表示满意,声称将会把实情尽快禀报朝廷,“以免再生事端”。这时茹费理又提醒洪筠,“驻越法军采取军事行动可能和越南政府雇佣下的黑旗军有关,并有消息称驻扎在越南的乾国地方部队在支持黑旗军袭击法**民”,请洪筠将这一情况通知北京的大乾朝廷,“如果情况属实。还请乾国政府约束越南北方的军队,不要支持黑旗军,法国政府也将约束驻扎在越南的海陆军,不许同乾**队发生冲突。”
对于茹费理说的这个情况,洪筠很是吃惊,他当即表示会马上通知北京,采取有效措施,防止事态恶化。
离开皇宫之后,洪筠立刻便给北京的大乾朝廷发了加急电报,详细陈述了越南的形势和他同法国政府交涉的经过和结果。“法君臣一再示好,重申友谊,称此事全为下臣擅启兵端,允诺追责并补救。”并提醒朝廷。“边臣不顾大局,擅起衅端,为害甚深,滇案前辙不远,我国尤须慎之。”
洪筠并不知道,他的这句话。意味着一场席卷乾国西南三省的政治风暴的开始。而掀起这场风暴的人,现在仍然躲在幕后。
越南,北方丛林。
浓稠的雾气像流水一般浮荡在丛林中,马车从雾中穿过,那些乌黑的树影影影绰绰地在前方显现出来。
没有风,雨水窸窸窣窣地落着,偶尔从某个方向传来一声鸟的鸣叫。年轻的女忍者绫将一缕被雾气****的额发拨到耳边,望着前方壮汉宽大的背影发呆。沉默的壮汉一直在与那些高大的灌木丛作斗争,两匹马儿在他开辟出的泥泞的小路上气喘吁吁地奋力前进。
一切原本都很顺利,马车进了山,沿着山谷间的小路蜿蜒而上,泉水从高处流淌下来,空气湿润芬芳。但是随着他们慢慢走进云幕中,一切都变得阴霾潮湿,路淹没在丛生的杂草灌木中间,整个下午马车都在这片浓雾笼罩的山林里缓缓地走着。
车厢晃动得很厉害,受潮的轴承吱吱嘎嘎地响个不停。车里的气氛出奇的沉闷,黑色的猎犬爬在曲飞鹏的膝头上打着哈欠,缨干脆倚在窗边睡着了,只有曲飞鹏一幅兴致盎然的模样,随意披了一件松香色的外套,指间夹着笔,望着车厢顶篷上掉落的雨帘微笑出神。
“秋山暮云天,归隐不知年,古道山间处,树下听溪泉。”
他轻声吟道,神情一喜,低头把那句词写在衣袖上。绫实在没有勇气破坏这种闲情逸致,只好再一次把牢骚和疑惑憋回到肚中。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曲飞鹏点燃了风灯挂在车前,缨被光一照终于醒了过来,散乱的黑发衬在微微泛红的脸颊旁,一双眸子里泛着蒙蒙的雾气。
“怎么,已经这么晚了?”她睡眼惺松地抚去落在脸上的几丝长发,“不是说下午就能到的么?”
“可不是,肚子都饿啦。”绫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抱怨,“一直在这里转来转去,别是迷路了吧。”
曲飞鹏放下笔,抬起头来望了望天色,淡淡地说:“我们没有迷路,这路的确不太好走。不过他们看来还不知道我们要来,不然也不会让我们一直在雾里这么安宁。”
说罢他喝停了马车,几人纷纷下了车向四周望去。周围都是密密蒙蒙一片辨不清方向,潮湿厚重的空气凝滞不动,只有车前的风灯静静地吐出一点微弱的光晕。
“等一会儿吧。”缨探出头看了看,“这雾快要散了。”
“你怎么知道?”绫有些好奇的问,在忍者学校里。老师望月诗织虽然讲过如何识别雾,但似乎这里的雾不在老师的讲解范围内,要不就是自己漏听了什么。
作为一名年轻的女忍者,自己这方面的成绩应该是同伴当中最差的。而缨和自己正好相反。
她现在也搞不明白,为什么主公林逸青要选择自己和绫来出这次任务。
眼前雾气蒙蒙的丛林,又让她想起了以前在日本的日子……
那时也是夏秋之交,一个温暖的下午,绫和缨在坡下的田地上忙碌着。那里被绫划成秋菜园。草已经长到七尺高,它们专会挑这样的日子突然间开花,金属色泽的头状花序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看上去竟然像早晨的寒霜,提醒人们,真正的霜降马上就要来临。虽然说天上的太阳依旧火辣,而坡下草地上的那头奶牛,在一天里还是不停移动,追随着大山里松树的荫凉。
田垄上的蔬菜还很稚嫩,缨和绫在给它们锄地拔草。这些就是她们过冬的主要蔬菜了。几个星期前,她们开始精心备地,先用犁耕过一遍,然后用炉灰和牲口粪施肥,最后再用拖耙平地。绫在前面赶马,缨坐在耙上压着它。她们用的拖耙非常粗陋,是一个邻居用一个树杈马马虎虎凑合着制成的。趁着树刚伐下不久,在树干分出的两叉上钻出一排孔,将烘干的长木钉打进去。等它变干,它就紧紧挤住尖利的木钉。不需要进一步加固。耙地的时候,缨坐在分叉处,手脚并用稳住身体,拖耙在地上颠簸跳跃。打碎被犁翻起来的土坷垃,用尖齿把它们梳平。她看着翻过的田地在身下后退,顺便捡到三个残缺的子弹头和一把折断的武士刀,还有一个相当完好的铜壶。要播种了,绫拿出一把细小的黑色种子。看起来不多,她说。从这点种子一跃到许多星期后装满萝卜的菜窖,得需要信念,再加上一个暖秋,因为咱们动手晚了。
蔬菜长得很好。缨说,这多亏她坚持遵照星相选择播种的时间。在缨心里,一切事情——给篱笆打桩、做咸菜、杀猪——都得听从天意的指示。她说:要在满月后月亮变小的时候砍柴,否则冬天一到,柴火除了滋滋冒烟什么用都没有;明年四月,等杨树的叶子长到松鼠的耳朵那么大,要选择满月刚过星位在足的那天种玉米,不然玉米花没等受粉就得蔫巴掉;十一月,我们要在朔月之后月亮变大的时候杀猪,要不然,猪肉准缺肥膘,肉片在锅里煎的时候就会卷边儿。
缨对本地各种生物生长习性的学问让她越来越欣羡有加,因此她宁愿把这些讲究和门道都当成隐喻。隐藏在迷信表象之下的是掌控局面的能力、细心呵护的意愿以及自我约束的纪律。它们是物质世界的模式和规律的重要仪式,在此,她们的世界可能被认为与另外某个世界息息相通。绫觉得,从根本上说,这些讲究是使人避免怠惰放任一种方法。有鉴于此,也仅是从这个角度,她可以对这些说法给予尊重。
就是那天下午,她们正在菜地里忙活,突然传来车轮声、一匹马的声音,以及一只木桶撞击车厢板发出的震天巨响,传遍整个山沟。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对陈年古骡,后面拉着一辆大车,转过弯道,在栅栏前停下。车里堆满了箱包,所有人等只好跟着车走。缨和绫走到栅栏处,看清来的是三个愁眉苦脸的妇女,还有五六个很小的孩子,由一对和善的仆人老夫妻照应着。一问方知他们是从熊本逃难过来的,要去长崎。他们在河边转错了好几个弯,错过了去车道山口的路,结果现在拐到这条死路上来了。那两个仆人不错身地跟在主人身边,悉心伺候着。
几个女人说她们的丈夫都被抓去当兵打仗去了,她们为了躲开进入这一带的日本官军,离家逃往长崎,其中一个女人在那儿有个姊妹。她们问是否可以在草料仓过一夜。趁她们忙着在干草堆上收拾睡觉的地方,缨和绫就去准备晚饭。绫连杀了三只鸡。现在院子里满地跑的都是小鸡雏,她们去筑在泉水上的冷藏室时,稍不留神就会踩到一只。估计用不了多久,她们就会有足够的腌肉鸡吃了。两人切出鸡块用水煮好。还做了菜豆、炖土豆、焖南瓜。绫做了有平时三倍多的饭。晚饭准备已毕,她们招呼客人进来,在餐厅入座用餐。仆人也有相同的一份,但他们是在外面的梨树下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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