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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也是,以他的身份,没必要用这种方式,送个礼也就是了,他是太后面前的红人,孔家也得给他面子。”吕立山点了点头。
“不过,听说他这一次进京应试,是文武两科全都要考的。”师爷说出了他想要报告的重点。
“什么?”吕立山吃了一惊,竟然从椅子上一下子站了起来,握紧了拳头。
“我觉得,他这一次之所以文武两科全考,是担心文科不能中,”师爷又说道,“他曾在日本身经百战,中西武技皆精,中举有一定的把握,比考文要容易得多,所以他便想在武科找出路。”
“想不到这一次武举,我吕氏一门,又多了一个强劲对手。”吕立山叹息了一声,重新坐了下来。
吕立山身为武成公,一心想要通过武举振兴家门,但林逸青的到来,让他原本感到有很大把握的事,凭空增加了许多的变数。
和延圣公孔氏一族为文人至圣孔子的直系后裔一样,武成公吕氏一族,则是武圣吕望的直系后裔。
只是在这个武人地位低下的时代,和延圣公孔家的名声和权势比起来,武成公吕家要差得太多。
“是啊!公子此次武举夺魁,最大的对手,便是这位林爵爷了。”师爷说道,“不过我觉得,论战阵交锋,公子毫无经验,当不敌之;若论赛场比试,公子当更胜一筹。”
“也许吧。”吕立山想了想,又对师爷吩咐道,“你去暗中打探一下,此人用的是什么兵器。”
“是,我这就去打探。”师爷明白吕立山的心思,点头应道。
师爷去后。吕立山看着渐渐落山的夕阳,又一次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北京,清绮园。永庆长春,大雅斋。
睡梦中。仁曦太后的第一个感觉是冷。
她睁开眼的时候头还疼得发麻,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只有这冷,无法抗拒的寒冷,让她开始注意到自己所在的地方。
高大的山影似乎要像压到她的身上。
这是山里。可是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山。西湖边那种淡墨山水似的秀丽山峦和这里的山相比便只能叫小土坡了。有水气。附近一定有水,阴冷的湿气在夜里轻而易举便能穿透衣裳,潜入皮肤,透入骨髓。
她扭头就看到了那反射着星光的水面。但还不止。
夜的静谧中,可以听见丰富的水声。身边是静止的潭,那声音里却有着溪流的潺潺、瀑布的隆隆、河湾的汩汩。这是一个水的王国。黑暗中的水声似乎会淹没时间、生命,一切的一切。但是她全然不认识这个地方。
真香。一阵芬芳的雨洒在她的肩头。这样轻薄细嫩的花瓣呀。这是什么花?西湖上的桃花已经开得很盛;御苑内外的茶花和牡丹都那么浓艳;玉兰开得要早些,这些天也在不停地掉花瓣了;梨花则太小、太薄,被风一吹几乎就要碎了。不是,都不是。她不知道这是什么花。这花儿也许只属于这个奇异的山谷。
她试着站起来,双腿冻得发麻,她连忙扶住花树,才不至于摔倒。站起来的感觉异样。就好像,她突然之间长高了许多,有那么一点不稳当。她还听到清脆的金属撞击的声音。一低头,就看到腰间挂着一把长剑,她身子歪斜的时候,剑鞘和树边的岩石相撞,发出了那个声音。
她一激灵,这次不是因为冷。
她伸出手去,星光下,她看到宽大的手掌,修长的十指。指节略有些粗大。还有,掌心有硬硬的手茧。她练琴留下的茧子都在指端和指侧。而这一双手,不仅这两处地方、几乎所有能长手茧的部位都结了茧子。这样的一双手应该属于怎样的一个人?
还有这把剑——剑鞘古朴。摸上去没有任何花纹,没有华而不实的剑穗。她在身上找寻,自己也不知道是在找什么。她一拍胸口,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温软的前胸平坦而坚实。她几乎要哭出来,这是怎样的一个噩梦呀。她继续向下搜寻,在腰畔摸到另一个冰凉的东西,抽出来一看,是一管玉箫。箫长三尺,玉色纯净。这是唯一让她觉得安慰的发现。
她已经知道自己是在发掘另一个人的点滴。而自己不知因为什么缘故,神魂出壳,竟附在了他的身上。
这里的星星多么好,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蓝黑色宝石一样的天空,在那最深邃的地方都闪着幽暗的夺人心魄的光芒。在这里会觉得人那么渺小,人所知的天地多么有限,因此发生任何奇异的事情也都是可能的了。她觉得害怕,觉得无助,但心底深处又有一种被解放的感觉——也许是老天听到了她的祈愿,让她逃离原先的命运。这是获得新生的机会——转身成了男人。
是呀,自己担负着“牝鸡司晨”的恶名,实在是太久了。
她享受着自己成为男人的感觉,就在这时,她看到了敬亲王和一个洋人向自己走来。
“六爷,你怎么把洋人带进园子里来了?”她话一出口,便又吓了一跳——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臣今日来,是请皇上早做决断。”敬亲王鞠身揖了一礼,面无表情的说道。
决断?什么决断?她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圣母皇太后虽非朕亲生之母,然待朕有如己出,一朝背弃之,朕之心实惨伤……”
“皇上可知,如今乃是生死存亡之际,若心存妇人之仁,只怕大事休矣!”
看到敬亲王说这番话时脸色忽转狰狞,她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就此醒来。
“皇太后……您……”侍候在卧房内的宫女看到仁曦太后猛然坐起,无不骇然。
仁曦太后以手抚胸,喘着粗气,好不容易才让自己镇定了下来。
对她来说。已经好久没有做这样可怕的梦了。
自己一手养大的皇帝,竟然会和敬亲王合谋,要害自己!
虽然那只是一个梦。并非真实,但她的心中还是难以平静。
上一次做类似这样的恶梦。还是在辛酉年那会儿,承威在位的时候……
仁曦太后重新躺下,但此时的她,望着窗外清冷的月光,再也难以入睡。
这个梦,难道是在向她示警吗?
看样子,自己应该早做预防了。
天亮了,仁曦太后装做没事一样的起身。由宫女们服侍着,开始梳洗打扮起来。
而就在这时,李锦泰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看到他拎着衣摆一溜小跑的样子,半夜再没睡着的她忍不住有些怒意,便冲他斥道:“大清早儿的,慌里慌张的,怎么回事?”
李锦泰一听之下,便立刻明白仁曦太后可能是心事过重,昨天晚上没有睡好,早上起来有些火大。但他心下并不慌张,因为他来是向仁曦太后报告好消息的。
他知道,只要仁曦太后听了这个消息。肯定会凤颜大悦,心气舒畅的。
“哎哟!皇太后,奴才这不是赶着给您报喜来着嘛!”李锦泰一脸的笑容,跪下叩首道。
“哦?你倒是说说,喜从何来?”仁曦太后一听他这么说,脸色登时缓和了下来,口气也柔和了许多。
“禀皇太后,一等归义男爵林逸青寻得昔年反贼张先仲所遗藏银,共计一百二十万两。并有珠玉金册等物,一并来献。现正往园子里运呢!”李锦泰笑呵呵的说道。
“原来是这事儿啊。”仁曦太后登时记起了和林逸青的约定,含笑点头。看到她的嘴角现出了微笑,服侍的太监宫女们全都在心里出了一口长气。
“你见着东西了?”仁曦太后问道。
“回皇太后的话,奴才见着了,刘大总管正挨着个儿箱子查验呢,先挑了几样,让奴才赶紧来报。”李锦泰说着,摆了摆手,一个小太监快步上前,捧过了一个小木箱。仁曦太后向一名宫女点了点头,宫女上前接过小木箱,放到仁曦太后面前打开。
仁曦太后看到箱子里放着一个黑漆漆的大银锭,一枚厚重的金钱,还有一张有些破损的金册页,她站起身来,走到箱子前,伸出手拿起了银锭看了看,上面的匠人镌刻字迹已然模糊,但“大西”两个字她还是认了出来。
“这林逸青,真是个信人,不过,他也未免太过实心眼了……这一百多万两银子,还非要送到园子里来,给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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