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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家的日子过得也不那么舒坦,当初贾家可也是借了户部不少银钱的,虽然老太爷当年在江南一带监造海船、修理海塘之时也捞了不少油水,但和绝大多数世家一般,这些银钱用来偿还欠款的并不多,因而到如今户部的亏空上,贾家可还被记着好大一笔。
好在贾家这次没有子弟折进去,他们大可不必如同惊弓之鸟,但眼看着还清亏空的人家越来越多,还款已成了大势所趋,比贾家显赫的皇亲国戚、权贵之家都纷纷主动清算亏空,贾家也没法子再拖欠下去了。
荣宁二府各自清点家资,宁国府那边连在道观“修仙”的贾敬都请回了家,这位最初自称是方外之人不肯理俗世之事,但一听说府里要把供养道观的钱给裁撤了,这养气的功夫可就破了功,气势汹汹的回到家里教训儿子贾珍不肖,被一脸委屈的贾珍递过来的账簿把所有的话都给噎回去了。
宁国府如今账面上的银钱竟不足以还清他们所欠下亏空的十分之一,贾珍有心想要卖掉几座庄子和贾敬所居的道观,这才把他老子给请了回来商议。
贾敬修那道观也是费了好几年的光景,一应所用之物都是一等一的好,建成之后又是连年扩建、休整,把周遭的土地也买下了好些用以供养整座道观大小道士的花销,着实费了贾敬很大的心里,这会儿贾珍想要卖了道观,贾敬是说什么也不肯答应的,连声训斥贾珍不孝。
贾珍一改平日里对他老子的畏惧,只说道:“父亲如今虽说是方外之人,但家里若真因为亏空的事遭了大祸,想必那锦衣军是分不清方外还是方内的。”
贾敬便无甚可说得了,贾珍这才又劝道:“金陵还有咱们家的旧地,记得那里有座道观,倒也算齐整,父亲倒不如到南边去。”
事到如今,贾珍态度强硬,做的事又是为了还户部的亏空,贾敬还能有什么法子,道观没了,他又不愿意留在宁国府,便只好听了儿子的建议,带着几个小徒弟回金陵潜心修道去了。
到了金陵他倒还想重整昔日奢华的派头,奈何宁国府实在是因为清还亏空已经一穷二白,度日都艰难,哪里还有什么余钱供养这位道爷呢?贾珍又是狠下了心肠,贾敬这日子过得苦了起来,倒是没了闲钱炼丹吃药,反倒多活了几年,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道观并周遭那些田地很值几个银钱,宁国府的其他庄子都是祖上富贵的时候积攒下来的,选的位置也是顶好的,这次出手,倒置换了不少银钱回来。虽说如今各家为了还债都在变卖家产,但京中富贵人家不知几何,这些人家急于脱手价格又定得不高,因而并不难以脱手。
不说别人,单王祁、王社两兄弟抽调了侯府、商铺的大笔资金到京中置办了田庄地产,还给他们的铺子低价收到了不少价值不菲的古玩、家具、文房字画等等。不仅如此,王祁还买下京中一处十分雅致的大宅院给璟轩,以备他不时之需。虽说林家在京中也有宅子,但璟轩去住,到底不比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舒坦不是?
璟轩倒是承他的情儿,没推拒便笑纳了,还从王祁手里搜刮了好些精致的家具、摆件来侍弄房子,璟轩的眼神毒辣,挑的可都是顶好的。王祁也不心疼,反而兴致勃勃的在一旁帮忙提意见,相比苦哈哈的倾家荡产还债的人家,这二位的日子也过得舒坦得过分了。
宁国府如今可只剩下国公府这个大宅子并金陵的祖产了,贾珍在外面养粉头、戏子用的套院都给卖了,家里的戏班子也散了,有想赎身的丫鬟小子,便是死契,若有家人来赎也是放出去的。
一时间,偌大的宁国府倒显得空旷了起来。待到清查府里的铺子,连同原配夫人的陪嫁铺子在内,还真被贾珍查出了猫腻,贾珍此时也顾不得其中有些人是服侍过老太爷的体面人,翻起来脸来彻查了一番,只从这些人家里搜出的好东西,就足以偿还亏空的三分之一了,只把贾珍气得跳脚,只恨家里这些年养了好些硕鼠。
原本贾政还劝他:“没有自家先抄家的道理,事情还不至于如此。”
待见了抄出来的这些东西,贾政也没话可说了。
就这样,宁国府也算是倾家荡产还清了债务,放出去和撵出去的大部分下人,只留下忠厚老实得用的,一个月下来,只月钱上便俭省了很多。贾珍悄悄请贾琏过府来吃酒,席间连连作揖:“亏得你媳妇出了这些个锦囊妙计,否则我哪里能还清这些亏空,也不知道这些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贪了这些东西去!我倒宁愿这些钱拿去填了亏空,也不愿意养肥了这群白眼狼!”
贾琏脸上有光,可想到自己家中的事,又变成哀声连连了:“如今都知道这亏空是拖不得的,可我们那边,哎,难呐。”
王熙凤之所以能干脆利落的给贾珍拿了这些主意,是因为她心里面对于荣国府该如何整治早有了主意,奈何荣宁二府毕竟有所不同,宁国府这边是贾珍的一言堂,他若铁了心要整顿,自然十分顺遂。
到了荣国府这边,原本这边就比宁国府多欠了户部二十余万两银子,这债务可相当之繁重。而荣国府公中的账面却和宁国府一样一塌糊涂,虽不至于入不敷出,但那余钱可是少得可怜。因而想要还清债务,还得靠两房人拿出各自的体己来。为了这个,两房人一直没能协调一直,还债的事儿就一直耽搁着。
直到东府那边还清了亏空,老太太才真着了急,叫来两房人,叫他们务必要拿个主意出来。
大房那边,从贾赦和邢夫人两个人手里面拿银子简直如同割他们的肉一般,在老太太开口之后,贾赦便先跳脚了,拿贾政一房人住着荣禧堂来说事儿,话里话外,便是要二房拿大头才是。
贾政没说话,王夫人哪是好相与的,眼皮一掀,便道:“现如今是琏儿媳妇掌家,大伯这话可有失偏颇。”
一时间,王熙凤便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她也不恼,笑嘻嘻的对贾母说道:“老太太,都是我的不是,年轻、面皮薄,没理好这个家。要我说,咱们也都瞧瞧东府的珍大爷,从那些背主的东西家里搜出来的银钱,足够抵上好大一个缺儿。”
王熙凤这话把两房的人说的眼睛都发亮了,贾母却还有些顾忌到身为主家的脸面,迟疑了一下这才说道:“那边是那些人背主忘恩才有了这一遭,咱们家可不兴用忠心的下人替主家顶罪的。”
王熙凤一笑,她早就猜到老太太会这样,胸有成竹的说道:“那忠心耿耿的自然不会有事。”
理家这几年,王熙凤早就把那些不安分的人记在了心里,只不过这些人都是府里很有脸面的下人,她没法子动罢了,如今趁着这个机会,她可要叫这些人知道知道她王熙凤的厉害,看这些人现在还怎么拿老太太、二太太来压人。
贾母默许了此事,两房人也没有异议,王熙凤凭着早就搜罗好的证据,从赖家开始查起,把荣国府也查了个天翻地覆,查抄出的银钱不知几何,比宁国府那边还多出了好几成。
可即便如此,离还清亏空还差了许多,两房人还想互相推卸,就在此时刑部那边会审忠平王世子桓译谋害薛家父子一案有了结果,桓译本是咬死了不认直喊冤枉的,可当薛家父子和五鹤岗的几个当家人被带到堂上作为人证的时候,桓译整个人都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