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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许文英和赵麟也都因为听到响动而出了房门,看到魏臻在问那伙计,便也凑了上来。最初那伙计不愿意说闲话招惹是非,但看眼前站着这几位瞧着就非富即贵的不是一般人,权衡一下,还是把实情说了出来。
“旁边那院子原本是赵家的宅子,后来赵家搬走,那宅子被一对夫妻给买了下来。说起这对夫妻,这……”伙计犹豫了一下,这才又说道:“他们可不是做正经营生的,常常出门十天半月不会来,回来的时候身边总带着那么一两个面生的小孩子,这大家都是街坊邻居,瞧见了几次,大家也都心里面有数,这两口子多半是做那拐子营生的。”
众人听罢面色都不大好看,许文英因为自个儿小时候的经历,养成了个妒恶如仇、好打抱不平的性子,听了这话脸色最难看不过,问道:“如此恶人,你们都没有报官吗?”
伙计一咧嘴,苦笑道:“客官,我们这小镇是归太德县管的,往常也只有收税的时候能见到县衙派来的人,平素都是归里长管辖,最初也有街坊邻居看不过去找里长去理论,结果那里长不知道收了这夫妇什么好处,一概不理的,反叫我们不要疑神疑鬼多管闲事,我们都是平头百姓,又不是苦主,大家大多都心里面感慨一下罢了,又能怎么样呢?”
伙计这话说完,许文英便也收敛了些怒气,打发伙计离开,他心里面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管一管这个闲事,这时候璟轩也已经穿戴整齐,刚刚伙计说的话他自然也听到了,见面前的三人都有打抱不平的神色,璟轩点了点头,对三人说道:“既然咱们住到这儿,遇上了闲事,便管一管罢。”
正如那伙计所说,旁边那宅院住着的,果真是对做拐子营生的夫妇,如今养在那院子里的有三个女孩子,年岁都不大,最大的也就七、八上下,小的那个看着也就三、四岁,这夫妻乍一见闯进来几个年轻的小伙子,都吓了一跳,随即疾言厉色的嚷嚷了起来,手里抄起门边的木棍。
许文英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水匪,哪里怕他这个,他不动手还好,这一动手正中了许文英的下怀,没两下的功夫便把这外强中干的男人给制住了。那夫妻才知道提到了铁板,转而连连求饶,直赌咒发誓日后再不做这个营生,改邪归正。
璟轩眉头一挑:“只怕我们明儿走了,后儿你们就重操旧业了。这件事,我若不管也便罢了,既然管了就要永绝后患。”
众人都是这个想法,此时那些被拐来的女孩子已经被带回了客栈安置。因为此次去扬州少说也要待上一、二年的功夫,因此璟轩把原先周氏府上的嬷嬷、丫鬟等得用的人都带到了身边,此时刚好把这些女孩子安置在她们那边。
瞧着三个女孩子被吓得怯生生的模样,嬷嬷们没少咒骂那拐子丧尽天良,安抚了女孩子们一通,细细问话,那最大的女孩子如今八岁,打小儿就被拐子拐来了,早就忘了自己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还有一个如今七岁的,是三年前才被拐来的,最初因为被拐子打怕了不敢说,后来见嬷嬷们都和蔼可亲,这才“哇”的一声哭出来,只不过她被拐的时候才刚四岁,还不怎么记事,只记得自己家住金陵,姓甄名英莲,家附近有个有名的葫芦庙,具体的事情便一概不知。
最小的那个如今才三岁,是刚被拐子给拐来的,刚刚璟轩他们听到的哭声,便是这女孩子的,她更是因为年纪太小,除了知道自己小名叫娇娘,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甄英莲的事最好解决,璟轩在金陵的那段时间也是听说过葫芦庙的,到时候派人过去打探一下便知道了,剩下那两个的事看来还需要时间,左右一切都得到扬州城里解决,璟轩便把这些事都按下,那两个拐子被五花大绑关在车里,一并带到扬州去清算。
路上无话,这一日终于到了扬州,如今便宜老爹林如海任职巡盐御史,官邸就在扬州;荣威镖局招牌还没换但内里已经易了主,也算是璟轩的产业;再加上上皇那个老小孩儿秘密到了扬州,璟轩一盘算,还真有些头疼先去哪一处。
正此时,远远的却见老熟人迎了过来,璟轩一瞧,不是薛蟠和五娘还是哪个?如今薛蟠与五娘订了亲,按理说应该避嫌才是,哪知道五娘的性子素来我行我素惯了,薛蟠也是个不按牌理出牌之人,两个人倒还是整日的腻在一起,五娘打理镖局以及薛家的生意更是一切照旧,虽然惹来了不少风言风语,这二位却是毫不在乎的。
薛太太气得肝疼,奈何当家老爷薛明义看着薛家越来越大的产业,以及越来越晓事的儿子对这五娘是千个喜欢、万般满意,薛太太也无可奈何,只等着金五娘过了门,才好拿起婆婆的架子好好教一教她规矩。
如今薛蟠虽然长进多了,奈何璟轩给他的阴影实在很难消下去,因而见了璟轩还是不由得有些冒凉气,五娘对此又好气、又好笑,也不管他,径自过来见过了璟轩,笑道:“镖局上上下下都盼着大公子来呢,可算是把你们给盼来了!”
璟轩瞧五娘的神色,便知道内里有下文,当街也没多问,点点头,便带着所有人随着五娘、薛蟠一路先行去了镖局。
待进了镖局,瞧着在座的人,其中一个是璟轩所熟悉的余桦,想必是桓谌派来保护上皇的,还有一个看着面生璟轩并不认得,但看他的衣着打扮就是个读书人的模样,想必十有*是林府的人。璟轩见状心中暗道,怪道呢,论理来说,自个儿到了扬州,要么先去见过上皇,要么先去林府,无论如何都没有先来镖局的道理,却原来是林家和上皇那边都派了人在镖局这儿,转念一想,璟轩便也想通了,准是上皇那边和林家达成了什么共识,多半是为了盐政的事。
璟轩所料半点儿不错,上皇秘密来了扬州,自然是要尽量的掩人耳目,但为了能把璟轩接过去和他一起住,旁的人能瞒,林如海却是不能瞒,加上林如海是钦此的巡盐御史,告知林如海自己的行踪倒还出不了大纰漏,因而整个扬州城,知道上皇秘密来此之人,就只有林如海一个了。
未免人多口杂,偌大的林府知道这个消息的也只有林如海夫妇以及林如海最近颇为信任的幕僚贾雨村,这贾雨村曾经也是金榜题名之人,还外放做过官,按照他对林如海的说辞,是被上峰挤兑、同僚暗害,才落了个罢官的下场。
林如海和他谈古论今,觉得此人有大才,爱惜他的才华和志气,又想着如今调查盐务手上正缺人,便把他留了下来,一则可是为女儿做个启蒙的老师,二来更是可以收为幕僚协助他处理盐政的事,可谓一举两得。这贾雨村正恐没地方施展他的“才华”,见林如海赏识,便欣然应下,倒是颇得林如海的信任。
这贾雨村对林府这位很有传奇性的大少爷还是头一回见到,不免多看了两眼,但他是胸有城府的人,很快便收敛了表情,奈何璟轩最是敏锐不过,早就察觉了他的神色,璟轩这人心思敏锐又喜怒皆随本心,凡事还看中个眼缘,他若瞧着这人顺眼便还罢了,若是不顺眼,少不得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今儿璟轩就瞧着这贾雨村分外的不顺眼了,连个眼神对他都欠奉,只想快点把他打发了,好和余桦叙话。
于是璟轩耐着性子问了他两句林府的事,便打发他道:“你先回去吧,待我这边儿得了空自会去府中。”
贾雨村自然也感受到了璟轩的不耐烦,他也知趣,闻言便作揖离开了,谁知道刚刚走到门口,偏巧见到从马车里被抱下来的三个女孩子,贾雨村的目光落到英莲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些错愕的神色,叫旁边人见到了,便留了意,问道:“怎么,贾先生认得?”
贾雨村忙摇头,那人也没多问,待贾雨村离开,才来告诉了璟轩,璟轩点头表示知道了,便先把这件事放在了一边,先问余桦道:
“上皇怎么突然跑到扬州来了?皇上的口信里说的含含糊糊,倒颇让人费解。”璟轩问余桦道。
余桦叹了口气,这才和璟轩说了原委:“都是盐政一事闹得,近来盐政上的税收每况愈下,皇上得到消息,江南这边不少官家和盐商勾结,熬制私盐贩售中饱私囊,其中不少都是曾经数次接驾的人家,上皇当年许他们插手盐政,未尝没有默许他们利用此事填补亏空的意思。
就因为这个原因,皇上与上皇口角了几句,上皇坚持这些老臣有苦衷情有可原,皇上则认定他们是借着皇恩中饱私囊,上皇赌气这才离京到了扬州,定要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才罢休。”
璟轩听了额头直跳,这种事还需要查么?填补亏空?这贩私盐的油水可是不少,这么多年下来,再多的亏空也填满了。这由子倒是好用,只怕这些人从盐务上得了油水,第一时间想到的可不是什么填补亏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