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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坪上,外公逗妈妈开心,阳光下教她打太极,妈妈在一旁眉开眼笑的模仿着。
外婆穿着白色长裙,怀里除了抱着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妈妈,还抱着一大束向日葵,母女两人开心的在阳光下露齿大笑。
夏日海滩,蓝色天空下,外公和外婆分别拉着妈妈的手在沙滩上慢跑。
坐在外公肩膀上伸臂飞翔的妈妈;躺在地毯上和外婆玩耍的妈妈;舅舅和妈妈在游乐场嬉笑着追赶……
这样的照片太多,太多了,几乎囊括了妈妈整个成长年龄段:婴儿时期、儿童时期、少年时期、成人时期,其中还有妈妈跳舞、拉小提琴的照片。
看得出来,外公外婆和舅舅都很喜欢妈妈,所以他们是爱她情怯,所以才会极力阻止妈妈和爸爸交往……
合上影集,龙子昕打开书桌上的一只盒子,里面放着几个早已经褪了色的发夹,然后就是毕业证和各种荣誉证书……
这些都是妈妈的,龙子昕的一颗心忽然间很疼,雾气在眼睛里浅浅浮动。
言泽昊滑着轮椅,到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因为年代久远,盒子依稀可以看到斑驳的痕迹。
“子昕,这是你妈妈最心爱的小提琴,你拿去吧……”言泽昊说不下去了,眼里的眼泪慢慢聚集在一起,然后缓缓滑落。
龙子昕抬眸看着言泽昊,眼里有着泪光。
“静婉的小提琴拉得很好听……”言泽昊含着泪,说得那么骄傲,好像夸奖的那个人是他自己,子昕延续着静婉的生命,看到这个孩子,心中的温暖一如当初时,仿佛静婉就在他身边。
龙子昕接过小提琴,抱着,那么紧的力道,似乎想要把它融进身体里。
长久沉默后,龙子昕忽然开口问言泽昊,“外婆是不是知道……”知道她妈妈不在人世了?因为今天见面,外婆自始至终都没有问起她爸妈。
言泽昊摇头,“我们都没有告诉她实情。”
说完,不由蹙眉,心里也觉得,今天老太太似乎……
龙子昕低头看了一眼腕表时间,竟到了下午三点半,不知何俊峰和言瑾谈完公事没有,回到客厅,经过书房,房门没关,不时有交谈声传递出来。
言泽昊询问她,是否打算午休?
即将下午四点,龙子昕午休计划怕是要泡汤了,甜甜等一下会醒,还有微醉的外婆,想到外婆,龙子昕朝着一楼的卧室走去,卧室门没关,她推门轻轻走了进去。
房间里有薰衣草的香味,舅舅之前说外婆睡眠质量不太好,所以卧室里通常会有安神香。
龙子昕坐在床沿,眼眸垂敛,静静看着闭眼沉睡的外婆,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嘴角有着浅浅的笑容,很多事只是出于本能,看到外婆心里总归是温暖的,沧桑藏匿在老人家的皱纹里,因为生活给予了厚重,所以外婆才会这般慈悲平和。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口处传来轻微的响声,龙子昕抬头,只见甜甜伸着小脑袋在张望,她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招手示意甜甜进来。
孩子很懂事,进去时,将脚步放的很慢很轻,走到龙子昕面前,靠着她的身子依偎过去,龙子昕伸出右手把她揽在怀里,脸磨蹭着甜甜软软的发丝。
卧室门口,言泽昊看着此景,笑了。
……
书房里,李一航正在向何俊峰汇报江州市那边的情况,昨天,根据wind数据,两市市值为71。56万亿元,而今日暴跌之后,两市市值则为68。64万亿元。单日蒸发了2。92万亿元!2。92万亿元是什么概念呢?以A股目前的2。31亿账户来算,相当于股民人均赔了一万多元。
江州市已经进入夏家,而A股市场却遭遇了“倒春寒”,特别是何氏,一些股民围堵在公司门口,昨日有股民赔得血本无归,在情绪失控之下,扔了好几位高层人员一身鸡蛋,就连韩淑珍也未能幸免,报纸上给出了近景照,韩淑珍手臂横挡脸前,但手臂上却黏着破碎的鸡蛋清和鸡蛋黄。
何俊峰听了李一航的汇报,单手插腰,走到窗前,“再加把火,还不够乱。”
股民往高层人员身上扔鸡蛋,倒也正常,但扔得时候,刚好被媒体精准的捕捉到,事后快速丢脸到商界,就不仅仅是倒霉这么简单了。
何俊峰这几日陪龙子昕来美国,但该干的事情,却是一件也不落。
……
老太太一直睡到五点多钟,才醒来,见床沿边上趴着一个身影,窗外的夕阳照在龙子昕身影上,如梦似幻,老太太的心莫名难受,二十四岁的子昕和二十二岁的静婉重叠,静婉也曾趴在床边陪她午睡,看到她醒来,会揉着眼睛的叫着“妈妈,你醒了”。
老太太的眼睛湿了,因为她的静婉再也不会回来,再也不会趴在床边,再也不会叫她一声……妈妈。
想到这,她的喉咙开始发痒,想咳嗽,又怕吵醒子昕,所以她忍着,但是越忍越难受,她捂着嘴,低低咳嗽着。
打盹中的龙子昕听到咳嗽声,抬起头,咳嗽声是外婆发出来的,年迈,苍老的外婆担心吵醒她,咳嗽的时候用手掩住口鼻,压抑的咳嗽着,大概忍久了,难免眼眶红红的,满是皱纹的手指探向一旁的桌案,上面摆着一只水杯,不过已经空了。
“外婆,我给您去倒水。”家里请了护工长年照顾老太太,此刻因为龙子昕在卧室,那护工就出去购物了。
龙子昕倒了水回到卧室,先把水杯放在桌上,弯腰扶老太太坐起身,拿了枕头垫在她身后,坐在她的床沿,轻轻吹着热水。
老太太看着她,在她眼里无疑龙子昕是个好孩子,美好温暖,一头海藻般的长发披散在胸前和肩上,颜色太黑,所以缱绻中似乎又带着大海一般的潮湿,太像静婉了。
“外婆。”温淡的语调,没有过多的话语,龙子昕把水杯送到老太太嘴边。
那水喝在嘴里,滋润着老太太发痒的嗓子,有一种沁人心扉的暖,半杯水喝完,水份似乎全都蒸发到了眼睛里,“静婉……”极轻的声音,更像是呢喃自语。
外婆叫着“静婉”两个字时,面色平静,就连声音也是平静无比,不露丝毫悲伤和痛苦,这让龙子昕心如刀割。
“外婆……”她轻轻叫了一声,意思是说,她不是静婉,她是静婉的女儿龙子昕。
“我知道,你是子昕,不是静婉。”老太太望着她,声音融合在夕阳余晖里,带着淡淡的沧桑,“我的静婉死了!”
龙子昕被她后面的那句陈述吓了一跳,抬头看她,眸色一片荒凉。
“我的女儿,我很了解,她性子虽然倔强,但内心温软,静婉不是一个心狠之人!我在这里等了她三十年,她都没有回来,不是她对这个家心存怨恨,而是……她走了,她和她的爸爸团聚去了。”
一股撕心裂肺般的痛意袭击着龙子昕的心脏,他们在隐瞒外婆的时候,其实外婆的心却比他们每个人都剔透,老人家只是不说而已。
龙子昕怔怔地坐在那里,良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这日子啊,过的真快……”老人家拉着她的手,苍老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仿佛在瞬间蕴含着千言万语,“静婉离开家的时候,好像还是昨天发生的事……一转眼静婉的女儿都这么大了……”
龙子昕抿了抿唇,心口闷的生疼,眼睛酸涩不已。
老人家看着她,声音有一种千帆过尽的沧桑感,她说她曾经看过一个佛经小故事。
有人问佛:世间为何有那么多遗憾?
佛说:这是一个婆娑世界,婆娑即遗憾,没有遗憾,给你再多幸福也不会体会快乐。
有人问佛,如何让人们的心不再感到孤单?
佛说,每一颗心生来就是孤单而残缺的,多数带着这种残缺度过一生,只因与能使它圆满的另一半相遇时,不是疏忽错过,就是已失去了拥有它的资格。
老太太讲到这里顿了顿,她说,“曾经有个女孩叫静婉,她很美,她的心灵更美,但是她的家人却把她的心伤了,但她没有怨恨她的家人,她的心里一直都有她的家人,她虽然为了爱情选择离开她的家人,但她隔三差五就会来到她妈妈的梦里,陪她妈妈说话。我知道她会回来,所以我要留在这里等她……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宁肯舍弃三十年,四十年的阳寿来换取静婉的生命,我只希望上天能够把静婉还给我,让我同意她和广辉的婚事。”
龙子昕心痛抽紧,泪水顺着眼角无声滑落,莎士比亚说:悲剧就是将美好一点点的撕裂给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