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她哭,哭他小三没了娃(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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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车上下来,看着那灯火通明的医院大楼,龙子昕感觉头昏眼花,摇摇欲坠,感觉身体内蔓延出无尽藤蔓,紧紧缠绕着她的灵魂,越是想要逃脱,就越是恐惧惊悚。

好比有无数妖魔鬼怪在她头颅里横冲直撞,似乎在下一瞬间就能把她的头颅给撞裂一般。

又好比有人将她硬生生置入千年冰窖之中,那么冷,冷的她都快没有知觉。

死死咬紧唇,脑海中混乱无比,牙齿厮磨间,她在口里尝到了血腥味。

不怕,不怕的,我是龙子昕,爸爸妈妈在天上看着我,保护着我,谁也伤害不到我!

不怕的!我是龙子昕!

她压了压棒球帽,扯掉怀中鲜花上的黑色方便袋,走向医院妇产科时,脚步虚浮,但似乎心中有目标,所以走的格外坚定。

脚步声在走廊里寂寞的响起,来往有人在看她,不就是她长得丑吗?但是她视若无睹,她头脑发昏,心在抽紧,脚步虚晃,扶着一旁的墙壁稳住身形,然后继续往前走。

——这是你的爸爸,过来看看。

沾满血迹的白布被韩淑珍拉开后,是分不清五官的面目全非……

啊……她的尖叫声几乎划破了喉咙,划破了整个楼层。

——记住了,你的爸爸脑浆迸裂,已经死了。

——那是你的妈妈,现在虽然没有了生命危险,但她的双腿已经废了,她的后半生只能在轮椅上度过。

——别忘了,你的爸妈都是死在这里的。

——走,我们去医院。

——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把你关进医院的太平间。

此刻,一道道声音撞击耳膜,龙子昕浑身发抖,恐慌感进驻,她有的只是仓惶和害怕。

她几乎想直接转身走掉,但是她克制了,步伐是虚软的,没走几步,仿佛力气被人抽走一般,忽然跌在地上,灯光太过明亮,她那么一跌倒,地上似有无数的小尘埃在她周围仓惶飞散。

一位医生经过时,好奇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龙子昕睁开眼,浑身颤抖得更厉害了,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冷汗。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医生再次问道。

“谢谢,我没事。”龙子昕摇头,眼睛里已经汇聚了一层朦胧的湿意。

医生看了看她怀里抱着的花,好心提醒,“我们这里是妇产科,没有设太平间。”

“谢谢,我知道了。”龙子昕脸色惨白,眼神里也挤压着浓厚的阴郁。

医生伸手想将她拉起来,她拨开他的手,再一次对他说,“谢谢,我可以……”站了许多次,却也摔倒了许多次。

医生没有再帮她,皱着眉头站在一旁看着她。

龙子昕最终还是站了起来,人生这条路可以有人陪着她一起走,但每一步却需要她自己来走,谁也帮不了她,她可以的,她是龙子昕,不就是医院吗?有什么可怕的!韩淑珍,她都不怕,难不成还怕医院?

她站起来后,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浑身都在发抖,后来走稳了,她的表情早已不复先前崩溃的模样,如今看来更像是冷漠,她一步步的走,立身在稍显昏暗的光线里,身后是伤痛,身前是未知。

走廊上,看到鲜于琴提着包离开,背影凄凉惊惶,龙子昕微微敛眸,将目光收回,眸色沉寂,此刻她该感慨万千吗?

推开在护士站打听到的VTP病房房门,里面站着的何煜身体一僵,刹那间眼中涌起说不出的阴戾。

“你来干什么?”尖厉的声音是汪思仪发出的。

龙子昕手指下意识握紧怀中的花束,死死攥着,“我来看看我那还未出世就已经夭折的……什么呢?应该叫侄儿吧,何煜,是不是?”

何煜眼底拢上了一层阴霾,宛如化不开的寒冬乌云,冷冷的盯着她,“你不是对医院有恐惧症吗?”

闻言,龙子昕心脏似是被人狠狠揪紧,那些有着魑魅魍魉的记忆蜂拥而来,刹那间眼耳口鼻中尽是酸涩湿意,逼得她喘不过气来。

“谢谢,谢谢你还记的这个。”龙子昕从容不迫的声音饱含着无尽的嘲讽和讥诮,奇怪,看到伤害过她的人,对医院的恐惧感竟然消失的无影无终,或许这就是伟大的斗志。

“滚,滚出去,何煜,让她滚……”因为愤怒,汪思仪声音都变调了,她知道龙子昕这个丑八怪是来看她笑话的,她怎么能让她看笑话,要知道,她是凤凰,是白天鹅,龙子昕是什么,是灰头土脸的麻雀,乌鸦。

龙子昕一点儿也不恼,声音依然清清淡淡,“汪大小姐,别这么不懂礼貌,我好心好意来看你,你却要赶我走,这要传出去,江州市的市民们该如何谈论此事?”

汪思仪看向龙子昕手中的鲜花,“你这是来看我的吗?”黄色菊花?!只怕是来诅咒她的吧。

“哦,对了,这花是送给我那可怜的侄儿的,真可惜,听说已经成型了,还是一个男孩,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就算是一报还一报,也应该把血债记在始作俑者身上,怎么能牵扯到一个无辜的胎儿身上,真是不公平……”龙子昕一边说,一边擦着眼泪,“汪小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让孩子死在腹中呢……你这样让何煜太失望了,呜呜,你知不知道,何煜为了给你和孩子一个交代,不惜给我五千万,让我跟他离婚,现在倒好,孩子没了,钱也没了,你这不是让他鸡飞蛋打了吗……呜呜……”

“龙子昕,你给我闭嘴……”何煜咬牙切齿,狠狠看着她,拳头紧握。

汪思婉气的也是浑身发抖,这就是龙子昕,骂人不带脏字,却字字扎人心窝,每一个字眼都难听到了极点。

“我哭哭我那苦命的侄儿,难道不可以吗?”龙子昕哽咽道。

“滚,马上给我滚!”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何煜估计早就把龙子昕给千刀万剐无数次了。

初恋?还初恋?真是玷污了这个美好的词语!

长得漂亮就是初恋,之后因为变丑,就成了垃圾狗屎。

有人说,男人看女人最先看的是外貌,其次才是内在,此言不假。

一张皮相活生生分割了龙子昕在何煜心中的待遇,是幸,还是不幸?

心中浮起一层说不清楚的窒闷情绪,抬起头,脸庞缺乏情绪,“何煜,别这样,我知道你刚刚失去儿子,心里不好受,我能够理解,对了,你们何家应该将那孩子厚葬才行,不然,如何给汪家一个交代?有时候,做做样子也是应该的,不管怎么说,何家的声誉重要,是吧?”

听到她含沙射影的话,何煜瞳孔瑟缩了一下,在龙子昕冷冷的目光下一步步走过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一颗心竟生生的沉了下来,似是秘密被无情揭开,周身发寒。

龙子昕嘴角扬起淡淡的笑,那笑,却是冷笑,“我说,为了让何家得到一个有口皆碑的光辉形象,你们应该在江州市南郊的寿山上,买一块坐南朝北的墓地,将夭折的孩子好好厚葬!”

话音一落,何煜脸色白得近乎透明,“你还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太多,你想听哪一件?”龙子昕唇角抿成一条清冽的弧线。

“……”汪思仪一动也不动躺在床上,满是雾气的美丽眸子定定看着他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觉得他们在说一件惊心动魄的事情。

“你们做过太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会陪着你们慢慢想,慢慢算。”龙子昕看着何煜,神情漠然,“慢慢还!”

她把威胁说的那么自然,温和的令人挑不出毛病,眸光落在汪思仪的脸上,“麻烦你替我把这束花送给你的儿子。”

汪思仪张了张嘴,却悲哀的发不出声音来。

放下黄色菊花,迈着迟缓的步子离开时,龙子昕感觉自己刚刚才经历了一场血战,表面上看似安然无恙,其实身上的毛衣都已经汗湿。

……

当邓希玥发现龙子昕并没有去何家时,开始有些慌了,伪装出门的龙子昕不来这里,肯定是去了……医院?

呼吸忽然屏住了!

伤人宁愿伤己三分,也要伤人七分,这样的事情,龙子昕绝对会做。

邓希玥刚要启动车子,一辆宾利从她车旁呼啸而去。

何俊峰漆黑无比的眼瞳浮起深邃的抑郁,为了让仇者痛,她……竟然采用自虐的方式!

那一刻在他心中有一种叫疼痛的东西转瞬冲破牢笼,在他心里不负责任的肆意乱窜。

……

原来,恐惧症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面对恐惧症的勇气。

随着电梯数字的快速变化,龙子昕笑了,似是松了一口气。

可在电梯打开的那一刹那,展开的眉头不由自主皱起,只因另一个电梯口站在一个优雅的贵妇。

何承光在看见龙子昕的那一刻,嘴角僵硬的扯了扯。

“真巧!”最先打招呼的是龙子昕,看见养父养母,她应该最先打招呼,难道不是吗?

这应该是她和何煜离婚后,第一次和养父母见面。

韩淑珍看见她,眯着那双美艳的丹凤三角眼,将龙子昕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了一番,得出结论,“中国有句古话叫,烂泥巴扶不上墙,果然如此,即便拿到五千万,还是一个丑八怪,还是一副穷酸样,嗯,倒是知道戴顶帽子了,不然的话,我还以为你是从太平间里冒出来的。”

“我从太平间出来了,现在请你进去。”龙子昕淡笑着,做了一个请她进电梯的手势。

“你……”这不是诅咒她进太平间吗?韩淑珍眼眸锐利的射向龙子昕,眸光宛如翻涌不息的云,前段时间才知道丑八怪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但就算她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她也会把她给灭了。

“走吧,淑珍。”何承光拉扯着妻子的衣袖,俗话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先上去。”韩淑珍没好气的看了一眼何承光,后者抿唇,见电梯门打开,走了进去。

龙子昕在一旁看着,没有走开的意思,因为很明显,韩淑珍有话要单独对她说,她岂有不“洗耳恭听”之理?

“什么时候,医院恐惧症没有了?”韩淑珍讥笑的看了她一眼,迈步朝后面一个走廊走去,这条走廊通向医院后面的一个小型花坛,龙子昕都快十八年没来这家医院,自然不知,但韩淑珍往里面走,她岂有不跟上之理?

“就在刚刚,还是托了你那没出世的孙儿之福。要不是为了来给他送束花,我哪敢来呀?”龙子昕眯眼盯着韩淑珍的背影,冷光绰绰,话语里含着迫人的气势,“当然,我的医院恐惧症也是拜你所赐,或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因果报应,只是可惜了,一个未出生的胎儿何罪之有?”

韩淑珍压抑着怒气呵斥,“那是你胆小如鼠懦弱!怪不了我。”

“我那么小,才六岁,你竟然让我站在我父亲的遗体旁亲眼目睹那脑浆迸出面目全非的一幕……”龙子昕声音压的很低,几乎咬牙切齿,以至于后来的日日夜夜,她不敢关灯睡觉,只能蒙着被子,躲在里面,瑟瑟发抖,几乎每次醒来,床单都被泪水和汗水打湿。

“那是你的亲生父亲,有什么好害怕的?”韩淑珍冷笑着,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送我爸去太平间的时候,你为什么让我一个六岁的孩子长久留在太平间门口,你说去去就来,结果呢?”走廊出口,寒风夹着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丝颤抖。

“那时,你的母亲做手术,需要家属签字,我要守在手术室门口。将你留在太平间门口,还不是担心你父亲刚刚去世,我不能让他身边没亲人,而你是他的女儿,你不留下,谁留下?”

龙子昕眯眸,见过撒泼耍无赖的人,就是没见过这么龌龊的人,把自己的恶略行为说得理直气壮,简直叹为观止。

“后来,你明明知道我害怕来医院,却故意强行将我带来,还一次次威胁,要把我关进太平间。”跳动的心,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攥在手心里,肆意揉捏。

韩淑珍站定后,转过身来,盯着她,“龙子昕,你这是在跟我算账吗?”

“算账?”龙子昕一笑,说道,“你刚刚还说,我胆小如鼠懦弱,我哪敢跟你算账?对了,你怎么用算账这样的字眼,莫非你做了太多亏心事?”仰起头,戴着棒球帽的她虽然相貌不咋样,但有着女子少有的英气,大衣的衣襟在夜风中肆无忌惮的飞扬着。

“我从来就没做过什么亏心事?”韩淑珍双手插在貂毛大衣的口袋里,眯眼看着她。

“从收养我的那天你就开始算计,一步步,一件件,直到我走出何家,你做得哪一件不是亏心事,这么多年,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我死去的爸妈,对得起从龙家得到的一切吗?”

韩淑珍的脸色终于一分分暗下去,“龙子昕,我把你抚养长大成人,你就这么跟我说话?你自己好好想想,我有没有打过你?骂过你?”

“也对,你从来不打也不骂,但是你的一个眼神就让我心惊肉跳,你的一句话,就让我诚惶诚恐,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你使用的都是精神虐待,精神摧残!我记得我爸妈在世时,我特别挑食,很多东西不吃,但是到了何家后,我每天吃的都是之前最不爱吃的东西,如果不吃,就要挨饿,有时候,饿的半夜醒来,只能喝水,有一次不小心打破了杯子,你让我把玻璃碎片捡起来,碎片划破我的手,还不能哭,不错,那天是你亲手为我包扎的,可是你故意用棉签戳我手上的伤口……我疼得脸色发白,疼得把自己嘴唇咬破,可是你却在笑……”龙子昕眼睛发红,里面凝聚着泪水,但始终不肯落下来。

“每次放学,只要你不在家,我就觉得松了一口气,但凡进门看见你,我感觉自己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因为我担心自己的一个不慎,你会把我强行带往医院,你是没有打过我,但你每次拉着我手的时候,都是死死攥着,死死掐着,以至于一个多星期后,我的手腕都是青的,紫的。有时候,你带我出席一些宴会,在我认识的一些叔叔阿姨面前,你摸着我的头,一脸和颜善目,但转过身,你就狠狠扯我的头发……那时候,我每天都在想,昔日待我视如己出的干妈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了狼外婆?因为太小,我实在想不明白……直到你把我送出国……”

“你送我出国,美其名曰是为了给我一个更好的学习环境,让我爸妈曾经的那些朋友们知道,韩养母是多么仁慈,多么善良,多么伟大!我傻傻的以为,我终于可以冲出牢笼,脱离苦海,但当我到了国外,一连几个月收不到生活费时,我才知道,我像垃圾一样被你们丢弃,或许你们就是想让我像垃圾一样活着,到时候也像垃圾一样无声无息的消失,对不对?”

韩淑珍冷哼一声,“我没想让你死,也不想让你死,就像当初不想让你妈死……”大概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她忽然打住了。

龙子昕身体一僵,脑袋一片空白,足足有一分钟,身体和灵魂好像被生生剥离了一般。

“你说什么?”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出口便随风飘散。

“没什么。”韩淑珍表情波澜不惊。

“这可不像女强人韩董事长的风格。”眉眼间有着淡淡的戏谑之意,但心里有一种刺痛在发酵蔓延膨胀。

沉默中,风冰凉刺骨,灯光下两人的身影被拉长,拖拽在地,形成两道长长的暗影。

“告诉你也无妨,因为我从来都不想让你从这个世上过早的消失,至少在我离世之前,你必须要死不活的活着,这样我的生活才充满乐趣。”韩淑珍嘴角笑意阴霾。

龙子昕的黑框镜片外,韩女士笑的那样肆无忌惮,就像当年用棉签戳她手上的伤口一样。

“……”龙子昕不说话,死死看着韩淑珍。

“当年,医生说你母亲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我就走进重症监护室,告诉杨静婉,说龙广辉脑浆迸出,当场死亡,而她双腿残废,后半生只能与轮椅为伍,哪知她那么经不住打击……”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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