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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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些回府!”

苏绾的声音似乎将楚锦芙吵醒了似的,受尽了人间苦楚的人儿睁开眼睛看着熟悉却又是许久未见的人,眼泪却是先流了出来。

“我还以为,这辈子二姐姐你都不会见我了。”

因为久在火海的缘故,她嗓音低沉沙哑,楚清欢慢慢给她灌了一口茶水,“傻丫头,往后每天你都能见到我。”

楚锦芙却是忽然间笑了起来,“二姐姐,你不用骗我了,我知道,我活不了了的,我的孩子,没了,我也要死了。”

眼泪顺着她眼角落了下来,洗去了脸上的烟熏,露出了原本白皙的肌肤。

“万俟琳儿说得对,祖母尸骨未寒,我怎么有脸苟活人世还怀了皇甫煜的骨肉?毕竟,他对我而言也是杀父仇人,二姐姐,你是不是笑我傻?明明知道是仇是怨,可,可我却还是爱着他?”

“那不是你的错。”帮楚锦芙擦拭去眼角的泪水,楚清欢笑着道:“孩子没了就没了,回头二姐姐给你找一个宠爱你的男人,你还会有可爱的孩……”

只是看着楚锦芙那通透的眼神,楚清欢却是连谎言都编不下去了。

她知道,楚锦芙这辈子难以孕育子嗣,当初楚锦芙月事时被楚锦绣推入了水中,落下了宫寒的毛病。

能够有孩子几乎是上天可怜的结果,可是却不想万俟琳儿却是知道了。

不止是知道了楚锦芙的居处,甚至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存在。

“二姐姐,我不成了,只是我怕……”楚锦芙伸手抓住了楚清欢,想要从她身上汲取温暖似的,“我怕自己无颜面对祖母他们,二姐姐,我死了你把我火化了吧,这样我就不用怕,怕了……咳咳。”

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响彻了整个车厢,却又慢慢恢复了沉寂,楚清欢眼睁睁看着怀抱里的人儿垂下了脑袋,抓着自己的手一点点松开最后颓然的坠了下去,她却是没有半点办法。

苏绾一向觉得自己铁石心肠,可是看到此情此景却是忍不住的泪流满面。

楚锦芙称不上是小姐的软肋,可是她却是明白,宋氏的这个女儿对于小姐而言却是不同的。

“小姐,还请节……”

“去西山。”楚清欢骤然打断了苏绾的话,赶车的丁留闻言不由一愣。

他听了个断断续续,难道小姐真的打算将五小姐火化了不成?

可是老祖宗向来传言,火化的人可是三魂六魄都被烈火烧碎了的,下辈子可是不能投胎转世的。

只是即使心里有疑问,丁留还是按照楚清欢的吩咐办事。

荀水流经西山脚下,苏绾和丁留很快就准备好了花船。

“小姐,已经准备好了。”

苏绾声音刚落,就看见楚清欢抱着楚锦芙下了马车。

之前楚锦芙身上的衣服被血水浸透,几乎血人一般,如今身上披着的却是画眉惯常为楚清欢准备着的备用衣裳。

青绿的衣裳遮掩了她一身的伤痕,脸上似乎被打理过一般,显得娇艳动人,看不出生前受过种种折磨。

躺在花船里的人颜色比那丛丛色色的花儿还要娇艳几分,丁留上前正是要帮楚清欢将花船推动,却听到冰冷的吩咐,“把火把拿来。”

丁留一愣,他原本以为小姐吩咐他们为五小姐准备花船,是打消了火化五小姐的心思的。

丁留为难地看向了苏绾,只是后者却也是无能为力地摆手。

娇艳的花儿被火点燃,顿时蔫了下来。

火把被丢到了荀水中,花船上火势熊熊顺着荀水远离了去。

直到最后,荀水水面上再也看不到花船的痕迹。

看着夕阳几乎将整个西山燃烧了一般,楚清欢闭上了眼睛,再度睁开的时候,眼中却是带着几分狠绝的神色。

“走吧。”

苏绾几乎怀疑自己看错了,再度望去却是看不到楚清欢眼中的狠绝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沉沉如水,看不出其中的波澜。

京城里却是炸开了锅似的,几乎家家户户都出了门,丁留好不容易驾驶着马车回到了云府,只是门房上的却是面色沉沉,看着楚清欢归来轻声道:“小姐,宫里面来人了。”

楚清欢却是面色不变,“我知道了。”

自己冲进去救了人,只是却并非皇甫煜又不是万俟琳儿,宫里面得知这消息是早晚的事情,前来质问自己也是早晚的事情,这一点不出乎楚清欢的预料。

只是楚清欢诧异的是,皇甫镜是和雷总管一起到来的。

“老奴见过郡主,贤妃娘娘听说六皇子府上走水,六皇子和六皇子妃都遇了难昏了过去,皇后娘娘听说郡主去了六皇子府上,特意命老奴来请郡主入宫,将事情的起始上达天听。”

楚清欢唇角微微勾起,“雷总管说的是,待我前去跟外祖父告别,这就随雷总管入宫。”

见楚清欢往后走,皇甫镜连忙道:“我也去拜访云老太爷。”

雷总管不好阻拦,任由着皇甫镜随着楚清欢离去。

客厅距离松鹤堂有段距离,看楚清欢没有说话的打算,皇甫镜最后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安静,“你放心,我会护着你安危的。”

楚清欢闻言一笑,“大皇子说的哪里话?我一没杀人,二没放火的,又哪里危险了?”

皇甫镜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只是看向楚清欢的眼神却是复杂的。

“清欢,你……”

楚清欢断然打断了他的话,“大皇子若是怕我冲撞皇后娘娘,大可不必。若是担心我会受到惩罚,我想大皇子也是过虑了。清欢,受之不起。”

听到楚清欢这话,皇甫镜心里很不是滋味。

宫里之所以让她进宫,原因其实都心知肚明的。可是楚清欢却是在这里跟自己辩驳,要么是她胸有成竹,要么就是她根本就觉得自己救不了她!

“难道这世上除了姬凤夜,就再也没人能救你了?”

猛地抓住了楚清欢的胳膊,皇甫镜骤然问道。

胳膊微微吃痛,楚清欢皱了皱眉头,“大皇子哪里话,观音庙里观音菩萨还不是跪拜自己?求人不如求己,这世间,除了自己,谁还能害了自己,谁还能救自己?”

挣脱皇甫镜的束缚,楚清欢率先进了松鹤堂,她知道皇甫镜借口拜访云老太爷不过是个由头而已。

虽然云家曾经有过沐国公的勋爵,可是如今却不过是商贾之家而已,当朝皇子登门拜访,却还没那个身份地位。

云老太爷有些担忧,尤其是看到楚清欢眼中没有一丝暖暖的笑意,老人家心中更是几分忧虑,“丫头,不如让你舅舅陪你一同入宫吧。过会儿他就回来了。”

楚清欢闻言一笑,“外祖父这是在拿我开玩笑不成?我是去后宫拜访皇后娘娘,舅舅一个外男什么理由陪我前去?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云老太爷却是哪里能放心呀?只恨不得自己身强体壮,抱着云家的祖宗牌位和楚清欢一同进宫,好护她周全。

“好好照顾老太爷,我去去就回,若是有半点差池,回头我定不轻饶!”

楚清欢一本正经,几个小厮连忙点头如捣蒜。

云老太爷却是不放心地由小厮们搀扶着一直送楚清欢出了松鹤堂,若不是他病体不支,便是送到宫门前也有可能。

“云老太爷放心,清欢她定当安然无事的。”

皇甫镜的承诺却并不能让云老太爷舒心,反倒是更加忧虑了几分。

“老太爷,既然大皇子都那么说了,小姐定然会没事的。”小厮宽慰主子道。

只是得到的却是云老太爷的一个白眼,“笨,要真是没什么事,皇甫镜那小子好端端的特意来一趟?不行,这事麻烦,你去请晋国夫人,如今之计只有麻烦她了。”

云老太爷这边急中生智,皇甫镜却是目光纠缠在马车上,直到了坤宁宫,这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看到皇甫镜竟是和楚清欢一同到来,柳皇后有些惊诧,旋即却是明白了自己儿子的心思。

楚清欢出现在六皇子府不是什么辛秘的事。而镜儿是最初感到六皇子府的,怕是明白了此中关节之后就前去云府了,为的就是给楚清欢保驾护航!

想到这里,柳皇后不由几分恼火,她这个儿子,只有在楚清欢这里才脑袋分明,转的这般快,若是平日里朝政上多上心,岂不是太子之位早就是手到擒来?

“匆匆忙让你来就是为了问你煜儿府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好端端的怎么会走了水,偏巧你又去了那里。六皇子妃的侍女说你是抱着一个人离开的,那人却又是谁?”

柳皇后开门见山,一双凤眸直直盯住楚清欢,似乎在看她有没有说谎,若是说谎会毫不留情的揭穿了她的谎言似的。

楚清欢轻轻皱眉,旋即却是抬起了眼眸,“回皇后娘娘的话,清欢赶到六皇子府上的时候火势已经蔓延开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清欢却也不清楚。至于清欢之所以会出现在六皇子府上,是因为今天六皇子去府上寻找清欢,只是当时清欢外出处理商铺的事情并不在府中,后来舅舅告知清欢六皇子寻人之事,清欢心中担忧,这才匆匆去了六皇子府上,谁料竟是发生了这等事情。”

她说起来一气呵成,柳皇后见状不由皱起了眉头,从楚清欢的神色中,她竟是看不出半点异样,就好像这证词是准备多时了的,任是自己百般挑拣却也是挑不出半点刺儿的。

可是这般滴水不漏,又怎么可能?

“若是皇后娘娘不信,大可以询问我府上门房,六皇子前去寻找清欢的时候,刚巧负责宫里花草的李老板在府上,他也是能为清欢作证的。至于清欢冲进火场救人的事情,既然六皇子妃的贴身侍女见到了,就应该知道,清欢冲进去的时候火势已经控制不住,那时候怕是六皇子和六皇子妃就已经遇难了。”

好一个巧舌如簧!柳皇后心底里暗暗一惊,楚清欢竟是用那巧云的证词,反过来证实自己的清白,好生狡猾,只是……

“本宫自然会查明这其中缘由的,只是你冲进火场却又是为何?六皇子府上这么多人,却没有人敢冲进去,何以你一个外人却是冲了进去?”

皇甫镜听到这话不由皱起了眉头,“母后,六弟府上走水,丫环奴才却是没有一个英勇救主的,这般忘恩负义的奴才说的话,又岂能相信?”

皇甫镜微微动容,柳皇后却更是恼火,她这边好不容易抓住楚清欢的一个把柄,自己儿子却是拆自己的后台,这又是那般?

“这事容后再议。”柳皇后淡淡几个字却是让皇甫镜面皮都发了白,看向楚清欢的目光带着几分怜悯。

“皇后娘娘,如今大周和大昭在西凉之事上起了争执,六皇子妃到底是来自大昭的,事关两国邦交,若是此时此刻银月公主出现了差池,昭烈帝会是什么动作?若是传出去阖府奴仆竟是对主子见死不救,外人又该怎么说大周皇室?”看柳皇后脸色黑了几分,楚清欢心底里一笑,脸上却是诚惶诚恐状,“清欢无状,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柳皇后只听得心火旺盛,可是楚清欢说的于情于理自己却都是找不出茬。

“那你……”

“清欢说的不错,这事朕已经命锦衣卫去调查了,回头定然会给京城百姓和大昭一个交代的。你今天忙前忙后了一天,也累坏了,就在宫里歇着吧,贤妃和你向来亲厚,你去劝一劝她。”

宣武帝骤然到来让众人防不胜防,柳皇后连忙起身走下凤座,只是却不想宣武帝却是站在了楚清欢身边。

楚清欢一身衣衫尚未来得及换,这般见驾其实是失仪的。

“臣女惶恐,还望皇上见谅。”

宣武帝亲手扶起了楚清欢,“好孩子,去吧。”

别说是官宦家的子嗣,便是自己的子嗣,宣武帝何曾这般对待过?柳皇后只觉得自己看呆了似的,直到楚清欢离开,她才慢慢清醒了过来。

“皇上,臣妾还没问……”

宣武帝却是打断了柳皇后的话,“这件事到此为止,锦衣卫会给出一个交代的,你就别再操心了,镜儿,陪父皇出去走走。”

夕阳跳跃在地平线上,给大地铺撒着最后的光芒,却是残阳如血。

只刺得帝王的眼睛微微酸涩,眼中都湿润了几分。

“父皇,母后也是担心事情查不清楚让贤妃娘娘寝食难安,还望父皇不要怪罪母后。”皇甫镜转眸的瞬间才看到帝王眼中的一丝润泽,他不由愣在了那里。

宣武帝笑了笑,只是笑容却那般苦涩,“你是个好孩子,煜儿也是个好孩子。小时候,你们看见朕无不是诚惶诚恐,只有煜儿却是从来只把朕当成父亲,而不是君王。”

帝王吐露心声,皇甫镜不由愣了一愣,旋即却是想起,小时候皇姐也是让自己做一个孩子该做的事情,可是母后却是教导自己要做一个知礼教的皇子。

他拗不过母后的要求,最后却是成为了一个诚惶诚恐的皇子,看到父皇的时候脸上带着惶恐和得体的笑,那是对帝王的崇拜,却不是对父亲的葱白。

“父皇……”

“楚清欢救的人是谁朕早就知道,人不风流枉少年,谁不是这么过来的?煜儿最像朕,所以朕任由着他肆意妄为,却不想却是害了他。镜儿,你说朕错了吗?”

皇甫镜第一次在自己仰望的父皇眼中看到了眼泪,那一刻他觉得父皇好像是苍老了十岁似的,一下子变成了垂暮的老人,就好像自己在松鹤堂看到的云老太爷。

垂垂老矣。

“是六皇子福薄,娘娘就算是看在小公主的份上,也要保重身体。”

贤妃却好像是没听见楚清欢的话似的,只是怔怔地坐在那里,小公主似乎感觉到亲人离世似的在那里嚎啕大哭,汀雨却是劝不住,只看着楚清欢眼中满是哀求。

如今六皇子竟是没了,娘娘失去了主心骨似的没了魂魄一般,这要是真的这么下去,不出几日,娘娘和小公主还不都跟着六皇子一起去了?

“郡主,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娘娘呀!”

看着跪倒在地的人,楚清欢苦涩一笑,“你且去哄小公主,我有些话要对娘娘单独说。”

汀雨听到心中一安,可是旋即却又是有些担忧,只是看楚清欢坚决的模样,她犹豫了一会儿,最后才是慢慢走了出去。

小公主的哭啼声渐行渐远,楚清欢看着犹如木头人一般的贤妃却是冷冷笑了起来,“怎么,娘娘现在就要认输了吗?”

贤妃愣愣地抬起头来,看着楚清欢,声音好像是风过松林发出的沙沙声,“我连煜儿都没了,还有什么本钱?”

楚清欢唇角一扬,“小公主才多大,娘娘当初能珠胎暗结,难道现在就不能了?”

贤妃脸色一怔,看着楚清欢的目光带着几分惊异,“你……你这般说,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楚清欢坐了下来,看着贤妃那丝毫不加以掩饰的神色,唇角带着淡淡的嘲弄,“其实我也不过是想要娘娘知道罢了,陛下毕竟年纪大了,娘娘想要再度珠胎暗结怕也是困难了。只是六皇子死于非命,娘娘难道就不打算为六皇子报仇吗?”

贤妃脸色顿时一变,旋即却是嘲弄着笑了起来,“报仇雪恨?这仇你是要本宫记在你身上不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可是冲进了火场的!”

楚清欢笑了起来,“我若是给娘娘拖出来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娘娘岂不是更加恨我?娘娘难道不知道我为什么冲进火场?若不是皇甫煜保护不力,芙儿何以会被万俟琳儿折磨致死?若不是他不愿面对万俟琳儿,万俟琳儿又为何会铤而走险要与他同归于尽?娘娘你明知道皇甫煜喜欢的是芙儿,可是最后却还同意了这门婚事,你明明知道芙儿是相府余孽,却又是任由着皇甫煜金屋藏娇,娘娘,你说究竟谁才是罪魁祸首,这又算得清吗?”

楚清欢每说一句话,贤妃脸色就惨淡了几分,到最后几乎是纸一样的透明了。

“你,你都知道?”

楚清欢笑了一声,轻轻的只能吹走一片羽毛,“不止我知道,就算是皇上也知道,娘娘,我不知道皇上为何对楚思远恨之入骨却又是纵容皇甫煜藏匿芙儿?皇上这般宠爱他,你说,是不是他曾经动过心思,要把皇甫煜立为太子呢?”

贤妃脸色简直不能用震惊一词来形容了,只是楚清欢却是很快将她所有神色打破了去,“可是,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娘娘您别忘了,皇甫煜已经死了,如今你唯一能把握住的就是要皇上怎么更疼爱小公主几分,有得势的女儿,将来您也不会晚年堪忧,不是吗?”

贤妃神色慢慢恢复了平静,眼神中的哀伤却是抹不去的,到底是她的独子,又是一手教养大的,如今竟是这般说没了就没了,还是死在了一个女人手中,而自己却是连报仇的机会都没有,这让她怎么甘心?

“你想要要我和你站在同一战线上?可是你究竟看中了谁?皇甫镜还是皇甫殊?”

楚清欢笑了起来,“你觉得我会和楚锦绣一条战线?娘娘,我也是听说过的,你在未入宫前其实是有心上人的,当初所求也不过是平安喜乐一生而已,为何现在却是也与这宫里的妃嫔一般面目了?”

贤妃脸色阴晴不定,看向楚清欢的目光却是带着几分戒备,“你调查我?”

楚清欢微微一笑,拜皇甫殊所赐,自己刚巧不巧知道些真相罢了,只是。

“我调查与否重要吗?娘娘如今还是打起精神来才是,虽然皇上痛失爱子,可是没有人会喜欢怨妇的,不是吗?”

看着楚清欢起身离开,贤妃探着身子,“你为何,对我说这些?”

没有和自己达成一致战线,或者说自己甚至不知道楚清欢要的究竟是什么。

楚清欢转过身来,眉眼间的笑意却又是带着讥诮,“我恨皇甫煜,若非是她,我定然将芙儿安排的一生无忧。可是我又做不到,她从出生起就被宋氏嫌恶,被姐妹嫉妒,就连自己小心翼翼藏着的爱情却都是被万俟琳儿毁于一旦了,我保护不了她。”

看着楚清欢蓦然神伤,贤妃徒然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老夫人死了,她委身皇甫煜固然有不情愿,可是我却知道,她若是真不乐意,谁也勉强不了她。娘娘可知道,最是喜欢糖块的孩子因为大人的责罚不敢光明正大的吃糖块,只能在无人处偷偷舔一口的那种感觉吗?只是当她真的吃到了的时候才觉得,原来这糖块并不是那么的甜丝丝的。”

死了,也是解脱了。

只是芙儿解脱了,活着的人却还要继续生活下去,或是怀着仇恨,或是怀着梦想。

贤妃愣怔地坐在那里,良久之后望去却是见汀雨抱着皇甫云锦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娘娘……”

小云锦点漆似的眸子看着自己的母亲,伸着手却是要母亲抱抱。

“本宫没事,云锦乖,往后母妃就你自己了,我们母女俩相依为命。”

听到相依为命,汀雨不知为何眼眶一酸,“娘娘……”

贤妃却只是声音沙哑了些,“去吩咐准备晚膳,从今天起本宫茹素,为煜儿祈福。”

那一场大火,皇甫煜和万俟琳儿莫不是尸骨无存,虽然不是火刑,可是却又有什么区别?

只愿煜儿下辈子能投生个好人家,不要出生帝王家。

楚清欢没有留宿在漪兰殿,而是回了云府,毕竟云老太爷担心自己安危,她若是不回去,只怕老太爷真的要寝食难安了。

“你是说,宣武帝这次竟是帮你解围?”

云詹和云老太爷都在焦急地等待着,看到楚清欢安然无恙归来,两人莫不是放了心。

听外甥女说竟是宣武帝帮忙解围,云詹不由皱起了眉头,“柳皇后此番是想要借皇甫煜之死拿捏住你的把柄,让你站在皇甫镜那一方去,可是宣武帝又是什么打算?他应该是看透了柳皇后的心思的,这般揭穿,难道是他选定的继承人不是皇甫镜?”

如今皇甫煜一死,能够和皇甫镜一较长短的,却是没有一人。

皇甫殊到底是出身卑微,虽然是养在陈贵妃膝下,可是因为楚锦绣,与皇位距离已经是远了几分的。皇甫华因为舅家的事情,如今想要凭借军功翻身,可是却也是一场硬仗在那里等着。

皇甫镜没有敌手,如今是理所应当的皇位继承人,可是宣武帝却是这般“打了”柳皇后的脸。除了皇甫镜不是继承人,云詹竟是找不出一个理由来。

“他做事向来是徐徐图之,柳采薇这次急功冒进,他也许不过是给她个教训罢了。”云老太爷忽然开口,楚清欢不由望了过去。

“外祖父,你是说不争就是争?”

云老太爷点了点头,“他呀,想要自己的儿子像狼崽子一样凶狠,可是却又不希望手足相残,还真是自相矛盾。”

帝王心思难测,云詹看云老太爷和楚清欢脸上都带着几分倦意,不由道:“不管这些了,如今丫头平安回来就好,快些休息去吧,明日还有几家店铺要去巡视。”

楚清欢点头离开,云詹却是被云老太爷留了下来。

“今天我去请晋国夫人帮忙,她没有入宫,却是给我带了句话。”

云詹静静等着云老太爷开口。

“她说,宣武帝不会贸然动杀手的,尤其是如今乱象横生。”

云詹闻言不由皱眉,“她为何这般笃定?”

而且,这乱象横生一词又岂是能随便说的?

云老太爷也是皱着眉头,“没错,她何以笃定宣武帝的心思?你去查查,看丫头和她究竟有什么动作,回头她要是有什么举动,我们也不至于太被动不是?”

云詹点了点头,只是旋即却是想起了一件事,“父亲这般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今天我去店铺里的时候,看账目上倒是有些不对。”

云老太爷挑眉问道:“怎么了?丫头支钱了不成?”

云詹摇了摇头,“不是支钱,而是账目上有了本钱,原本的那几项生意因为银钱不足,我已经准备放弃了的,只是忽然间却又是全盘活了起来,有那几项生意,不出两年咱们又能……”

云老太爷眉头舒展了一下,“能有这么大银钱注入的,除了晋国夫人就只有姬凤夜了,依我看还是晋国夫人的面大,你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詹点头称是,“我会调查清楚的,父亲您也早点休息,儿子告退了。”

云詹转身刚要离开,只是却不想云老太爷却是喊住了他,“那俩孩子,可有什么下落?”

云詹愣了一下,旋即才道:“我已经吩咐人去查了,只是二十多年前的旧事,只怕是消息也不尽然准确,说是当初俩孩子分散了,一个上山学艺,还有一个下落不明,过几日应该能带来准确的消息。”

云老太爷闻言点了点头,“但愿能找得到吧。”他长长一口叹息,云詹却也是觉得心头一堵,“父亲也别忧思过甚,儿子好歹还能支撑几年,等到将来清欢嫁了人,我好生教导她的孩子,将云家教导下一代的手中也不是不行。”

云老太爷闻言一笑,“你倒是想得长远,还是先去找找那俩孩子吧,实在找不到了再另行商量便是。”

松鹤堂内恢复了安静,偶尔的咳嗽声打破此间沉寂,只是原本早早回去歇息的楚清欢,却并未歇息。

芝兰院里,几乎是灯火通明,楚清欢坐在那里,眼中流露出的冷笑让跪倒在地的人一阵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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