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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雅扯了扯唇,轻笑,“说谎的是小狗。”
彼此心知肚明,如果她真的睡着了,他怎么舍得叫。
“汪!”他叫了。
樊雅失笑,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慢慢闭上眼。
他凝视她的睡颜,眸光深沉而温柔,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肚子,却又怕吵醒了她,动作轻而慢,仿佛在抚摸世界上最重要的宝贝,脸上表情渐渐深沉,隐隐……凝重。
樊雅醒来时,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窗帘严严实实的拉着,生怕透进一点光线来干扰她的好眠,身边……空荡荡的,早已没了温度,只有枕头的凹痕明白昭示着刚才的一切并不是她的梦境。枕头上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字迹苍劲有力,“我叫了,你没醒,猪。”
樊雅啐了一口,“你才是狗。”
忽而间想起猪狗一家这么个词来,不由窘了窘。
好眠两个小时,她的精神也好了很多,走出房间,就看见客厅里坐着一个人。
那人抬眼,俊雅脸上笑容浅淡,十分温柔。
商秋放下茶,有些复杂的看着面前坐着的男人,这么多年不见,岁月也仿佛对他十分厚待,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反而是她,变了不少。
沈晏很客气,朝她微笑,“好久不见。”
沈晏笑容干净而明朗,一如往常,让商秋不由对自己前几日做的事情有几分歉然,向樊雅传话,故意引开樊心,甚至联系七爷故意引沈晏的人上钩,无一不是在跟他唱对台戏。她尴尬笑了笑,“好久不见。”
“那些事,没关系的。”沈晏像是看出商秋的尴尬,主动开口,“你也是想帮樊雅。”
还是这么个温柔体贴的性子啊。
如果不是……她现在一定继续拜倒在他的休闲裤下。
商秋无声笑了笑,回头看了眼一直默不作声的樊雅,“你们慢慢聊,我还有事。”
沈晏明白她是故意让出一个私密空间,微笑了下,“多谢。”
商秋嫣然一笑,转身离开。
目送商秋离开,沈晏转头望向樊雅,俊雅眸底深处一瞬复杂,随即掩去,“樊心在你手上,是吗?”
樊雅眸光一跳,她本来以为沈晏这次来是……原来,是为了樊心?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她端起牛奶,轻轻啜了一口,“我知道樊心杀了康天齐,但我没办法把她交给你,我跟她有交易,我必须要保住她的命。”
“跟康天齐无关。”沈晏淡声道,“但我必须要她。”
樊心皱了皱眉,抬眼看向沈晏冷静却坚定的眉眼,胸臆中不由生出一股怒意。
沈晏明知道她已经知道他的事,明知道容隽是樊雅的心肝宝贝,他主动上门,不解释他的所作所为,一开口就是为了樊心?
她眸光微冷,“理由。”
沈晏沉默一瞬,目光里隐隐痛色,“抱歉。”
他居然说抱歉?
“沈晏!”樊雅声音一厉!
沈晏眸光跳了跳,脸色却不变,“樊雅,有些事情,我确实没办法给你解释。”
“哈,好一个没办法解释!”樊雅站起身,有些愤怒的瞪着沈晏,恨不得手上有个锤子敲一敲他的榆木脑袋,“沈晏,我知道小隽不在你手上,你跟容沣他们也不是一路人,但你有必要拼命往自己身上泼脏水么你!你要樊心?你要樊心做什么,还不是因为容沣,还不是因为小隽,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冷焰盟的人知道樊心在你手上,你会有多大的麻烦!樊心杀的是康天齐!不是什么一个无名小卒!”
沈晏被樊心劈头盖脑的臭骂骂的怔了怔,一直平静无波仿佛如古井般的眼底翻涌出几丝涟漪,像是初春时分最靠近湖水的一片柳树嫩芽,轻轻拂过水面,荡漾起一点温柔感动的纹路。
他以为她愤怒的他对容浔做的事情,却没想到,她愤怒的原因是这个,就连不肯将樊心交给他,也是怕他为难。
“你把什么都担在自己身上,你是存心让我欠你一辈子是不是!”樊雅还在愤怒。
沈晏一怔,脱口而出,“我没有。”
刚才还泼妇状的女人迅速恢复冷静,冷着一张脸看着他,“你觉得你说这话,不亏心么?”
沈晏苦笑,“樊雅,那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你心甘情愿是你的事,但我不是傻子聋子瞎子!想要樊心,不好意思,没门!”樊雅转身,大声喊,“商秋,送客!”
商秋走进来,一脸窘然,她什么时候成送客的了?
“樊雅……”沈晏下意识伸手去拉她,却被樊雅反手打掉,冷眸扫一眼过去,“这天底下没有谁是谁专属的救世主,就算你想救,也要看我乐不乐意!”
“只有樊心,才能牵制住容沣!”
樊雅冷然回答,“不劳你费心!樊心在我手上,我就不相信容沣不会找过来。”
“樊雅!”
“商秋,送客!”
商秋咳了声,走上前,沈晏神色复杂的看了眼樊雅,终究还是一句话没说,转身离开。
樊雅目送他的背影许久,等商秋回来了,她还在发呆,商秋皱眉看她,“我已经让卓天逸跟着他了,卓天逸这人奸猾狡诈,应该不会露馅,你在怀疑什么?”
“我在想……容沣为什么找上沈晏?”樊雅蹙眉,“容沣绝对不是那种儿女情长的人,他连自己的爸妈妹妹都能设计,就算樊心怀了他的孩子,在他心底也绝对称不上太高价值,这个时候,他突然跟沈晏要樊心,我总觉得,有点蹊跷。”
商秋突然想起一件事,眉头皱的更紧,“说起来,我记得樊心说过,容沣是想取代沈晏跟容浔的位置。”
樊雅心口一跳,霍然转身!
夜色黑沉如铁。
沈晏负手站在那里,望着不远处的山林,神色凝重肃然,却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关眠站在一旁,清俊脸上隐隐愤怒急迫,欲言又止的望向沈晏,张了张嘴,却又无言以对。
倏地,不远处一束光线刺过来,直直刺在沈晏眼底,仿佛是刻意。
沈晏眸光不动,神色平静如水。
倒是关眠一惊,下意识拦在沈晏身前挡住那道光线,冲着不远处的树林厉声喝道,“出来!”
其实不等他下令,外围守卫早就蜂拥冲过去,一声几乎无法辨识的枪响,一个守卫捂着肩膀痛苦倒地!
关眠脸色骤变,更下意识的挡住沈晏的要害,急急忙忙回头,“沈先生,您先走!”
一直神色漠然的沈晏眼皮微微一动,俊雅长眸里眸光倏地冷硬如铁,犀利冷然的射向暗处,淡声道,“停手。关眠,让开。”
关眠身体一僵,“沈先生……”但他也知道沈晏的性格,也知道自己必须得让,他咬了咬牙,慢慢让开,却又不敢离开,虎视眈眈的盯着暗处,一脸忍耐与愤怒。
“哈哈哈,好一个沈晏,怪不得康天齐斗不过你!”一阵阴冷笑声突兀响起,在凝重夜色中仿佛鹰鹭狂叫,让人心口不由自主的发凉。
一身黑衣的男人,慢慢走出树林,英俊冷白的面孔上全是煞气,偏偏他身上还有着一股说不出的贵气,迥然不同的气质交汇在一起,愈发显得神秘而危险。
由于沈晏刚才的命令,已经扑出去的守卫不得不停住动作,纷纷后退,男人前进一步,众人后退一步,远远看过去,倒有点像是他们是被吓的后退。
几步而已,男人已经走到沈晏正前方,两人中间隔着十几个人,遥遥相对。
容沣瞥一眼前面如临大敌的守卫们,轻轻嗤了声,“怎么,沈先生连跟我对谈的勇气都没有?”左手一扬,执在手里的枪飞出七八米远,落入远处草丛中。他抬眼看向沈晏,唇角笑容讥诮而讽刺,“够诚意了吧。”
沈晏冷然看向眼前的男人,也不挥退手下,只淡声道,“我会尽快将樊心带出来给你。”
“不急。”容沣微笑,“我来之前突然想明白了,她杀了康天齐,也就没什么价值了,回来反而只会是个麻烦,留在樊雅那边,反而能让他们难办,而且我相信,他们是绝对不会让她死的,那些人,都是些伪善的伪君子,就算是为了博个好名声,也会留下樊心的,正好,可以帮我养儿子。”
沈晏眸里一瞬怒色,夜色浓重,无人察觉。
容沣却像是已经说上了瘾,洋洋得意的道,“那天我看见樊心回来就觉得不对劲,立刻从暗道离开,并且通知了康天齐,没想到,康天齐色心不死,居然动了樊心的心思……”说到这个,脸上滑过一阵阴郁,没有一个男人愿意戴绿帽子,哪怕那个女人对他来说只是寻常。
“幸好,樊心还算争气,居然趁乱杀了康天齐,也算是立了大功。”容沣抚抚下巴,脸上隐隐兴奋,他当时得到消息时简直是吃惊到了极点,然后才觉得这简直是神来之笔。
康天齐蠢钝鲁莽,他早就想除了他很久了,但碍于他手上的势力所以一直都没动手,如今樊心杀了康天齐,他打着为康天齐报仇的名义顺理成章的接收康天齐的势力,简直一举数得!
沈晏眸光微敛,“孩子在哪里?”
容沣的兴奋被沈晏打断,多少有些不悦,但一看沈晏的脸色以及沈晏身前的守卫,眉头微拧,敛下淡淡不悦,慢声道,“他当然在他该在的地方。我说过,只要你帮助我们夺下骥集团,他就是安全的。当然,如果能包括容氏樊氏奉氏,我会更加开心。”
“张雨柔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七大家族里小辈中的一个,她上面也有父亲兄长,就算她能联合其他人将容浔推下座位,也根本轮不到她坐上那个位子。”沈晏冷笑了声,“你们想的,未免太轻松了些。”
“这点不用你操心,我们自己会解决,只要你帮我们解决了容浔,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容沣瞥眼过去,“容浔死了,他的女人就是你的女人了,那个孩子你那么在乎,看来你也挺在乎的,将就着当自己儿子也成,我也知道,你其实不喜欢冷焰盟的事务,这边的事情一结束,你大可以带着女人孩子远走高飞,过你自在逍遥的日子,不好吗?”
沈晏沉默一瞬,随即冷笑,“狡兔死走狗烹,我离开冷焰盟,手上无权无势,不正好给你们对我跟樊雅下手的机会?”
关眠一愣,惊疑不定的回头。
他了解沈先生的性子,沈先生这么说,是不是代表着,他心里真的已经有了些……动摇。
容沣将关眠的小动作收入眼底,眸底深处一瞬狂喜。
他就怕沈晏不动摇,但如果沈晏真的有所动摇,一切就有转圜的余地。而且他坚信每个人心底深处都藏着一个魔鬼,只要稍加挑拨,就能生出恶念。樊心就是最好的证明。
容沣微笑,“这点我可以保证。”
“我不信你。”沈晏答的冷漠。
容沣脸上微微扭曲,旋即恢复原状,漠然问道,“你的条件是?”
“我要跟张雨柔谈。”沈晏漠然抬头扫了眼容沣,“你没资格做决定。”
容沣脸色骤然难看,“沈晏,你什么意思!”
“如果想要合作,就让张雨柔来跟我谈,否则,我不会协助你们。”
“沈晏,你不要以为没了你我们就没办法解决容浔!”容沣勃然大怒,沈晏几次三番的小瞧触痛了他的高傲!
“既然如此,我无所谓。”沈晏淡然道,脸上神色不变,仿佛在说今天天气实在不是很好这样轻描淡写的小事。
他轻松转身,没有一点犹豫。
容沣目送沈晏的背影,确认他确实没有一点故作姿态后,不由自主微微握紧拳头。
如果不是沈晏是他们目前最大的隐患,张雨柔那个女人又坚持笼络沈晏,他又怎么会站在这里屈尊降贵的跟他废话!
可是,如果沈晏真的站在樊雅那边,无疑会给他们带来偌大的麻烦,以他手上的权势,说不定会令他们所有计划功归一篑!
“等等!”
张雨柔略有些惊奇的看着屏幕那头的俊雅男人,在她心里,能够实际掌控一个黑暗帝国的男人,就算没有显露于外的锋芒,也该有令人心惊的深沉,但屏幕那边的男人却俨然一个文化人,全身上下都是不可掩饰的书卷气息,如果他的所有资料都确实放在她的手边,她真的想象不到,眼前这样一个男人,会从小就挣扎在黑暗的最底层。
他甚至比容沣更像是大家少爷,而且是那种不问世事一心埋头学问的清贵文人。
“张小姐,你好。”
对面男人温和一笑,笑容竟然有几分真诚的意味。
张雨柔心中一动,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这样的笑容了,随即又警惕起来,这样一个身份的人,居然有这样温柔的笑容,本来就是最大的问题。她敛了敛眸,“容沣说,你想见过。”
沈晏平静看向屏幕那边的年轻女人,淡声道,“应该说,是你们想见我。”
张雨柔眉头微拧,直接开门见山,“说出你的条件。”
“樊雅跟小隽的安全。”沈晏淡声道,“容浔……也就是司梵,你们针对的不过是他,这件事跟樊雅他们无关,我不认为你们有牵涉到他们的理由。”
张雨柔眸光陡沉,深深看了眼沈晏,突然道,“她是别人的妻子,跟你没有关系。”
“我爱她。”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恍若擂鼓,敲的人心口微微发沉。
沈晏神色更是平静,清澈的眼眸里眸光微动,衬着窗外明朗的日光,竟然十分温柔。
张雨柔这一刻,突然深深嫉妒起那个叫做樊雅的女人来。
那个女人,并不十分美貌,不够聪明,甚至不够果决冷静,优柔寡断妇人之仁,根本比不上自己的十分之一!
可偏偏,司梵明明已经在催眠的作用下完全忘记了过去,他还能重新爱上她,甚至为了她,一朝动怒,不惜集团大业,要将鬼宿一族赶出集团!
而眼前这个男人,明明知道她是别人的老婆,甚至根本不爱她,却情愿为了她坠入地狱!
樊雅那个女人,到底何德何能!
张雨柔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底窜生出来的嫉妒与愤怒,冷声嘲讽道,“如果她知道是你害了他的丈夫,你就不怕她恨你一辈子?”
“至少她是安全的,不会被你们打扰。”沈晏沉声道,“至于原谅不原谅……我会用一辈子来补偿她,哪怕她恨我。”
“愚蠢!”张雨柔脱口而出!
沈晏不置可否,没有说话。
话一出口,张雨柔就已经后悔了,她的反应太过直白,直白的几乎要显露出了她的情绪,而显露情绪,是成大事者最大的忌讳。但幸好,对面那男人似乎并不十分在意。
张雨柔端起桌上咖啡,借着喝咖啡的姿势掩饰自己的失态,定了定神,才慢声道,“你想要什么保证?”嘲讽一笑,“我就算现在跟你保证,恐怕你也不会信吧。”
“事成之后,我要骥集团10%的股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