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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樊雅醒来时,已经是深夜时分,床头夜灯在黑暗里闪耀着柔和的乳黄色光芒,显得十分温暖。她不急着起身,整个人埋进软软香香的被褥里,借着朦胧的光线静静看着熟悉的房间。
斜角的梳妆镜,靠窗放着的乳白色三角钢琴,完全波西米亚风格的羊毛地毯,还有阳台边恍若窗帘一般的成串铜质风铃,铜质风铃边是希腊式的隔板,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玩意,怀抱婴儿的天使像就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在灯光下闪耀着柔和的光芒。
这是……哥哥的别墅。
她会认床,更会认房间,大哥为了上下班方便买了天元野这间别墅后,第一件事就仿照着她在主宅的房间装潢这里,甚至是那些爸爸从世界各地寄给她的千奇百怪的生日礼物,都不惜代价的搜罗了回来,但因为她拿到驾照之后把天使像放到车上,那个还搁在架上的天使像反而成了唯一的区别。
哥哥是那么宠溺她,相比较严厉而又忙碌的妈咪,哥哥就像最无所不能的大神,在她最初的生命力扮演着最重要的角色,甚至有些时候,比妈妈更加重要。也因为这样,婚姻失败,樊心出事,她都可以坚定站在大哥那边,直到那件事的发生,她才与大哥彻底决裂,尤其是小隽去世之后,她甚至是在恨着他的。
虽然她一直告诉自己不回门,是不想容浔与大哥杠上,但只有她自己很清楚,因为那些无法说出口秘密,她……怕回那个家,怕见妈咪,更怕见大哥……
爱之深责之切,她对他的感情越深,就越恨他的心狠,恨他的无动于衷,恨他的不坚定,只是今天,当文先生对商秋的关切毫不掩饰的袒露在她眼前,她才恍然想起自己已经有多久没见过大哥了,似乎是一年,又似乎是更久……然后,不由自主拨了电话,不由自主的落泪。
掀开被子站起身,脚下的羊毛地毯十分厚密,踩上去软绵而无声,就是赤着脚也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她还是本能的去找鞋,找了一圈才恍然想起,她以前是习惯在房间里赤脚的,这也是她的以前的旧习惯,就跟夜晚一定要开着一盏夜灯一样,只是不知何时,这些过去反而被她遗忘了了。
容浔的房间铺着的是上好的大理石,光滑透亮,赤脚冰冷,所以她习惯穿鞋。
容浔习惯晚上完全黑暗,即使她怕到极点,却还是勉强自己习惯没有光亮的夜晚。
一天又一天,五年光景,她原来失去的不只是爱人的力量,还有母亲跟哥哥娇惯出来的许多小习惯,她真的已经改变了太多太多,就算她想找回来当初的自己,也是做不到的。就像她即使想回到上辈子这个时候毫无芥蒂全心全意信赖大哥的自己,也做不到了。
苦涩一笑,她赤脚走到门边,果然在门口发现了绵软的拖鞋,拉开门,温暖柔和的光线立刻漏进来,走廊上依旧铺着厚密的羊毛地毯,廊灯也是她最爱的乳黄光芒。
唇角笑容更加苦涩,大哥总是比母亲更娇惯她,主宅里不过她的房间铺了长毛地毯,其余地方也都是方便行走的短毛绒毯,可大哥的别墅上下都铺满了她最爱的长毛,一点也不担心自己被冠上妹妹控的称号。
她沿着长廊慢慢往前走,走到尽头阳台时脚步顿住,怔怔看着落地窗外站在阳台上抽闷烟的男人背影,挺拔,高大,身上还穿着上午见到的西装,只是西装外套已经脱了,只穿着单薄的白色衬衫,袖口拢到胳膊肘,露出右手小臂上一截至今还没褪去的狰狞疤痕。
那道疤,还是他为了从绑架犯里救她而挨的一刀,缝了二十六针,让她内疚的哭了一天一夜。
这样一个她以为他会像山一样永远守候在她的身边男人,谁会知道,他给了她最无法磨灭的伤害。她抿了抿唇,眼底微微冰凉,下意识就要转身。
几乎是在同时,樊以航仿佛有所察觉,立刻回过头,俊朗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醒了?”
樊雅脚步一顿,僵站在那里无法动弹,走,走不掉,留,又留的煎熬,只能看着那人一步步的向她靠近,心跳如鼓。
樊以航的手已经搭上落地窗,却突然顿住,手忙脚乱的掐掉手指间夹着的烟,抬起手臂嗅着身上的味道,似乎自己也觉得身上烟味太重,赶紧冲她挥挥手,“你去客厅坐着,我洗个澡就过去。”
说着,他甚至都没有进来,直接从阳台那边的楼梯下去,完全不管他这样得绕屋子一大圈。
樊雅眸光微动,默默的走下楼,客厅靠窗的位置放着她最爱的手指造型沙发,地面上自然也铺满厚密的长毛地毯,到处都是她当年四处搜刮来稀奇古怪却不被妈咪允许放在家里的不登大雅之堂的物品,印第安酋长的帽子,骷髅头拼成的拼画,甚至减肥用的大型呼啦圈,将原本还算宽广装潢挺有格调的别墅毁的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