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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七十年代初一个盛夏的夜晚,大鹏提着哥哥留下的那把琴,那把星海牌小提琴,离开了工人宿舍(面包房),穿过通往总部医院的小路,钻进了被大杨树和小榆树环抱着的幼儿园院里,面向着南方的大路和家属区,提起琴自恋的拉着白毛女、马兰花开、祖国啊南江!在那漫漫的初夜中,只有他是在孤独、寂寞中一遍又一遍的拉着……拉着……。
累了,他就放下夹在脖子下的琴。仰视着夜空,月牙在云层中时隐时现,凄凉的心情格外沉闷,似乎这个世界只有他自己,亲人、同学、朋友都不存在了,与世隔绝了,一切都僵化凝聚了。自被武警押送到这像西伯利亚的北大荒,为什么成为二劳改?为什么与那些老反革命在一起?为什么经受运动的折磨?二十七岁花季之年的他,像掉进人生万丈的深渊,难道自己还是下乡知青吗?眼泪情不自禁的涌流着…….。
在模糊幻觉中看到了聂耳,他用半年工钱买来了小提琴,在那茫茫的雪海中,毅然拉着义勇军进行曲…….他那激昂高亢的旋律,感染着大鹏周身的热血在沸腾。他刻意的举起琴、抬起弓,把全身的力量都用在指法上、弓弦上,并把每一个音符当成顿音,一个音符、一个音符用力的拉着,拉着那庄严的国歌,他真挚振奋一遍又一遍的拉着、拉着,从国歌再拉到国际歌……。
:“你在做什么?”
像幽灵一样的问候声让人毛骨悚然,大鹏停放下琴转身一看惊呆了,眼前似乎是从天而降的仙女。她中等身材是那么标志,头上梳着两只造反小辫,身着绿军装,胸前还佩戴着*像章,裤脚埋在黑色的高靴子里,就站在那,她带着微笑又问一句“你在做什么?”大鹏有些郡住了。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我叫雅琴,就住在你们房后医院前那趟房,我是蔡宝志家的大姑娘。”
大鹏想起来了,几个月前他和王兴全、蔡宝志从九营调来团部,她搬家也跟着来到工人宿舍,还坐在炕沿边,痴望着挂在北墙上相框里大鹏的照片。
:“这几天我们直属连晚上学习,我和妹妹雅棋路过这总是看你拉琴。”
:“我有什么好看的?”
:“今天我有意让雅棋先走,就是想来单独和你说说话。”
:“有什么好说的,我已经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所以你就悲观地拉着那些凄凉的曲子,甚至还哭鼻子!”
:“你嘲笑我?”
:“不,我是同情和好奇,你一定有伤心的过去,不妨说出来会好受些。”
:“有什么好奇的?我是一个另类人,不想再提过去那些痛苦的往事。”
:“嗷!你以为这个世界只有你痛苦?来!咱们坐下来你听我说。”
大鹏情不自禁的被雅琴拉到跷跷板那坐下,说也奇怪,那跷跷板两头有意垫着木桩,坐上去就是个平板凳,好像是上帝给他们俩事先准备好了的。
雅琴突然握住大鹏手激情的诉说着,大鹏心里只是跳毫无准备的回答着。
:“自从两个月前第一次见到你,我迷住了,好像我们早都认识,或者是在梦中见过,我把你当做家人、亲人、情人。后来我打听到你叫张大鹏是城市来的,到现在还没有成家,我每天都想见到你,就是见到你我也不敢说话,怕你嫌弃我,今天我实在控制不了自己,你能接受我的感情吗?”
:“不!你还不了解我。”
:“不!我了解,你是个好人,上次我姥爷来你还送我家两瓶罐头。”
:“那是因为我和你叔在一起工作的关系。”
:“还记得我叔把你请到家写信,我们一家人都围着你看,人长的帅、字写得好、信写得内容念起来是那么动听,我小妹雅书一直在摆弄你的手表,一家人满脸都是笑,我真希望永远停留在那一刻,那是我最幸福的一天。可是你为啥不留下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