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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急促的刹车声划破空气,混着司机的咒骂,一位老大爷用力的将他拽回了人行道上。
明雅大老远的目睹了这一幕,心下顿时一惊,也不管绿灯是否亮起,连忙冲过马路。
她重新握住他的手臂,侧过脸与老人道谢。
老者细细的端详着两人,拧了拧眉头不满的说:
“明知道他看不见,你怎么能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这得多危险?”
卓然没说话,一等她靠近,便用力的抓住了她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牢牢的将她攥在掌心,很疼,她却只是忍着。
她心里有些后悔,她以为他装瞎所以找机会试探他,却从未想过事情的危险性。
刚才如果不是这个老大爷,卓然又被撞了怎么办?
她忍着疼,一声不吭的听着老人的训斥,没多久不远处的绿灯亮起,老人像是赶时间,叮嘱了两句便离开。
明雅站在人来人往的路上,旁边是死死拽着她的卓然,哪怕他一句责备也没有,可那张冷峻的脸依然暴露了他不悦的情绪。
明明是热闹的繁华区,他们之间的氛围却安静得诡异。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说什么都多余。
“明雅,刚才你被人群挤散,找不到我了是吗?”他捏着她手,很紧很紧,紧得一度令明雅生出一种他想要把她的骨头拧断的错觉。
她大气都不敢吭一下,自知有愧,只能顺着他的台阶下:“嗯……我没找到你。”
闻言,卓然结冰的脸像是得缓和,终于露出了少许暖意:“往后……我不会再放开你的手了。”
“……”明雅微微张嘴,说不出话。
两人回到车上,明雅刚系好安全带,耳畔便传来卓然黯哑的声音。
“现在是什么时候?”
明雅微愣,瞥了眼手表:“下午三点。”
卓然淡淡点头:“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明雅侧过脸,才知道他想去的是父母的墓地。
对于卓然的父母,明雅了解得不多,小时候去他家里做客,她只知道卓爸卓妈都是非常有礼貌和教养的人,而每次她去,卓妈妈都会让下人做上很多精致的小点心款待她。
默默的应了一声,她发动引擎,直接去了趟幼儿园把儿子接走。
随后她又在路旁买了花束和一些元宝蜡烛。
——
卓然的父母就葬在A市一个规格颇大的公墓中。
临近过年的日子,很少会迎来扫墓的人。
四周空旷,而在阶梯两旁种植了许多水松,随着冷风吹一吹,枝繁叶茂随风摇曳。
明雅牵着儿子和卓然上了台阶,绕过一条石子铺成的小路,一仰头终于看到了卓然父母的墓碑。
“到了。”
明雅松开他的手,蹲下身收拾带来的香烟和水果。
正对着她的,是一对夫妻的照片,男人的年纪约莫在四十上下,五官长得与卓然相似,也许没有后者的精致,但是在笑起来时候,都是同样的含蓄温柔。
而卓然的母亲,则是一位及其美丽的女子,星眸皓齿,螓首蛾眉,无论是内在的气质亦或是样貌,都不输任何一名国际巨星。
明雅低下头,忽然想到如果没有那场意外,卓然的父母依然健在,那么他们会有什么结果?
想着,她找出纸巾轻轻擦拭蒙在照片上的灰尘,还用得着问吗?假如他不曾家道中落,她哪来的机会咬上这只天鹅?
“今天是什么日子?”
明雅点上香,回头不忘问起,她知道今天不是他父母的忌日。
卓然牵着儿子站在一旁,也跟着蹲下身说:
“今天是我母亲的生日。”
明雅愣了下,又见他不停的往前摸索,她生怕他被烟火烫伤,连忙握住他的手。
“让我摸摸他们的脸。”他气息浑厚,像是请求。
明雅心情有些复杂,可还是轻轻颔首,牵引着他来到父母的遗照上。
她看着他用指尖小心翼翼的搓去灰尘的动作,心头不由得一酸。
她能理解他的心情,当年在面对母亲自杀的时候,她也觉得自己的天似乎在一瞬间塌陷了,但是她又比他幸运,至少她还有个可以依靠的父亲。
可他却是在十六岁那年,突然的,毫无征兆的,面临双亲死亡的消息。
“爸,妈,我和明雅来看你们了。”他拉过一旁的儿子,又说,“这是你们的孙子……晓渔,叫爷爷奶奶。”
明雅看着儿子奶声奶气的搭腔,自己倒是没说话,微微的垂眸,视线定格在他手上的铂金戒指。
话落,卓然又伸长胳膊找到她的手,牢牢的握住:
“明雅,叫爸妈。”
明雅微微张嘴,还是叹了口气,跟着他跪下叫了一声“爸妈”。
他们的婚姻生活只维持了两年,所以明雅很少会来这个墓园,只在清明扫墓的时候,来过一次,所以她并不知道他时常会背着她过来,比如父母的生日,忌日……
“妈妈,生日快乐。”他在目前放下一束花,“不用替我担心,我现在很幸福。”
深深吸一口山风,她努力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一点。
回去的时候,卓然变得异常沉默,好半晌他幽幽的对她说:
“其实爸妈的死,并不是意外。”
明雅震了下,抬头问道:“不是因为车祸吗?”
他难得的对她坦白:“当年陆肇源为了卓氏,买凶撞死了他们。”
那年他在新西兰留学,接到消息回国,迎接他的就是躺在太平间里的两具尸体。
之后陆肇源顺理成章的成为他的监护人,并趁他羽翼未丰,暗中将卓氏掏空。
明雅噎了下,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
“所以你把他送进了精神病院?”
她忽然想起陆肇源的下场,卓然二十岁成功夺回卓氏,可当时的公司早已千疮百孔,哪怕他取回父母的心血,已经沦为空架子的卓氏也早已不似从前的辉煌。
而当初令她感到意外的是,陆肇源在失势之后,无端端被人查出精神问题,最终甚至被强制性的送进精神病院,对此卓然不闻不问,可谓是丝毫不念甥舅之情。
明雅想了想,那时她并没有对他起疑,如今看来,一切都是他的杰作,从一个落魄子爬到今时今日的地位,他吃的苦,受的罪,怎可能不加倍的从陆肇源身上讨回来。
明雅僵直了背脊,在这个世界上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的活着。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