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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玉芬轻笑出声,“哪里,也不过是你姐夫疼我罢了。只是妹妹呀,你在咱们徐家村,那也是远近驰名的美人儿,就算不嫁个皇亲国戚,好歹也要做个高官夫人吧?瞧你……唉,不过也难怪,你那个继母,可不是好相与的,倒是委屈妹妹了。不然,妹妹的造化肯定比我还要高。”
徐璐说:“张家姐姐说笑了,身为当家主母,哪能光靠美色的。也只有做姨娘才会如此吧。”不轻不重地刺了张玉芬一把。
张玉芬脸色一变,皮笑肉不笑地道:“妹妹说得是。妹妹也是来吃饭么?订了位置没?”
“这正是我气愤的缘故,明明就是我先来的,这人也太不像话了,姐姐来评评理,凡事也有个先来后到,是不?”
张玉芬下巴微抬,笑得矜持无比,“妹妹也是要订天字号包间?唉呀,这可真不巧。我们家老爷每每外出吃饭,全都是订最好的包厢,普通的酒庄可是瞧都瞧不上的。妹妹,实在不好意思,你就通融通融,你的损失,我们老爷自会赔你的。”
张玉芬才刚说话,就从一个穿粉红色坎肩,白色裙子,腰缠红色汗巾儿,头簪翠绿衔红宝石珠花的貌美丫头手上接过一绽银子,递到徐璐面前,“这是十两银子,算是姐姐赔你的损失。妹妹就订别的包间吧。啊。”说着还摇了摇徐璐的手,一副友好姐妹的模样。
徐璐把银子推了回去,淡淡地道:“不好意思呀,我也是第一次出来吃东西,闻得这儿的饭菜最好,天字号的包间最为清静,这才特地过来瞧瞧,可不能这么败兴而归。还是烦请张家姐姐退退步。”
张玉芬脸色不怎么好看了,但好歹又是同村的,也不好就这样发作出来,于是对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那婆子早就不耐烦徐璐的德性了,上前一步,喝道:“你是哪家的夫人,这么的没眼色,没规矩?我们夫人来吃饭,自然是要用最好的包间。我们夫人看在与你是同乡的份上,多有客气。你倒是蹭鼻子上脸了。速速报上你的家门,我倒要瞧瞧,是何方神圣,连我们家老爷的面子也敢驳。”
另一个丫头也说:“也不瞧瞧你什么身份,我们老爷什么身份。”
张玉芬厉声喝道:“闭嘴。这是我儿时的好姐妹,岂能由你们不敬?”
二人赶紧恭身退下,不敢再说话。张玉芬又对徐璐说:“好妹妹,你看这事儿弄得?若是姐姐我一个人来吃饭,肯定是要让你一让的。只是,你姐夫那,我可是不好说话的。”
徐璐淡淡地道:“张家姐姐好像是替人做妾吧?姐姐家的老爷,我可不敢认的,不然别人会说我没规矩的。”
*裸地趴了张玉芬一道脸皮,张玉芬气得全身发抖,她虽然是妾,但这两年来一直受宠不断,主母从来不过问她,在后院的地盘上,她俨然是第二个主母。如今老爷出府,她都能亲自跟随,张狂惯了的人,如今陡然被人当众趴出姨娘的出身,怎不让她抓狂?
张玉芬也维持不住“好姐妹”的脸色了,沉下脸来道:“妹妹可是瞧不起我这个做妾的姐姐?可惜了,姐姐这个正室主母,却不得不让我这一回呢。今儿个的天字一号包间,姐姐我是包定了。妹妹若是真有本事的话,就让店家给你另弄个包间。”说着捉着中年人的手臂,娇声道:“老爷,我们走吧。”
那中年人看了徐璐一眼,眼里带着某些不明光亮。
徐璐却气得俏脸儿通红,很想找他们理论,但看着对方人数众多,只好娇斥一声,拦下那个领路的小二,“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明明就是我先订的包间,凭什么要给他们?去把你的老板叫出来。我倒要瞧瞧,是什么样的人,这不管买还是卖,都要讲个先来后到吧?凭什么就要让给他们?怕我付不出银子么?”徐璐气急败坏地从怀中掏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看仔细了,那个天字号包间,姑奶奶今日要定了。要是不给我,我就让人砸了你这破店。”
小二故作为难,又看向张玉芬。
张玉芬眼带煞气,冷笑一声,对中年人娇声道:“老爷,瞧瞧吧,还有人这么不开眼来惹您呢?不给些颜色瞧瞧,还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中年人故作大度:“这不是你的好姐妹么?看在你的份上,就且绕她一回吧。”
“老爷仁慈。”张玉芬皮笑肉不笑地对徐璐说,“妹妹瞧到了吧,老爷也是瞧在姐姐的份上,不与你计较。否则,要是遇上别人,姐姐早就被丢出去的份了。妹妹,快别倔着了,我们老爷就这个脾气,姐姐也是没法子的,今儿的事,姐姐实在帮不上妹妹。为了表示姐姐的歉意,妹妹今儿在天河鱼庄的消费全算姐姐的。这总成了吧?”说到最后,已是一副施舍的口吻了。
她如何不知徐璐的心思,她应该嫁了个小官小吏吧,想必还有那么点点权势,又是正妻身份,所以便觉得天老大地老二她是老三了。一副自己很了不起的模样,如今忽然瞧到比她还要厉害,还要有脸面之人,心里如何能平衡?再加上她们以往在闺中时,也不怎么和睦,自己穿金戴银,奴仆成群服侍,她却寒寒碜碜地领着一两个丫头壮威,怎不嫉妒自己呢,为了面子,也只能一倔到底了。殊不知,她越是倔,下场越是凄惨。
福州安王是何等身份,那可是一等亲王爵位,地方上的官员见了都要行跪拜礼,今儿若非王爷是微服出巡,早就治你个大不敬的罪,打入大狱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过,张玉芬却是有些遗憾的,她可是安王最宠爱的妾室呢,如今整个徐家村也该都知道了,可惜自己父母却不在徐家村了,无法接收到徐家村人的羡慕嫉恨。
估计徐璐也不知自己的身份吧,偏她又不能说出来,不然绝对可以享受她那惊讶嫉恨以及恐惶的表情了。
锦衣夜行的滋味,真不好受。
张玉芬心里猫抓着难受,看徐璐张狂的模样,心里越发高兴,你作吧,狠狠地作吧,惹怒了王爷,被王爷抓来打入大狱,到时候,我会看在好姐妹的份上,去搭救你一把的。到时候,看你还张狂得起来,看你还敢瞧低我。
徐璐虽然不是张玉芬肚子里的蛔虫,但对张玉芬的脾气却是再了解不过了,这人就是个爱显摆爱出风头的人,当年她给人做妾,她父母可是兴奋得只差敲锣打鼓了,后来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居然成了安王的妾室,还颇受宠,估计尾巴都要翘到天边了。如今虽然不好暴露安王的真实身份,估计心里早就猫抓着难受吧。
徐璐阴恻恻地笑了笑,她已想好了让安王主动暴露的法子了。
于是,徐璐又道:“姐姐的一片好意,我心领了。今日之事,也不关姐姐的事。千错万错都是这小二的错,姐姐快进去吧,我来好生找这店家算账。”
这时候,天河鱼庄早已围满了好些围观的人,连楼底下的食客也纷纷看着这边,刚开始还不知怎么回事,后来人群中有人悄声说着,“那个穿金戴银的女人,是这位小夫人的同乡,是给人做妾的,却这么张狂。故意挤兑这小夫人呢。”
在场大部份男客也是有姨娘的,但也没有这般张狂到把小妾带出家门的地步,于是纷纷谴责这个小妾,说这人是狐媚子,那男人迟早都得糟报应。
人群里又有人说,“那个小夫人可真够倒霉的,人家明明先订了包间的,那小二势利,瞧着那个小妾的男人挺有钱的模样,就赶紧把唯一的包间给那男人了。小夫人年轻气盛,如何不生气?”
“那个做妾的女人也不是东西,一口一个妹妹,实则是埋汰人家呢,当咱们是傻子,听不出来呀?”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什么时候一个做妾的也这般张狂了?”
“也不知这男的是什么身份,公然带妾出来,真够恶心人的。”
“那男的一看就是个二杆子,瞧他那满头肥肠的模样,不是贪官就是个为富不仁的地主。”
“怪不得能养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妾。什么玩意?长不像冬瓜,短不像葫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