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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无可忍之下,英格威还亲自和它打过几架,两只猫从灌木丛里翻滚到野麦草丛里,又从野麦草丛里跳进河滩里,还打到了河里,水花四溅,血痕累累......
我后来在那里捡到的毛超过了几年的总数......我分辨了一下其中的颜色,然后扎了一个英格威,扎了一个黛黛。
这样的情况一直延续到第二年的初春,森林猫与一个野狗群遭遇上了,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这些野狗跑到镇子上,咬伤了一个老人,两个孩子,男人们都举着***出去了,他们之中有擅长狩猎的家伙说,这些野狗是从森林来的,而且被他们打死的野狗身上还残留着野猫留下的抓伤与咬伤,我参加了之后的祈福弥撒,又为那三个不幸的人捐了款,他们被送到了大城市的医院里。而我留在家里,期望着猫群再一次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猫群消失了足有一个星期,等它再次出现的时候,无论是英格威的森林猫群,还是黛黛的城市猫群都有了一个很大的缺口,至少我熟悉的那几只猫都不见了,英格威的伴侣卷耳猫也消失了,英格威显得更加沉静了,它站在一个土丘上,迎着晚风,风吹动了它的毛发,就像是一面蓬松的旗帜,我第一次走下了楼,走到猫群附近,我站在那儿,猫们停下了舔爪子和洗脸,它们都看着我,金色的,蓝色的,与褐色的眼珠,我总算知道几百年前的人如何会将猫视作邪恶的魔鬼仆从了,它们的眼睛是有情感的,就像是英格威,它注视着我的眼睛中仍然带着一丝拂之不去的悲伤。
我蹲了下来,结结巴巴地说了一些话,像是那些野狗都被人们打死或是赶走了,又或是它们的生活并不会受到更多的打搅,诸如此类等等等等,若是别人在这里,他准会以为我疯了,因为我真心实意地对着一只猫说话就像是一个女巫。
但我觉得英格威应该能够听懂,它明亮的蓝眼睛就像是倒映着晴空的湖水,美极了,它低下头,仿佛是在感谢我一般地舔了舔我的手背,我几乎要伸出手去摸摸它,但黛黛突然跳到了我们当中,在最初的时候,我吓了一跳,因为我担心它们马上要打起来了,但黛黛只是上前去,做了我之前想要做的事情——就是安慰地给英格威理了理毛,又和它相互蹭了蹭脖子。
这次英格威没有拒绝它。
猫群这次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春夏时分,它们的热情又一次高涨起来,在茂密的金盏花中,它们相互追逐,彼此交缠,我正想着为什么看不见黛黛和英格威的时候,它们出现了,身后还跟着一只活泼的小卷耳猫。
这只小猫可能只有几个月大,足够健壮,但还带着几分稚气,而英格威与黛黛就像是一对父母那样照顾着它,虽然黛黛有时候十分恶劣——它会扇小猫的屁股,或是有意甩着尾巴让它追,然后有意绊它一下,让它摔成一个小圆球。
不过那只小猫显然要比其他小猫坚韧和开朗得多了,黛黛的恶劣丝毫没有影响到它,它在炙热的夏日与丰硕的秋天里成长为了一只大猫,同时兼具它父亲与母亲的特点,我是说,金白色的毛发,蓝色的眼睛和长但顶端卷起的耳朵,这让人们一眼就能从猫群中辨识出他,而且它有着一张总是上扬的八字胡子样的嘴,性格又好的惊人,我不止一次地看到它帮助其他小猫从鼠洞、树枝的垭口、玻璃瓶子里挣脱出来,要我说,它可能还要比我的一些同学更聪明一些。
它和我也很熟悉,也许因为我是少数接近猫群但不会惊吓到它们的人,我有想过是否要养它,但最后还是被我否决了,我难以想象这些可爱的精灵们如何能够被囚禁在十几个平方的房间里,只能在一个固定的地方饮食排泄,甚至还要被夺取与生俱来的权力——就算是黛黛,人们理论中最适合养在室内,也正是作为一个宠物诞生的折耳猫,当它来到一个陌生的,残酷的但有自由的世界时,它过得似乎也很好。
想到这里,我就不由自主地看向黛黛的腿,它现在经常倚靠在英格威的身上,这让我感到忧虑,因为那些志愿者对我说过,每只折耳猫都意味着不健康,它们注定了会在短暂的一生里罹患各种疾病,一旦发生了这样的情况,他们一再嘱咐我,一定要及时告诉他们,好让他们来为黛黛看病。
也许是察觉到了我的视线,黛黛懒洋洋地缩回了伸展的腿,站起来走了几步,给小银叶——我给英格威的孩子取得名字,舔了一个跟头,又跑去扇了几只猫的耳光——好吧,应该是我多心了。
等到又一个冬季到来的时候,让我意外的,黛黛居然登堂入室了,它大摇大摆地抓了我们的厨房门,然后父亲给它开了门,它就带着一群猫仔进来了——我以为父亲会勃然大怒,把它赶出去,但父亲只是面色严厉地和它长篇大论地说了一通,简单地归纳一下,就是小猫不能到客厅或是楼上去,不能随意便溺,不能偷吃食物等等......
我觉得最后一条您应该和黛黛说。
那时我只觉得困惑,但就在那天晚上,极端的寒流到来了,父亲连夜爬起来烧起了电热汀,然后从储藏室搬出了一卷沉重的地毯们,把它铺在厨房里,连带着许多我都觉得陌生的旧衣服,给小猫们堆了一个温暖的窝——而我则在忙着翻出厚重的毛衣与羽绒服。
第三天或是第四天的时候,小镇上下雪了,雪一直下,堆到了房门外,我看着玻璃**门外的雪从我的脚踝,到我的膝盖,再到我的腰部,我们要出去都必须在雪里铲出一条道路,不过小镇里的人还是乐呵呵的,还有牧师,他为我们诵读了经文,还挨个儿地给了我们圣饼和酒——父亲在第七天的时候走出去,带着几块黄油和一包牛肉,因为据说镇子里的几个人家都出现了食物匮乏的情况。
事实上我们也没多少食物了,我看着来喂养小猫的母猫,都有冲动凑上去喝一口。
父亲和我一起吃热水泡过的麦粉,这是他的鱼饵,还有几块压缩饼干,他出去狩猎的时候带着的,所以他很自信地说我们的食物还很充足,我也很安心,据说二十年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但十来天后雪就化了,镇子的给养被飞快地送了进来,除了饮食单调了一些之外,没人受到无法挽回的伤害。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还和父亲开玩笑说,我终于可以减肥成功了。
直到第十五天,我卷缩在厨房里,父亲出去了,他和镇子里的其他男人想出去,到河里去看看有没有鱼......应该有吧,想到白色的鱼汤我就忍不住拼命地流口水,我饿极了,在听到厨房门被挠响的时候,几乎不想站起来去开门。
我还是开了,不然小猫们会饿得喵喵直叫,我知道饿肚子的滋味,看着母猫们膨胀的......我的眼睛都几乎不能转了:“我太饿了。”我喃喃道:“太饿了。”
我不知道这些猫能不能听懂我的话,但我确实有一股冲动,想要爬下去舔掉那些被不安分的小猫按滴在地板上的半透明的白色液体。
它们离开了,只剩下睡得又香又甜的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