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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少了。”
德雷克叹了口气,将解释吞回到肚子里,他很清楚,葛兰和他一样都不会喜欢听到任何辩解,如果说无能和懈怠都是罪行,那么仅有的区别大概就是无能要比懈怠有着更大的罪过,如果你只是懈怠,那么……至少的,你还能得到一星半点喘息之机,但如果是无能,一个盗贼工会的首领可不会愿意让你继续无耻地侵占其他可用之人的空气,水和食物。
“我正在寻找更好的方法。”
“可以,但不要太久,时间越长,对你越不利,我亲爱的朋友,”葛兰说,“现在的时机是最好的,银冠密林之王英格威已经逝去,他的继承人凯瑞本以及辛格精灵们正一心一意地与呼啸平原的兽人之王格什和兽人们纠缠战斗;高地诺曼——那个卑劣的伪君子伯德温.唐克雷已死,继承了王位的是他只有七岁,现在也不过十岁的儿子,诺曼的贵人们心口不一,虎视眈眈,尤其是在王女李奥娜死去之后;格瑞纳达以及属国也正在休养生息,而龙火列岛,已经不复存在。”
德雷克看向帷幔之后,他什么都看不见,但他能够感觉到葛兰正在盯着他。
“我会不惜一切的。”德雷克说。
葛兰在帷幔后发出一声尖锐的笑声,德雷克等了很久,但葛兰没在说话,他鼓起勇气走上前去,发现床榻上已经是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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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兰的心情或许就和塔洛斯一样的差。
他见到了他和梅蜜的女儿,阿芙拉。
葛兰以为她早就死了,或许被作为祭品挖出内脏,又或是在牧师学徒的倾轧中默默死去——她的身体里没有红龙的血,在还是个婴儿的时候,看上去与普通的孩子一般无二,他……认为她是死了的,但她没有,虽然葛兰自从放弃她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孩子,但他一见到克瑞法现在的主人就知道她正是他的女儿阿芙拉——她就像是葛兰年少时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而她的眼睛是继承于梅蜜的,罕见的宝石眼,她坐在宝座上,纤小的就像是一个装饰品,但她不是。
也许她对于克瑞法,并不能如同克瑞玛尔那样随心所欲,如臂使指,但她也在积蓄她自己的力量,就像小鸟正在长出坚硬的正羽,在她的灵魂上,葛兰没有看到他,也没有看到梅蜜,倒像是看到了另一个克瑞玛尔,充满了矛盾,却因为这种矛盾而格外地坚韧与顽固。
她看着他的时候,眼神中没有恨意,也没有爱意,他对她来说,只能说是一个有所耳闻的陌生人——克瑞玛尔没有欺骗过她,他对于葛兰和梅蜜的描述可以说是中立的,丝毫不带自我的想法与观感,这种思考方式很公正,公正的简直不像是一个龙裔,葛兰并不在意她是否憎恶自己,但他隐约还是感觉到了一丝不甘——阿芙拉可以无视他,但她怎么可以遗忘自己的母亲?
葛兰并不懊悔自己当初的做法,也许阿芙拉留在他的身边,他会杀了梅蜜在这个世间唯一的遗物也说不定,但他还是会愤怒,只是他也同样冷静地意识到,阿芙拉仍然在克瑞玛尔的庇护之下,那根他非常熟悉的银色鞭子正安安静静地充当阿芙拉的腰带呢。还有,虽然人们都说恶魔与魔鬼之外的施法者被卷入血战只有死亡一途,但葛兰隐约地觉得,克瑞玛尔或许将会成为例外,而如果他真的能够从血战之中回返,那么这位强大的法师一定不会高兴看到自己的被监护人已经变作了白骨一堆。
葛兰憎恶阿芙拉,而阿芙拉也不喜欢葛兰,不过个人的情感并没有影响到他们之间的交易,葛兰与克瑞法主人那张无形的契约似乎还能被继续下去。
不过偶尔葛兰也会恶意地揣测一番——阿芙拉是个野心勃勃的孩子,他能感觉到——一两年或许不会令得情感变质腐化,那么十年,二十年,乃至更久呢……阿芙拉将会成长为一个富有魅力而又强大的女性领主,当她的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一声低语,又或是一张简短的纸条,就可以将无数人的命运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时候,她真的会愿意为了年幼时一份朦胧微薄的感激之情交出昂贵罕有的权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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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起葛兰,奥斯塔尔或许没有什么可值得抱怨的,在他忙碌于骨头架子之间的时候,他所忠诚的红龙格瑞第已经成为了兽人之王格什与半神巫妖埃戴尔那的盘中餐,杯中酒,他在一个危险的午夜小茶会里得知了这个噩耗,而如果不是有盗贼之神玛斯克的援手,他大概就只能抱着怨恨成为游荡在七十七群岛中的又一个幽魂了。
可怜他在七十七群岛中得到的唯一一份有用的情报就是埃戴尔那正是那个徘徊在克瑞玛尔身边的灰袍,不过也许埃戴尔那最初的阴谋就是为了夺取格瑞第肥美的灵魂——他没有回到格瑞纳达的王都,毕竟他已经猜到了格瑞纳达王在这场荒唐的悲剧之中饰演了怎样一个角色,作为曾经被格瑞第真正宠爱过的人,他不可能受到新王的信任,他也不需要。
“带我去那里吧。”他说,知道自己需要得到玛斯克的重视,最少地要让玛斯克知道他没有做了无用功。
他们来到了红龙格瑞第藏着龙蛋的地方,这里有着不下百枚有色龙的蛋,还有寥寥无几的金属龙的蛋。
“它们都是活着的吗?”玛斯克的圣者,一个看似纤弱的女性好奇地抚摸过那些蛋。它们摸上去的感觉都不同,有光滑的,有粗糙的,有温暖的,有灼热的,也有冰冷的,蛋的表面有花纹,也有斑点,也有些是纯色的。“它们还能被孵化出来?”
“可以。”奥斯塔尔曾经参与过,所以他的回答非常肯定,但这些孵化出来的……很难说是巨龙,它们只留下了巨龙的躯体与天赋,却只有野兽的智慧,记忆无法传承,也无法系统地学习,简单点来说,在法则的碾压下,他们最能孵化出如克瑞玛尔等人遇到过的黑龙一般的残次品,但它们仍然是巨龙。
对于玛斯克来说,这似乎已经足够了。
如果一定要说奥斯塔尔还有什么不满的,也许就是……
“你在隐藏些什么?”葛兰问。
“我不是你的囚徒,”奥斯塔尔说:“我没有什么需要隐藏的。”
葛兰露出了一个阴郁的笑容,“若是这样想能够让你得到些许安慰,”他随意地说:“那就这样吧。”他围绕着奥斯塔尔走了一圈,“只是别让我捉住你的尾巴,我会把你吊起来抽到你吐出自己的肠子。”
“你没有那个权力,”奥斯塔尔嗤笑道:“我为之效力的不是你,是你的父亲,可敬的玛斯克。”
“所以我只是让你吐出肠子而不是心脏,”葛兰拍了拍手,做出一个夸张惊讶的神情:“等等,我或许说错了,红袍,就算是心脏,我也能让你把它嚼烂了吞回肚子里去。”他微笑着转过身去,与奥斯塔尔对视着,他们两个根本就是敌人,奥斯塔尔的“母亲”格瑞第夺走了梅蜜的符文和生命,而葛兰的“父亲”盗贼之神玛斯克无疑在格瑞第的死亡中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但在这个地方,在玛斯克,也许还有阴谋与纷争之神希瑞克的注视之下,他们只能成为“朋友”。
“离开的时候小心一点。”奥斯塔尔假惺惺地说道:“注意我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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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吧,”在片刻平静之后,一个尖细的声音说道:“他一定会触发你的每一个陷阱。”
“希望如此。”奥斯塔尔说,他看向显露出身形,正在忙碌着整理皮毛的小魔鬼阿斯摩代欧斯,“看来你失败了。”
阿斯摩代欧斯一点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竟然差点被一个凡人捉住,哪怕他动用了一个非常强大的符文:“伯德温.唐克雷已经完了,”它不耐烦地说:“一具行尸走肉,没有一点值得挽救的价值。”
“你没有说动他?”
“他就是一个傻瓜,一根木头,一块石头!”小魔鬼气得连毛发都竖起来了,一边咕哝着来自于深渊底部的脏话。
奥斯塔尔并不觉得非常遗憾:“那么就让他去吧。”一个凡人而已。
“我们不能弄死他吗?”小魔鬼阿斯摩代欧斯说:“把他的灵魂装进宝石里。”咯嘣脆,鸡肉味,或许还有牛肉味,反正这个灵魂所经历的可真是足够丰富复杂的了。
“不了,”奥斯塔尔说,停顿了一下后他补充道:“难道看着他陷入到无尽的懊悔里不是更有趣吗?”
“他会后悔?”
“一定会。”奥斯塔尔说:“谁能不后悔呢,等他需要向着一个最卑微不过的守卫鞠躬行礼的时候就会了。”
“希望那天尽早来到。”阿斯摩代欧斯高兴地喊道。
“毫无疑问。”奥斯塔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