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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道“丰财厚葬起奸心”,他此时便有些等不及了,见其余的人都在同陈瞎子俯瞰深涧,正好哑巴昆仑摩勒背着的一个竹筐撂在地上,里面装了些干粮水壶,以及成捆的绳索,罗老歪就探手将绳索取出来,扔在那熟苗向导跟前,逼着他用长绳坠下去探探地宫。他一脸冷冰冰的神情说道:“好教你家罗帅看看,古墓中是怎么个有去无回,你这蛮子若是牙迸半个不字,可别怪罗帅管杀不管埋。”说完就把那苗子向导拖到崖边,使劲向下推落。
瓶山之巅的一道山隙下云雾缭绕,这道深不见底的天然裂痕,将山腹中的古墓暴露出来,如能直达地宫,将省却许多开山卸岭的麻烦。但瓶山古墓的传说流传已久,始终无人从中盗出宝货,当地士匪山贼曾有数度想从地震的裂缝中进人古墓,大多为此送了性命,谁也猜不透这云雾下藏着什么危险。
罗老歪趁其他几人不注意,逼着那熟苗去绝壁危崖下一探古基地宫,看看究竟是怎么个有去无回。当时的军阀就是天王老子,老百姓有句非常贴切的俗语,可以形容军阀的作风—“妈拉巴子是免票,王巴盒子是护照”,吃喝嫖赌都不付钱,完事了,一拍枪匣子扭头就走,要在山里杀几个草民,简直比捏死几个蚂蚁还要平常,又如何会将一介苗子的死活放在心上。
那熟苗被枪口顶在脑门子上,吓得当场屎尿齐流,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抱住罗老歪的大腿苦苦求饶。山巅的这道深涧,陡峭险恶,胆小的单是从高处往下看看,就觉得眼晕腿颤,哪里敢下去找什么古墓地宫。
罗老歪怎由他分说,拎死狗一样拽到崖边,正要用强将他踹下崖去,却见山腹中的彩雾忽然上升,深涧里好似过火轮车一般隆隆回响,震得松石皆颤,犹如天崩地塌。陈瞎子脸色大变,把手一招,叫道:“是猪拦子,撤乎!”
其余几人见首领发讯快退,情知不妙,连罗老歪也顾不上那熟苗向导了,众人掉转了头,飞也似的向儿下逃去,到子山腰方才站住。陈瞎子长出了口气了:“险哉,这山里果真有些名堂,深涧中的虹气根本不是墓中宝气,都是毒虫吐纳的妖蜃,毒蟒、蜈蚣…此时还无法断而言之是些什么,但看这声势,只怕是已潜养百年的毒物。日头一偏,毒蜃就从深处弥漫升腾开来,我等适才再多留在山巅片刻,此时早已中毒送命。”
罗老歪和花蚂拐等人闻言无不心惊,当时防毒手段落后,这伙杀人如麻的盗众不怕水火刀兵,唯独最惧毒气,而且不知是什么毒物吐毒,难有解药救治,一旦中毒就根本无法活命。在卸岭倒斗的切口里,有毒的古墓一率称为“乌窖”,乌窖头即为猪圈。古时猪栏多在粪窖边,两下里气味混合,十分难闻,人人避之不及。倒斗的称毒在乌窖,乃为远避之意,这种暗语在清末民初之后不再使用,自古盗墓掘冢的卸岭力士死在乌窖中的早已不计其数。
罗老歪见山腹中有毒虫,却不甘心,问陈瞎子难道就此作罢不成。
陈瞎子摇了摇头装模作样地道“山人自有妙计,不过此地非是讲话的所在,先回岭上再做计较。”于是趁着天色还早,带众人回到岭上的义庄里,群盗就将这死人旅馆当做了临时指挥所。
当着陈瞎子的面,罗老歪虽没将那向导宰了,却也不能就此放他回去泄露军机,暂且扣下他充个勤务杂役,随军做些挑水扫地的差事。
苗子捡了条命,哪里还敢违拗这伙强人,手忙脚乱地在义庄里收拾出一间宽敞屋子,抬了一张破八仙桌和几把椅子摆进来。陈瞎子和罗老歪等人大咧咧坐了,用过了酒饭,连夜密谋起如何盗得瓶山中的大墓。
倒斗卸岭的魁首是陈瞎子,这些计划目是由他安排,经过白天的勘察,可以断言瓶山的山腹中,至少有三五处很大的洞穴,相互有甬道贯通连接。甬道口在地门附近,虽然隐蔽严密,但陈瞎子擅长“闻”字诀,可听风雨雷电来寻龙点穴,找到墓门的大概位置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炸药足够,炸开几层地皮,肯定能扒出地下的墓门,但元墓深埋大藏,正面卸岭破山,恐怕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
另外山巅之上那道裂缝深崖,裂开的时间少说也有两三百年了,两侧如同刀削斧劈,底下彩雾升腾,那毒气只有在阳光充足的时候才稍微减弱,山隙处虽然可以直通地宫,可是其中必有什么巨毒之物将古墓占为巢穴,从深涧里直接下去,就算能避过霉蜃妖气,也必遭吞噬。
基于这些因素,陈瞎子觉得单凭卸岭之力难有作为,打算等搬山道人前来相助。不过花蚂拐等人对搬山分甲术所知不多,认为都是些神乎其神的传说皆属妄谈,根本当不得真。如今是枪杆子的天下,神仙难躲一溜烟,任你通天的本事,一梭子子弹打过去,也全撂倒在枪下了,难道世上还当真有“术”不成?
陈瞎子斥道,尔等井底之蛙,只知卸岭倒斗凭借人多势大,又兼会用些炸药士炮和千竿器械为辅,就敢小觑天下。当今世上除却那些散盗毛贼,盗亦有道之辈尚存发丘摸金、搬山、卸岭三支,摸金盗墓用“神”,卸岭盗墓用“力”,搬山盗墓却是用“术”,其机玄妙,神鬼莫测,大可搬山填海,小可飞度针孔,倏忽千里,往来无碍,岂能无“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