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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猛然一沉,赶紧把烟头掐灭,过去观看。黑驴蹄子刚好用尽,shirley 杨正从喇嘛指尖拔出一根黑色的肉钉,不知为何物。铁棒喇嘛的皮肤虽然已经恢复正常,但面色越来越青,一探他的呼吸,虽然微弱,却还平稳,但能否保住性命,尚难定论。
我从地上捡起肉钉看了看,后边还坠着极细小的黑色肉块,这大概就是刺破喇嘛手指的那根硬刺。此非善物,留之不祥,便随手扔进火堆中烧了,那些恶臭冲天的黑色毛发,也一根不留,全部彻底烧毁。
最后又把阿香叫过来,看铁棒喇嘛身上确实没有什么异常了,这才放心。
当天晚上我一夜都没能合眼,第二天铁棒喇嘛方才醒转,萎顿不堪,似乎在一夜之间苍老了二十岁,右臂已经完全不能动了。似乎视力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最主要的是气血衰竭,经不住动作了,以他现在的状况,要想恢复健康,至少需要一年以上的时间,已不可能再进入昆仑山喀拉米尔的高海拔地区。
铁棒喇嘛也知道这是天意,就算勉强要去,也只会成为别人的累赘。但喇嘛最担心的,就是现在再找一位天授的唱诗者太难了,最后同我商议,还是跟我们一同前往喀拉米尔,不过不进昆仑山,在山口等候我们回来。而且在我们前期准备的这段时间里,他会尽量将世界制敌宝珠雄师大王的武勋长诗,用汉语把其中与魔国有关的内容,叙述给shirley 杨听。好在shirley 杨有过耳不忘之能,一定能记下很大一部分,在凤凰神宫中寻找魔国妖塔的时候,也许会用得着。
为了让喇嘛多休息几天,就让明叔带着他的人,先取道前往昆仑山喀拉米尔附近的尕则布青,装备也将被托运到那里。那附近有大片的荒原和无人区,有不少的偷猎者,先遣队的任务除了在他们手中买到武器弹药之外,还要找合适的向导、雇佣脚夫,总之有很多的前期准备工作要做。而我和胖子、shirley 杨三人,则等铁棒喇嘛病情好转之后,再行前往。离昆仑山尚远,便已出现一死一伤,这不免为我们前方的路途蒙上了一层阴影。
明叔表示坚决反对,要行动就一起行动,不能兵分两路。我知道这老港农肯定是又怕我们甩了他单干,但怎么说都不管用,只好把胖子拨给他当作人质,明叔这才放心。
我又怕胖子不肯,只好蒙骗胖子,说派他去当联络官,明叔那四个人,由胖子负责指挥,胖子一听是去当领导,不免喜出望外,二话没说就同意了。明叔对航海所知甚广,但进山倒斗,需要什么物资,什么样的向导等等一概不知,彼得黄虽然打过几年丛林战,但他根本不明白倒斗什么意思,也从没来过内地,所以他们这些人自然都听胖子的。
胖子在带着明叔等人出发前握住我的手说:“老胡啊,咱们之间的友谊早已无法计算,只记得它比山高,比路远。这次我先带部队去开辟新的根据地,多年的媳妇熬成婆,胖爷这副司令的职务终于转正了,但又舍不得跟你们分开,心里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总之就是五味俱全,十分地不知说什么好了。”
我对胖子说:“既然十分地不知道说什么好,怎么还他妈说这么多?咱们的队伍一向是官兵平等,你不要跟明叔他们摆什么臭架子,当然那港农要是敢犯膈你也不用客气。”嘱托一番之后,才送他们启程。
等到铁棒喇嘛可以活动了,就先为阿东做了一场度亡的法事,然后在我和shirley 杨的陪同下,骑着牦牛缓缓而行,到森格藏布去搭乘汽车。
一路上铁棒喇嘛不断给shirley 杨讲述关于魔国的诗篇,shirley 杨边听边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这样我们比胖子等人晚了二十多天,才到尕则布青。胖子和明叔早已等得望眼欲穿,见我们终于抵达,立刻张罗着安排我们休息吃饭。
我们寄宿在一户牧民家中,晚上吃饭前,明叔对我讲了一下准备的情况。牧民中有个叫做此吉的男子,不到四十岁,典型的康巴汉子,精明强干,他名字的意思是“初一”。明叔等人雇了此吉当向导,因为他是这一带唯一进过喀拉米尔的人。另外还有十五头牦牛,六匹马,还有五名脚夫。
从尕则布青进入喀拉米尔,先要穿越荒原无人区,那里沟壑众多,没有交通条件,附近只有一辆老式卡车,二轮驱动,开进去就别想出来。那片荒原连偷猎的都不肯去,所以携带大批物资进入,只有依靠牦牛运过去。从北京运过来的装备,都是大金牙按shirley 杨的吩咐购置的,已经准备妥了,随时都可以出发。
我问明叔武器怎么样,咱们总不能只带两支雷明顿,七十多发枪弹,就进昆仑山吧,那山里的野兽是很多的。
明叔把我和shirley 杨领到牧民家的帐房后边,胖子和彼得黄二人正在里面摆弄枪械,长短家伙都有,手枪的型号比较统一,都是偷猎的从东南亚那边倒过来的,可能是美军的遗留物资。美国单动式制式手枪m1911,型号比较老,但点四五口径足够大,性能够稳定,可以算是美军军用手枪之中经典之中的经典,传奇之中的传奇,勃郎宁的杰作,绝对是防身的利器。
长枪却都差了点,只有两支型号不同的小口径运动步枪,没有真正应手的家伙,但再加上那两支散弹枪,也能凑合着够用了,毕竟是去倒斗,而不是去打仗。
我又看了看其余的装备,确实都已万全,不仅有美国登山队穿的艾里森冲锋服,甚至连潜水的装备都运来了。昆仑山下积雪融化而形成的水系纵横交错,这些全都有备无患,最主要的是那些黑驴蹄子、糯米、探阴爪之类的传统器械,市面上买不到的工具类,都是另行定造的,有了这些,便多了些信心。
我留下一些钱,托当地牧民照顾铁棒喇嘛,等我们从喀拉米尔出来,再将他接走。如果两个月还没回来,就请牧民们将铁棒喇嘛送去附近的寺院养病。藏民信仰极为虔诚,就算我不说,他们也会照顾好喇嘛。
我见一切准备就绪,便决定明天一早出发。
当天晚上,明叔请众人聚在一起吃饭,这里地处青、藏、新三地交汇,饮食方面兼容并蓄。我们的晚餐十分丰盛,凉拌牦牛舌、虫草烧肉、藏包子、灌肺、灌肠、牛奶浇饭、烤羊排、人参羊筋、酥油糌粑,人人都喝了不少青稞酒。
明叔喝得有几分偏高,说了句不合时宜的酒话,他竟说希望这不是最后的晚餐。被他的话一搅,众人也都没了兴致,草草吃完,都回去睡觉。
第二天一早,我们便告别了铁棒喇嘛,准备集合出发。铁棒喇嘛将一条哈达披在我的肩头:“菩萨保佑,愿你们去凤凰神宫一路都能吉祥平安。”我紧紧抱住喇嘛,想要对他说些什么,但心中感动万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人们驱赶着牦牛和马匹所组成的队伍,往西北方向前进。藏北高原,深处内陆,气候干燥而寒冷,气温和降雨量呈垂直变化,冬季寒冷而漫长,夏季凉爽而短暂。当前正是夏末,是一年中气温最不稳定的时段。
荒凉的原野就是被人称为“赤豁”的无人区,虽然渺无人烟,但是大自然中的生灵不少,禽鸟成群,野生动物不时出没,远处的山峦绵延没有尽头。山后和湛蓝天空相接的,是一大片雪白,但距离实在太远,看不清那是雪山,还是堆积在天边的云团,只觉气象万千,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神秘。
走了五天的时间,就穿过了无人区,当然即将进入的山区,是比无人区荒原还要荒寂的地区。山口处有一个湖泊,湖中有许多黑颈水鸟,在无人惊扰的情况下,便成群地往南飞。这些鸟不是迁徙的候鸟,它们飞离这片湖,可能是山里有雪崩发生,使它们受惊;还有一种原因,可能是寒潮即将来临的征兆。有迷信的脚夫就说这是不吉的信号,劝我们就此回去,但我们去意已决,丝毫也不为之所动。
我同向导初一商量了一下,这里海拔很高,再上山的话,队伍里可能有人要承受不住。这山中有数不清的古冰川,其上有大量积雪,从山谷里走很容易引发雪崩,但初一自幼便同僧人进喀拉米尔采集药材,对这一地区十分熟悉,知道有几处很深的凹地,可以安全地通过,于是让众人在山口暂时休息一下,二十分钟后带队前往“藏骨沟”。
shirley 杨这一路上,始终在整理铁棒喇嘛口述的资料,并抽空将那葡萄牙神父的《圣经》地图进行修复,终于逐渐理清了一些头绪。这时听说下一步要经过什么藏骨沟,便问向导初一,为什么会有这么个地名“藏骨沟”?藏着什么人的骨?这片山脉叫做喀拉米尔,那又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