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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去看那人含笑的面庞,穆沉渊转身就走,墨色的龙袍随风鼓动,那之上的金龙也似要腾空而起。
扶疏无意中扫见那一角龙袍,不由心中一跳,只觉得那身影实在像极了某人,待再要细看,那抹人影已经消失不见,竟让她怀疑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
因穆沉意开口,宝珠被免去了责罚,她虽然心智不全,有些痴傻,可也认得人,一直记得扶疏,先前扶疏回宫时,是有人将宝珠强行拉开,可这次任是人怎么拽,她都死死抱住了扶疏再不肯松手。
“宝珠,宝珠……”她拽着扶疏,一直叫着自己的名字,扶疏却知道她是想跟着自己走。
“这……”扶疏为难的看着她,想要告诉她自己并没有能力带她走,就算能把她带进宫,恐怕在那个诡秘的深宫中,也保不了她一世安宁,她才想着斟酌语句将她留在教坊,一旁看不过去的穆沉意瞧着“你侬我侬难舍难分”的两人,只觉有些不耐烦,他愤愤的转过脸来,脆生脆气道,“磨磨蹭蹭做什么,知道你舍不得你的小相好,那带进宫去啊!”
“小意,你胡说什么。”听他说什么相好不相好的,扶疏第一反应便是宝珠的名节,可教坊众人都没什么过大的反应,还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似是终于知道了扶疏为何待宝珠这般特别的原因。
扶疏只觉得哭笑不得,她一手去扶挂在自己身上的宝珠,一边柔声去哄她,“宝珠,我下次再来看你好不好。”她说着伸手去掰她的手指,目光温柔的似要将人溺毙在之中,“好不好?”
宝珠也许是听懂了这个意思,竟呜咽着哭了起来。
一旁的穆沉意看不过去,直接让人找来了教坊管事荆槿,向她吩咐了几句,就脱了宝珠的官奴奴籍,直接将人交到了扶疏手里,“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回宫了吧?”
扶疏有些复杂的看了他一眼,终是牵着抽抽噎噎的宝珠跟着他上了马车。
“你可别哭了。”穆沉意歪头靠在软软的坐垫上,精致的小脸上全是嫌弃,“都让你跟着进宫了,你还哭,再哭把你丢窗外去。”他说着,朝着宝珠做了个凶狠的鬼脸,宝珠却和他熟悉了,以为是和自己在玩耍,顿时拍着双手兴高采烈的笑了起来。
穆沉意不觉无趣,低声嘀咕了一句傻子,便转身面向了马车壁,看的扶疏不由摇了摇头。
三人一路随马车到了宫门,沉意大抵知道宫里是个妖魔窟,心知护不住宝珠,便亲自将人送到了乐坊,板着小脸将宝珠留在扶疏院里照看,一副将这傻女护到底的模样,众人知道他这混世小魔王的护犊子性子,当下都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地。
宫中但凡有异动,便会有人及时报于穆沉渊。
彼时季白正同他一起分析新楚来使以及刘方的意图,骤然接到这等禀报时不由眨眨眼,吃吃笑了起来,“瞧瞧咱们的小魔王,居然会对一个傻子照护有加。”
穆沉渊在意的却并不在这之上,他修长五指轻轻敲击着桌案,俊脸微沉,目光凝淀着莫名的情绪,“你方才说,那个官奴,姓甚名谁?”
来人小心道,“姓萧名宝珠。”
他话音才落,敲击桌案的声音骤停,异样的安静让他觉得浑身发冷,正踌躇着想说些什么,前方帝王淡淡的声音已传来,“下去吧。”
看着那人如蒙大赦般火速告退,穆沉渊薄唇轻勾,眸中一丝讥诮倏然而过,“若我记得不错,韩太后的亲妹妹韩桐曾下嫁萧家,那个萧宝珠,便是韩桐夫君与妾室生的庶女吧。”
季白懒懒靠在椅中,笑道,“陛下还是如小时般,过目不忘。”
“你说,若是太后知道了会如何?”穆沉渊漫不经心地翻阅着奏章,目中却是彻骨冰寒。
季白出挑的凤目中慢慢盈满了笑意,“据说韩桐痴心错付,下嫁萧家生了嫡女萧宝姝后拖了几年便郁郁而终了。若然让太后知道,那萧宝珠恐怕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到时候可莫怪咱们的九殿下找你拼命。”
穆沉渊闻他如此说话,翻阅奏章的动作一滞,他盯着那奏章中的内容,似笑非笑瞥他一眼,“可笑他将你当做是最好的哥哥,季哥哥长季哥哥短的叫着,你却根本不明白他的小心思。”他说着,双目有一瞬的迷离,片刻后又恢复平静,他那个小九弟,哪是为了那个萧宝珠,呵,分明是为了那个乐师扶苏。
季白觉得他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不由朝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一时有想起了萧家,“你说刘方拘着萧家嫡女萧宝姝做什么?”近些年来刘方的一切举动均在他们掌控中,自然也知道萧家被抄家时刘方暗中命人救下萧宝姝养在府中。
“你莫忘了萧家富可敌国,开启宝藏的钥匙,向来是只传嫡系。”
穆沉渊似对这些都毫不在意,淡淡出声替他解惑,季白一时惊诧,后背倏地挺直,妖滟面容上唇轻挑,已是闪过一丝嘲讽,“他要萧家宝藏,难道是想谋朝篡位不成。”
“他一直要我立后,以子嗣对我相逼。”穆沉渊低低笑了起来,他的瞳孔幽深,手中无意识使力,狼毫墨迹力透纸背,他冷漠的扔了其上的宣纸,盯着那印在桌案上的一个杀字,冷冷道,“可我,怎会叫他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