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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往下摔去的袁之彤花容失色,失态地惊呼出声。
走在她前面的卢八姑娘下意识地回头,就见上方的袁之彤往下摔了下去。
卢八姑娘下意识地微一侧身,一手紧紧地抓着楼梯的扶手。
袁之彤发出凄厉的尖叫声,沿着楼梯“咚咚咚”地滚下去了,她的身子还在卢八姑娘的鞋面上压过,连带卢八姑娘也尖叫了一声。
两个人的尖叫声几乎掀翻屋顶。
酒楼大堂的那些食客也注意到了这一幕,说话的、喝酒的、吃东西的人全都停了下来,齐刷刷地朝楼梯方向看去,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袁之彤摔到了大堂的地板上。
大堂中静了一静。
这一瞬,时间似乎凝固了。
卢八姑娘呆呆地看着摔在地板上的袁之彤,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她忍着脚背的疼痛走下了最后几阶楼梯,嘴里喊道:“彤姐姐。”
她忙走到了袁之彤的身旁,担忧地去扶她。
袁之彤这一摔,把原本梳得精致的弯月髻也散了一半,发钗歪斜,刘海和几缕碎发凌乱地垂在额上、耳边,右额角上肿了一块,又红又肿,双眼紧闭,似乎是昏迷了过去。
袁之彤的丫鬟也跑了过来,用近乎歇斯底里的声音喊着:“姑娘……姑娘,您怎么样?”
一片喧闹声中,谁也没去注意站在楼梯上一动不动的静乐,更没人将怀疑的目光投向她。
静乐一手抓着楼梯的扶手,静静地俯视着下方的袁之彤,微抿着唇,唇边勾起了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
大堂里很快又喧嚣了起来,食客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话,有人叹息这位摔下楼梯的姑娘太不小心了,有人说不会出人命吧,还有人嚷着掌柜和小二,纷乱嘈杂。
在一楼招待客人的一个小二也赶紧朝袁之彤跑了过去,语无伦次地问卢八姑娘道:“这位姑娘怎么样?”
“她没事吧?要不要请大夫?”
“来人,快去请大夫……”
大堂里嘈杂的喧嚣声也断断续续地传到了二楼的雅座,很多间雅座都打开了窗户,一个个脑袋从窗户后探了出来,一道道目光朝斜卧在地上的袁之彤看了过来。
身在二楼雅座中的楚千尘与顾玦自然也听到了一二,全都没理会,唯有被撵出雅座的江沅往楼梯下方张望了一下。
楚千尘正美滋滋地吃着热乎乎的红豆枣泥酥,一口茶,一口酥,觉得这红豆枣泥酥比平日还要好吃,眯眼笑。
顾玦见她眼角眉梢间洋溢着浓浓的愉悦与欢喜,心里暗叹他的小丫头还真是容易满足。
“好吃吗?”顾玦拿起一方帕子替她擦去嘴唇上的碎屑,动作轻柔。
“好吃!”楚千尘直点头。
她喜欢他那种宠溺的语气与举动,把脸往他那边凑。
她的樱唇不染而朱,粉嫩饱满,如同那成熟的樱桃似的,似乎咬一口就会流出甜美的汁液来。
顾玦灼灼的目光落在楚千尘的嘴唇上。
楚千尘忽然就觉得周围好像静了下来,心跳骤然加快,怦怦怦,像擂鼓,甚至忘了自己现在置身何处。隐隐约约间,她似乎听到有人低低地叹了一声。
几片雪花从半敞的窗户飘了进来,其中一片恰好落在她的嘴唇上,雪花的凉意让楚千尘从恍神中清醒了过来。
她这才发现外面的天空中不知什么时候又飘起了雪花,雪花如絮,大片大片地落了下来。
好冷!
楚千尘只是看着就觉得冷,下意识地往顾玦身上靠,顾玦干脆就把她抱在了他腿上,用他的体温将她环了起来。
楚千尘已经很习惯这样坐在他身上,悠然地窝在他怀里,把背靠在他的胸膛上,贪恋着此刻的温暖。
楚千尘惬意地看着那满天飞扬的雪花,嘀咕道:“不知道明天还会不会下雪。”
“今晚雪应该就停了。”顾玦亲了亲她的鬓角,轻声道,声音眨眼就被窗外的寒风吹散。
正像顾玦说的,第二天一早,天气确实放晴了。
楚千尘天方亮就打着哈欠起了身,梳妆打扮,着亲王妃的大妆,坐朱轮车进了宫。
今天是三公主的及笄礼,也是一个大日子,皇后十分看重,已经准备了好几个月,京中那些宗室勋贵的命妇们全都收到了帖子。
楚千尘一路走来,皇宫各处都装点一新,从宫门到凤鸾宫这一路的地面上都铺了长长的织锦地毯,四周挂满了灯笼、彩带。
楚千尘抵达凤鸾宫的时间不早不晚,凤鸾宫的正殿已经到了不少人了,礼亲王妃、顺亲王妃等宗室王妃们,静乐、宁德、云和等长公主们以及一些郡主、县主等等就坐在殿宇的两侧,个个衣着华丽,珠光宝气。
坐在凤座上的皇后心情也不错,容光焕发,对待楚千尘的态度也相当的温和,额外多寒暄了几句。
在场的大部分女眷也都还记得顾玦与楚千尘新婚次日皇后对楚千尘的为难,与皇后如今和善的态度可谓判若两人,让众人都体会到了何为此一时、彼一时。
楚千尘落落大方,清丽动人,犹如天际的皎月,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一种优雅、清贵而又洒脱的气度,宛如高山流水,似对皇后的态度毫不在意。
静乐就坐在楚千尘的对面,朝她微微一笑,神情温柔娴雅。
楚千尘对着静乐回以一笑。
她在内侍的引领下,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了,宸王身份尊贵,楚千尘的位次也很高,就坐在礼亲王妃婆媳的身边。
过去这十来天,礼亲王妃时不时地邀楚千尘过府,她与世子妃婆媳跟楚千尘已经相当熟悉了。
礼亲王妃一见楚千尘,就绽出亲和的笑容,压低声音道:“千尘,你家那个药膏真是好用极了,我家老头子的老寒腿现在全好了。”
“他现在乐得每餐都要多吃一碗饭,早晚都拉着世子他们去练武……”
礼亲王妃说起自家老头子,乐不可支,看着楚千尘的目光亲厚极了,言行之间露出一种熟稔与亲昵的感觉。
前方那高高的凤座视野极好,坐在其上的皇后将殿内众人的神情动作都收入眼内。
皇后根本就听不到楚千尘与礼亲王妃在说什么,目光怔怔地看着她们言笑晏晏的样子,眼底掠过一抹疑惑。
礼亲王妃不仅是亲王妃,娘家也同样显贵,出身信国公府,在宗室勋贵的女眷之中颇有威信,想要攀附她的女眷不知凡几。
以楚千尘这样的出身,如何能让礼亲王妃对她这般亲和?
答案很明显了,必是楚千尘悄悄讨好了礼亲王妃。
皇后端起了粉彩茶盅,神色中露出几分意味不明的讥诮来。
下方,睿亲王妃以及宁德、云和等几位长公主也主动楚千尘打了招呼,皆是谈笑自若。
“……”皇后手中的茶盅才端到胸前就停顿住了,眼底的疑惑又浓了三分。
明明上个月在西苑行宫时,楚千尘与宗室的命妇、皇家的这些长公主们全都很生疏的,这才短短半个多月,她们怎么就变得这么熟悉了?!
莫非——
是顾玦在私底下在串连宗室?!
皇后的瞳孔微微一缩,连着心口也骤然一缩。
如果是从前太子地位稳固的时候,皇后只会因为这个猜测而不安,也会即刻把这个猜测告诉皇帝,但今时不同往日。
现在看顾玦的势力越庞大,皇后反而对他越发势在必得,是了,在这偌大的大齐朝,能够扶持太子对抗皇帝的人也唯有顾玦一个了。
她绝不能把顾玦推到楚贵妃和二皇子那边!
想到了昨天是二皇子陪着安达曼郡王去了白云寺,皇后的脸色微沉,又慢慢地抬起茶盅,挡住了脸上的异色。
眼角的余光在礼亲王妃身边的楚千尘身上掠过。
偏偏宸王妃楚千尘姓楚,是楚贵妃的亲侄女,这还是一门皇帝御赐的亲事。
皇后的眼睫垂下,那黑幽幽的双眸深不见底。
凤鸾宫中弥漫着一片笑语声,不时有来赴宴的命妇们抵达。
皇后打起精神,招呼着这些女眷,气氛和乐。
今天的仪式是提前让钦天监算过吉时的,利公公看吉时快到了,就来提醒了皇后一声。
于是,一众女眷就簇拥着皇后移步保和殿。
今日参加的女客足有百余人,殿内的气氛尤为庄严肃穆。
随着內侍一声唱报“太后娘娘驾到”,众人又忙起身恭迎殷太后。
人总算都到齐了,一阵悦耳的笙乐声悠然响起,笄礼正式开始了。
今天三公主的及笄礼是由皇后主持,礼亲王妃为正宾,太子妃为赞者,卢八姑娘为司者。
“吾家有女初长成,本宫的三公主今日行成人笄礼……”
随着皇后庄重的致辞声,及笄礼正式揭开了帷幕,一众观礼的女宾皆是肃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