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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可还要继续强攻瑶池镇?若要打,就得尽快啊,如今沙兴帝伤重,沙兴也因上次一战元气大伤,正是最好的时机。”崔浩站在主帐内,向帝王进言,不论是出于何种原因,既然主动挑起了战争,没有理由放着到手的胜利不取,只要出兵,夺下瑶池不过是分分钟的事,就凭城中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还有些残兵老将,能抵挡住他们的铁骑吗?
南宫无忧并未吱声,神色寡淡,让人有些捉摸不透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南宫归霸也站在旁侧,对崔浩的提议,很是认同。
“皇兄,王爷言之有理,要取瑶池,必须得要兵贵神速,若是晚了,等到沙兴喘过气来,我国再行强攻,只怕会出现大量损伤啊。”他苦口婆心的劝说道,奈何帝王却不置一词。
这态度,到底是愿意呢,还是不愿意呢?
崔浩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继续说,南宫归霸有些犹豫,心里拿不准皇兄的意图,一咬牙,“皇兄……”
“撤军。”言简意赅的两个字脱口而出,却如一道惊雷,将两人震在原地。
“哈?”惊愕的呼声不经意间滑出喉咙,“撤军?”
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撤军?
“皇上,不可啊!咱们既然出兵,与沙兴结下了梁子,要么一条路走到黑,打入京城,要么攻陷沙兴大半江山,逼沙兴朝廷做出赔地割款之举,谋求最大利益,怎能说收兵就收兵?”崔浩立即提出反对意见,当初发兵时,他宁死不从,却拗不过帝王的固执,如今撤军,他同样是满心的不乐意。
哪有在大胜临头前,忽然返程回家的?
“朕对这片荒漠,没有丝毫兴趣。”素白的身影缓缓站起,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在营帐内弥漫、徘徊。
他缓步走至窗边,目光深幽,凝视着窗外这片黄沙漫天的沙漠,“朕来此的目的已经达到。”
至于拿下沙兴,这种事,他从来不曾期待过。
争霸天下?如今,即使沙兴的版图并未归入他手,但他手里的势力,早已遍布两国,深入两国腹地,想要夺取,轻而易举,但继续出兵,只会让她不悦,让她不开心。
他又怎么会去做呢?
崔浩听得瞠目结舌,所以皇上来此的目的,果然是为了皇后娘娘?不!应该说,他制造这么多的血腥,不惜屠城,不惜拿将士们的生命胡闹,全都是为了皇后?如今皇后回来,他就要撒手不管了?
健硕的身躯气得微微颤抖,若不是还记着君臣之礼,他真想冲上前去,狠狠摇晃皇上的衣领,质问他,到底明不明白这个决定代表着什么!到底知不知道,他身上肩负的担子,肩负的责任!
南宫归霸眼见崔浩情绪异常,急忙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摇摇头,示意他别在这种时候和皇兄对着干,不然,后果堪忧啊。
“朕心意已决,即日撤军。”仿佛未曾察觉身后传来的絮乱气息,他淡淡启口,吩咐道。
崔浩是被南宫归霸一路拖出营帐的,满是皱纹的老脸,胀得通红,双手在身侧用力捏紧,活脱脱一副怒气冲冠的样子。
“王爷,算了吧,皇兄他所决定的事,不是你我就能轻易改变的。”他无奈叹息道,说实话,他打从心底不赞同皇兄的做法,但那是一国天子,能怎么着?
“哼,皇后此人果真是……”祸水!余下的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南宫归霸警觉的捂住嘴巴。
他神色慌乱的朝四周张望一眼,压低声音,狠声道:“镇东王!你可知有些话是不能随便说出口的。”
整个军营到处是皇兄的人,万一他诋毁皇嫂的话传入皇兄耳中,自己就得为他收尸了。
崔浩却一脸不忿,丝毫没有半分恐慌,半分恐惧。
挣脱开南宫归霸的束缚后,他稍微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衣领,有些气不顺的道:“那又如何?就算皇上想杀了老臣,老臣有些话也不得不说!”
皇后不是祸水还能是什么?瞧瞧,为了她,皇上做了多少惊世骇俗的事?
崔浩不敢想象,百年后,后世将会如何评论皇上,暴君?昏君?只要一想到这些头衔会加附到皇上头上,他心里就恨不得上官若愚永远不要回来,不要扰乱帝王心。
南宫归霸顿时哑然,镇东王的想法,何尝不是文武百官心里所想?
他转过身,神色复杂的看了眼背后的那座在黄沙下巍然不动的蒙古包。
皇兄啊皇兄,你可知道,你这段时日来的所作所为,无形中,为皇嫂树立了多少敌人,又有多少人,在暗中记恨着皇嫂?
“呜呜——”集合的号角声在次日清晨吹响,震耳欲聋的战鼓,惊起深山无数飞鸟展翅。
瑶池镇内神经高度紧绷的众将士,立即赶赴城头,以为有敌袭。
“唔,好吵哦。”上官玲被这巨大的声音吵醒,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娘亲,这是什么声音啊?吵得人家没办法好好睡觉。”
“……”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静,她茫然的转过头,却发现床榻内侧,本应该和她一起睡觉的女人,居然不见了踪影。
而与此同时,主帐内,屏风后边,一道怒喝传出:“南宫无忧!你特么欺人太甚!”
再次从这张睡过一次的床榻上醒来,且罪魁祸首还不见了行踪,上官若愚心底那把火,如今正熊熊燃烧着。
若是南宫无忧这会儿就在她的眼前,她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再赏他一刀。
让他丫深更半夜把自己掳来!
气恼的穿好靴子,挑帘出去,刚巧,和往这边过来的夜月撞了个正面。
她脚下一个箭步,挡在夜月身前,凶神恶煞的问道:“你家混蛋主子呢?让他滚出来受死!”
自动摒弃掉某些不堪入耳的话语,夜月眼观鼻鼻观心,恭敬禀报:“娘娘,大军集结完毕,马车也在军营外备好,请娘娘和两位小主准备上车。”
“马车?他又要玩什么?”磨牙声很是刺耳,可见她对南宫无忧的痛恨有多严重。
“主子下令,大军开拔,返回南商。”夜月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说道。
要撤军了?
她先是一愣,而后,心底泛起些许轻松与窃喜,“此事当真?”
他真的要撤军回朝,不再继续攻打沙兴?
“千真万确,属下不敢欺瞒娘娘。”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对眼前这位撒谎好么?说起来,主子今儿起了个大早,下令三军集结,撤军回朝,难道就是为了避开娘娘?
偷偷看了看上官若愚似乎有所缓和的脸色,夜月心里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娘娘即使与主子碰面,也当不会如方才那般剑拔弩张了。
“哼,我去叫小玲和小白。”她拐道返回关押罗亚和南宫星微的营帐,上官白和上官玲已经穿戴好衣物,而罗亚和南宫星微,却不见踪影,眉头微微皱紧。
“她们俩人呢?”她头也不回的问道。
夜月尾随在她身后,闻言,立即禀报:“两位已先行上了马车。”
确定人是安全的以后,她这才牵着两个小家伙离开军营,手里没有任何行李,一身轻松,来到大军后方。
那儿正停靠着一辆朴素的马车,被两队轻骑前后包围,飘舞的南商国旗帜,在空中翻飞,寒风涩涩,漫天黄沙不断喷洒在她的脸上。
上官若愚利落的双手一撑,跳上甲板,刚挑帘钻进车厢,却冷不丁的瞅见车厢里,竟坐着个气定神闲的白衣男人。
嘴角狠狠抽了抽,探进去的脑袋猛地收了回来。
“娘亲?”在马车下边准备上来的上官玲,奇怪的眨了眨眼睛,不明白娘亲干嘛傻乎乎的站在上边,动也不动。
“老娘骑马走。”和他同坐一辆马车?办不到!
“军中并无多余马匹。”清冷似天籁的嗓音,缓缓从车中传出。
“那我靠脚走,成吗?”没多余的马匹?他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拿她当傻子才哄呢?
“……成。”短暂的沉默后,他竟诡异的答应了上官若愚的提议。
以他对她的了解,徒步行军这种事,她顶多也就能坚持一时半刻,这女人,绝不会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果然,当他同意后,上官若愚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卧槽!他当真要自己徒步跟着?想想从这儿一路走回南商,别说回到京城,即便是赶到边境,堪比红军十万八千里长征啊。
庞大沉重的路程,想想已经醉了。
眼角欢快的抽动几下,“你下车,这马车我要了,你要么滚下来骑马,要么自己另外找一辆去。”
她气呼呼的双手叉腰站在甲板上,冲着帘子里的男人命令道。
马车两旁过的骑兵一个个如同雕塑,只当什么也没听到。
皇后命令皇上这种事,他们表示绝对没有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