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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邃的天幕上悬着一弯冷月,晚风瑟瑟吹得花枝四颤树叶沙沙,却拂不去无尽寂寥。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妾懂君心意,君知妾心疾?”
沙哑飘渺地声色在空旷得宫苑中回荡,似悲泣控诉,又似惋叹悔悟,本该是三五成群,乘凉赏月夜,却无端蒙上一丝悲切。
辛辣酒水一杯杯灌下喉,擦身而过得凉风令青丝乱舞,水眸迷离,神色憔悴,身上所着的衣裳也有些褶皱,哪里还有半点昔日的风光艳美。
她立誓要嫁这世上最优秀的男子,这世上什么人最优秀,自然是帝王之尊!
最初的萌动迟疑,因父亲的劝说悉数抛之脑后,义无反顾走进这深宫,当最初得梦想破碎剥落,呈现于她眼前得却是残酷到让她无法接受的现实。
记忆倏然回到几个时辰前,她在回宫的路上偶遇圣驾,看着那辇上久违的熟悉地面孔,有一瞬间的无措,又隐隐有些欣喜。
说好同行去她宫里坐坐,但当自己低头谢恩得刹那,再次抬眼那人眉宇间已不复方才之色,最后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朝思暮想得人儿离去......
在身侧宫女失望的目光中,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得脸颊,随后无力垂下,果真是岁月催人老。
想当年她虽称不上绝色,却也是数一数二得佳人,可如今正值妙龄的女子层出不穷,她注定要被遗忘在这人吃人的宫里,孤寂一生。
“娘娘,夜深了,您还不歇息么。”一名提着灯笼得小太监上前询问道。
正借酒浇愁得人闻言,不耐烦将手中酒杯重放在石桌上,刚想发怒,抬眼时这火气却消了大半:“你是何人?”
“回钱嫔娘娘的话,奴才是内务府今日才指派来伺候娘娘的。”小太监弓身作答,神色恭敬非常。
钱嫔若有所思的,瞧着眼前俯身应话的人,握着酒杯得手越捏越紧。
内务府,恐怕这是德妃的意思吧,现下这宫里谁不知道自己早已不似当初,所谓人往高处走,从前在身边侍奉的宫人,不是被自请调离,就是以各种名目放肆的拒绝自己下达得命令。
如今连摆个酒桌,添碗茶这些下人做的事,都要她亲力亲为,这种时候内务府居然还不忘“照顾”她这失宠得嫔妃,还真叫人感动呢。
“王总管有心了。”钱嫔小酌了一口,似笑非笑:“你叫什么。”
小太监小心的抬眼,又迅速得垂下头去:“回娘娘的话,奴才进宫日子不长,还未有公公给奴才起名,都唤奴才小狗子。”
钱嫔眉梢微动,唇角一弯:“既是如此,那便由本嫔为你赐名吧,反正你眼下也算是本嫔的人了,不是么。”
“是是,奴才谢娘娘赐名。”小太监跪于地上连连叩首,言辞间喜色难掩。
“从今日起你便叫小忠子,忠诚的忠。”钱嫔放低了声量,语调轻缓。
小狗子,小忠子,本质上是没什么区别的,但若因人而异这意思便也就不一样了。
得人赐名小忠子自然是高兴得,比起小狗子,如今这名字倒也体面了些,再次谢过钱嫔后,便上前整理起桌子来。
那人靠近,钱嫔才发觉她方才赐名的小太监,有着一张合她眼缘的脸,谈不上多么俊俏,更算不上棱角分明的出众,却清秀的很。
身形欣长,动作举止轻柔优雅,哪怕现在于他面前的,是一个失宠得嫔妃,他都未有一点不恭之意,由此可见,此人心性较佳,并不似他人那般喜爱攀附权贵。
不是一味得谦卑,在他与她划清主仆尊卑得同时,又有意无意得透露出一种,一种...说不清得感觉,让人觉得他并非为人犬马得小太监,倒像个有独立思想有野心得人。
钱嫔一直愣愣地凝视着小忠子,这点小忠子不是没有察觉,他朝着钱嫔微微一笑,拿出帕子轻拭去钱嫔袖边酒渍:“饮酒伤身,娘娘以后还是莫在多喝了。”
钱嫔猛然回神,抽回压在桌边得手,不悦得斥道:“你懂什么!”
小忠子将帕子紧攥在手,敛目浅笑:“奴才该死,奴才一个阉人自然是无法体会娘娘心境,不过俗语有云,借酒浇愁,愁更愁,短暂的自我麻痹治标却不能治本,酒醒后还不得直面现实,人终归逃不过一个死字,与其浑噩的活着,倒不如看开些自在些岂不更好。”
略微斜眼,见钱嫔秀眉深拧,小忠子眼底划过一丝精光,将钱嫔身前得酒杯收回:“如此折磨自己,不爱惜自己的人,旁人又怎会怜惜,事在人为没有什么是得不到得,重要得是敢不敢。”
敢不敢?
钱嫔有些诧异的望向身侧依旧浅笑着得人,忽然觉得此人不简单,也愈发不明内务府得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