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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觉、错觉,或许大家都经历过,大多情况都只是大脑的玩笑而已。就好像盯着一个文字太久,突然就会觉得不认识,无论这个字有多么熟悉。这个错觉是因为大脑的逻辑区疲劳,而主管图形的识别区仍在工作造成的。不过,这些事后才想通的道理,可能只是安慰自己的手段。当你重游故景、再次体验时,就会发现,其实不对劲的地方还有很多。蒙击现在全神贯注地盯着x-29左侧涂刷的山羊头骨标记,仅分配少许余光注视高度表和空速数据。他通过后视镜仔细观察对方,屏气凝神,当头骨标记消失,也是自己“死亡”的戏码上演之时。可是,自己越是专注,越发现这不是普通的山羊头骨;越是仔细,越觉得不安,一种莫名其妙的焦虑和紧张迎面扑来。这摄人心魄的感觉,就像洪水一样瞬间泛滥,势不可挡,一下子就在蒙击的心境中蔓延开来。霎时间,他觉得眼前猛地模糊,大脑便稀里糊涂地陷入空白。此刻的歼10asv战斗机开始抖动起来,舵面被狂暴的气流所施加的力量再次通过操纵线路逆向传导,让座舱内的操纵杆猛然抽动,像狼牙棒一般狠狠捶打蒙击的手掌虎口,疼得他龇牙咧嘴。不过,精神也再次振奋起来。蒙击看了看飞机操纵杆,这龙名战兽已经不止一次挽救总是迷失心神的自己了。其实,铁骑救主的行动并非出于偶然,或者什么神秘学方面的迷信。歼10asv继承了苏联式的部分设计习惯,再加上机身移植有俄制部件,为此而延续了一项苏联飞机的特点:在飞机濒于失速或失控时,会以“抖杆”的形式将机身振动直观地传导进来,借以提醒和警告驾驶员。只不过,苏制战斗机的“抖杆”太过剧烈,驾驶员经常***纵杆暴打。再加上这架歼10asv是私厂改装品,性情又格外暴烈。若是被它的驾驶杆抽一顿,搞不好会把手臂打断。
话说回来,只有这种烈度才让蒙击再次抖擞精神,重振战意。
所以,“铁骑救主”虽说有着工程上的合理解释,但要说他俩完全没感情,那当然也是假话。
四周一片迷乱模糊,山羊头骨的魔力比想象得要可怕。蒙击似乎仍然被这个惨白色的标记深深吸引,愈看、心思愈加挂念、双眼也就越离不开,他就像着了魔,总是莫名其妙地想要看。内心中的急切不容许他思考任何其他的事情。
蒙击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把她救出来。他已经不认为对方是敌人,正相反,李,和自己一样,都是“羔羊”。他不顾一切地想要挽救对方,并非出于某种冲动,而是自己的内心要完成的事。
现在只待左侧的头骨标记消失了。
可是,事情和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蒙击仔细看了看,惨白的山羊头骨标记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发生了可怕的变化。原本盛放眼球的眼窝位置并不明显,现在却突然变得黑洞洞的,而且闪耀着青绿色的辉光,飘忽不定,外层还笼罩着薄薄的雾气。这东西没有眼珠子,却冒出了地狱的凶光,就连牙齿都冒了出来。
黑夜之中,这样的异常变化任谁看到都会吃惊。
蒙击对这计划外的突变也感到意外,他仔细观察,试图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雨声突然变小了,这场暴风雨似乎没有完全施展开。水雾快速消散,但是,在黑色的天空中,更可怕的东西正在接近。
蒙击皱着眉,眯眼仔细查看,此刻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风挡上,先是有类似火星的东西擦过,这些微小却刺眼的亮点逐渐变多,逐渐形成一道一道像流星般的火光。开始时像是在地面观看流星雨,后来逐渐变成了飞火瀑流,细密的火焰束线将座舱盖包裹得密不透风。紧接着,机身上呼呼地向外冒出青蓝色的火苗,仿佛点燃了煤气炉、或是酒精灯。这层鬼火一样的飞焰均匀地铺在机身上,让人联想到点天灯,这架钢铁战马的生命正在从皮肤表面渗出,缓缓燃烧。不仅如此,歼10asv战斗机处处透出不好的征兆。机身尖锐部分释放出摇曳的电弧,耳朵里能听到唦唦的刺耳噪声,如同巨大的砂轮正在把飞机的外蒙皮磨穿。
“难道这是圣艾尔摩之火?”
他凭借经验判断,绝对不是。虽然圣艾尔摩之火看上去也极端怪异,不过对于飞行员来说,这是个常见的自然现象。在雷雨气象中飞行,环境电位差过大可能会让空气逐渐利于导电,飞机的尖锐位置便有可能发生冠状放电,形成幽幽的蓝光。
圣艾尔摩之火的诡异魅力正在于此,这种现象并不是类似火的燃烧,而是空气离子化过程的冷光,完全没有热度。
小说家赫尔曼?梅尔维尔的著名作品《白鲸记》之中,就描述过在船桅杆顶端出现的这燃起蓝色光芒的独特现象。还有跟随麦哲伦出航的威尼斯历史学家,以及搭乘猎犬号进行环球考察的达尔文,均对此有所记录。
不过,现在的情况不同,这不是圣艾尔摩之火。蒙击现在不但能感觉到这股遍布机身的青蓝色光芒的热量,甚至可以说是烧灼烫手。他完全能够体会这架战斗机的感觉,它身上所承受的痛苦,好比一只被车辆拖行的狗、或是把手臂放到砂轮上切割。歼10asv的发动机发出了悲鸣,凄惨刺耳。
他痛苦地闭上了双眼,正如这架战斗机能够感觉到他,他也完全将身心融入进来,一人、一战机,共为一体,他现在也在承受着同样的疼痛。
但是,蒙击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07”麦琪到底使出了什么魔法,让他和他的坐骑如此痛不欲生、堕落无门。
雷达屏幕上什么都没有,况且怎么能指望用这种电子科技制品探测魔鬼的幻术呢。蒙击摆弄无线电试图和卡拉联系,问问她的飞机雷达是否探测到了什么。但耳机里只有喀啦喀啦的杂声,通讯、以及各种应答和探测设备几乎全部失效,他被孤立在这个奇怪的空间里了。空战是一门艺术,战斗需要创意,脱困同样需要灵感。蒙击回头观看,确认麦琪的情况,那架黑色的x-29战斗机和自己一样也陷入了青蓝色的火焰之中,宛如降临世间的邪魔。那么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这可怕的异象并非x-29的某种秘密武器,而是外部环境施加的效果。也许是自然现象、也许来自于其他敌人的攻击。那么,目前需要躲避的就不是麦琪那架x-29的攻击轴线,而是这一片“特殊区域”。
想到这里,他向左压杆至几乎倒扣机身,天地颠倒,然后猛拉驾驶杆开始快速俯冲,脱离所处的空域和高度。
麦琪的动作又紧又快,死死咬在后面。她似乎根本不在乎什么火星流雨、青焰蓝光,那山羊眼珠和平视显示器的瞄准标记始终连成一线,机炮不断地进行点射,只要稍有半点机会,她便毫不犹豫地射击。蒙击的处境真是前狼后虎,风挡上的奇怪着火现象还在呈现,旁边则不时掠过炽热的炮弹弹幕。他左突右冲,来回蛇形机动,这种令人紧张至心理崩溃的高效率闪躲坚持了一段时间后,机身上的青色火苗突然熄灭了,一切恢复正常。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检查自己的飞机状况,而是回头看麦琪的x-29。后视镜中的景象令人失望,左机身的山羊头骨标记还在,只是莫名其妙地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不过,他感到有些不对劲。这让人心生疑窦的原因,蒙击观察了一会儿才想明白:x-29原来只有左机翼涂着白色条纹,现在变成两翼都有条纹。又是一阵炮弹从后面射来。蒙击心中有个大胆假设,他当机立断,翻转机身桶滚至x-29的另一侧,果然和自己料想的一样,右机身出现了半个山羊头骨标记。他已经大致推测出答案了。
随着飞机脱离那片神秘的青色火焰,无线电也恢复了,卡拉的呼喊闯进了蒙击的耳朵:“……你在哪里!立刻回答!”
“我是蒙击,暂时无法确定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