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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何其残忍,当日他心难静,此时慈母已不待亲养……沈瑞伏在病榻畔,无声地恸哭起来。
沈瑞回来后三日,中风多年的尚夫人终于没再继续熬下去,在两个亲生儿子的痛哭声中撒手人寰。
武侯府换上了举丧的白灯笼,各自游廊都挂满了白幛。沈昀和沈瑞齐齐报了丁忧,皇上很快就御笔批了个“准”,就是一直在外“寻药”的沈谦,得信后也带着妻子儿女赶了回来奔丧。
人死为大,他与嫡母之间再有什么恩怨,尚氏这一死也勾消了,在外人眼中,尚氏到底还是他的嫡母,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
时隔十余年,沈瑞再次见到秦云昭,是在自己母亲的灵堂上。
秦云昭外面穿了一件孝服,鬓边只插了一支素银的簪子,别了一朵白色的绢花,年到三十,却因为日子过得舒心安逸,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
她容颜依旧,他却已经是两鬓染霜……沈瑞看向肩背挺拔、一身蓬勃英气的沈谦,心中已经无恨,只余一片涩然。
“四弟和四弟妹来了。”沈瑞平平点了点头,目光落在跟在秦云昭身边的一对十三四岁的双生儿子,和一个八九岁大的玉团儿似的女儿身上,嘴角泛起了淡淡的笑意,“这是毅儿、渊儿和华姐儿吧,三伯父给你们带了见面礼,此间不便,稍后就让人送过来。”
自这位三伯父一出现,沈庭毅和沈庭渊就明显感觉出自己父亲的情绪有些不大对头,小心地觑了父亲一眼,见他面无表情,两人忙摆出一副疏离而有礼的模样,牵着妹妹向沈瑞行了一礼:“多谢三伯父。”
不等秦云昭开口,沈谦已经抢先说了:“三哥客气了。”因怕人多事杂,他们给大房、二房和三房的见面礼却是早早就使人先送了进来的。
现下已经祭奠过,整个丧事的章程早已定好,各房又是轮流守灵,秦云昭向沈瑞轻轻一福,带了儿女们先退了下去。
沈瑞的目光落在秦云昭依旧娇俏轻盈的背影上,回头迎上沈谦满含戾气的眼神,微微怅然地笑了笑:“老四,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已经过了十三年了。”
十三年前,他用尽手段想要将阿昭据为己有,阿昭却像水一样,毫不留恋地从他的指缝中泻下,十三年后,伊人如故,两人都是膝下儿女成行,他已是四十不惑,再不会、也再不能行那些荒唐事了。
以前,他曾以为他是幸运的,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他却从小到大,学业有成,树业有绩,他以为自己就是天下那少有的一二如意之人,那时他几乎能展望到自己的以后,定是能入阁登相,光耀沈氏门楣。
直到那一天,在去开元寺的路上,他遇到了阿昭。
他知书明礼,学规矩,也活在规矩里,他见过的都是京都的望门闺秀,每一个明面上都是贤良淑德。
可阿昭一出现,就颠覆了他对女子的认识。他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女子连杀数十人面不改色,眨眼间却是收敛了一身煞气,以一名商女的身份出现,镇定自若地与京都积年的掌柜们相谈生意。
那一段同船的日子,他每天都能看到她,当时看似平淡,可过后每每想起,心头总是萦系着莫名的温馨。
阿昭如一幅水墨长卷,在他的面前缓缓展开。她会做一手好菜,她性格大方不造作忸怩,当他对着她说话时,每回看到那双清亮明澈的杏眼,心神总是不知不觉地沉溺其间,总觉得自己有说不完的话,想一直一直对她说下去。
若是那艘船,永远航行在运河上到不了白城该多好。哪怕他发现不了阿昭在脸上的伪装,可那是这一生中,他与阿昭距离最近的时光。
为什么不是他先遇上阿昭呢?那样他一定能在阿昭的生命中烙下自己的影子,而不是在之后那么些年里都苦苦求而不得,直至心生疯魔。
那个带着清新水气荷香的女孩儿,在夏季月夜里给了他一只莲蓬,在冬日枯索的昏黄中送了他一篮红橘,自此他的心湖中,就一直飘荡着清淡的莲子的香气,和馥郁的甜美的橘香。
他遇上了阿昭,才发觉自己从前的人生黑白如宣纸涂染淡墨,若是这个鲜活的女孩儿能留在他的身边,他的人生该是如何因她而浓墨绚彩?
若能提前知道他会遇上阿昭这样一个红颜知己,他一定不会早早成亲,这样他也能有资格与沈谦一道,争夺佳人的芳心!
可世间没有后悔药,到如今,人生七十古来稀,他却已经年届不惑了……
“十多年了,老四。”沈瑞轻轻叹了一声,“痴过迷过,如今我早已清醒了。以前的种种,都是过眼云烟了。”
那个求而不得的倩影,只能被他深深藏在心里,在寂静无人的月夜里,带着淡淡的悲伤,悄然缅怀,缅怀那一段岁月,和心中想念的那个红颜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