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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生燕眉宇间一凝,垂目为靳沅斟了茶,道:“物有不可强者,则顺其变,不可求者,则安其然。”
靳沅一听,顿觉女婿失了从前的锐气,皱眉道:“还这样年轻就有了安顺之心,竟不知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的道理?”
张生燕想到了自己的妻子儿女,微微叹息一声,终于说回了正题:“太子薨逝五年整,陛下有皇子七人,却未有立储之意,京中魏楚已有争锋,群臣观望,实不知陛下心意如何。”
靳沅冷冷一笑,道:“天意难测,我如何不知,不然也不会起了归山之心。只是储位一日不定,你我这些太子亲旧又如何能真正安枕呢?便是你我避其远,自有旁人要费尽心机。”
他顿了顿,接着道:“半个月前,镇国公有消息称,魏王的人在查淳于逆案。”
镇国公身为皇帝心腹重臣,一向消息灵通,张生燕不疑有他,脸色一变,道:“淳于逆案已过去这样久,魏王旧事重提意欲何为?”
靳沅声音里透着清冷,“你忘了太子薨逝前一年还奏请过宽宥国舅淳于业流放岭南的子孙么?当时朝中就有人发声,意指太子同情叛逆,有不臣之心。陛下也有申饬,若非镇国公从中周旋,罪远不止此。幸而后来太子因患病卧床,而未能一错再错,不然……”
这其中的原委,张生燕虽知一二,但当时不过刚中探花,内情必然不如身为次辅的靳沅清楚。原以为只是小波澜,现在得知是未能掀起的暴风雨,顿时面色微白。喃喃道:“如此说,魏王也是司马昭之心了。只是太子已薨,他仍欲落井下石,难不成是防……长孙殿下?”
靳沅不言不语,张生燕却从他脸上看到了答案,不觉心下一沉。
然而他虽机敏,却不如宦海沉浮的靳沅老辣。不由思忖道:“不应该啊。陛下难道取孙不取子?太子虽系嫡出,也非淳于元后己出,然而魏王也是元后抱养。与太子出身如出一辙,如今又居长位。便是楚王,更是当今皇后嫡子……”
靳沅负手踱步:“我远离中枢已有六年,不敢轻易猜度圣心。但魏王既然处在漩涡之中,若非被明示暗示。只怕也不会先把主意打在承孝太子,而非楚王身上。但他既然已经将主意打在太子身上,我也无法视而不见。”
张生燕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问道:“岳父决定回京了?”
“穷则思变。至于胜负,总好过引颈受戮。”靳沅长长的叹息一声。
魏王暗中经营淳于逆案,显然是想借淳于逆案来清算太子党。但太子党已无太子,无主雄狮也与乌合之众无异。届时靳沅、深知他与靳氏这些太子故旧必难落好。
张生燕心里升起一股惧意来,这件事竟必他所料的还要糟糕,几乎退避无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