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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口里趴着黑影,对方举着瓦罐,道:
“老身这里还有些冷面条、大半个馒头。天气冷,还没发嗖,你将就着吃点。”
余缺拘谨又迟疑,他想要辞让,但是一阵甜味钻入他的鼻子中,让他喉咙发痒,心里也猫抓似的,想吃。
于是他借着纸般的月光,瞥了眼瓦罐里面,才咽着嗓子道:
“真香啊!您这馒头还是糖心的哩,香甜的紧,家里人待您可真好。”
笑声又响:
“是啊,真好……只可惜,再砌上几块砖,就再也吃不上咯。”
余缺这时才又注意到了眼前怪异的窑洞,担忧且迟疑的出声问:
“这是何解?老人家为何要在洞口封上砖头,躲避猛兽?”
窑洞里传出虚弱的声音:
“山里的熊瞎子虎蛮子有什么好躲的,躲人哩。人老了,过六十,不堪用了。我那大儿子,便同他婆娘,将我背来了这里。
修一个小坟,吃喝拉撒都在洞里,每日送一次饭,就在洞口砌一块砖。等什么时候洞口封死,也就不送饭了,这里就成了老身的坟头,村里都管这叫作‘瓦罐坟’。”
这话让余缺恍然大悟,一并感到惊悚,他骇然道:
“老人家!这等寄死窑的恶习,晚辈只在书上见过。
县中的教谕还说,整个黄山地带早就取缔了这等恶习,您家里人怎能还这般荒唐做事?!”
无奈的声音响起:
“官有官法,家有家难。口里没粮,又何必要娘?”
见老妇人主动为家里人解释,余缺一时沉默无言。
但不知怎的,他紧绷的身子忽然缓和了许多,手里也有热气了。
毕竟穷鬼不是鬼,没什么好怕的。
而窑洞里的老妇人见他沉默,又笑着说:
“不过他们两口子狠心,老身那乖孙儿却可爱哟,亲我。他就那样一个小小的人儿,自己跑了一天一夜来给我送饭,回去前还扒掉好几块砖头。”
老妇人自豪的唠叨着,可洞里又传出了压不住的呜咽声:
“这面条、这馒头……就是他送的。
你且吃点,吃了若是还有气力。不要扒这砖墙,扒了只会拖累我乖孙一家。
只希望你能顺路去趟村里,帮老身给乖孙最后捎几句话……奶奶想你,呜呜乖孙儿。”
哭诉阵阵。
余缺看了看头上的棚顶,他一咬牙,啪地站起身,朝着洞口里面作了一揖,喝道:
“妥!吃人粮食,受人之托。老人家你放心,晚辈不扒砖,这就赶过去,顺便问问老人家你那好大儿!”
他浑身热气上涌,心情豪迈,腾腾的走上前一步。
呲呲,瓦罐也在洞口上摩擦,洞里的人费力的将罐子更加往外递出,口里呜咽声也更重了,哭喜难分。
余缺伸手去接那瓦罐,打算大口吞吃,吃完办事!
只是刚摸上,他的手一哆嗦,啪咔一声响!
余缺没拿稳,罐子忽地就从砖墙上掉下,重重的砸在了岩石上,碎的四分五裂。
瓦罐里的口粮自然也就溅了出来,大半都挂在砖墙上。
月光一照,墙壁上粉嫩嫩、花花绿绿的,霎是好看,但很明显不是什么面条,而更像是凉生生的鸡肠鸭肠,黏腻湿滑,生猛发腥。
其中最好看的,当属那罐底上的一颗小儿脑壳。
它骨碌一转后,黑洞洞的眼眶和余缺对视着,半张小脸上充斥着一副懵懂又难以置信的表情。
余缺也懵懂的看着这一幕。
这时他的脑子也终于嗡嗡一晃,口鼻间的香甜之气已经大变模样,瞬间成了腥臭、臊臭、粪臭,恶心不已。
此刻在那窑洞中,阵阵呜咽的声音则是更加起劲了,像是在哭诉、又像是在咽口水,发笑。
嚓嚓!
一张头戴寿帽、面生白毛的女性老脸,出现在了窑口后面,直勾勾的看着余缺。
毛脸老妇的眼神像猫,阴鸷又饥渴,她厮磨着爪牙,对余缺兴奋的尖笑:
“后生娃,你咋还不吃哩,吃饱了才有气力上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