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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公遂大大咧咧的言道:“娘,孩儿不是让你给父皇传话。”
㚶夫人有些不解的问道:“那是?何事?”
公遂探了探身子,压低声音,“娘还记得卫公车丘梁吗?”
㚶夫人的语气微微有些颤抖,“怎么,你听到什么了?”
公遂摆了摆手,“他在卫府,谁敢传他闲话?孩儿只是需要他帮忙。”
成遂凑到了母亲耳边,小声嘀咕起来,声音细不可闻,㚶夫人只是频频点头。
纷纷秋雨中,花叶散漫落地,铺满了大街小巷。
精致的黑皮靴踩在积水上,溅起点点水花,黑袍遮挡着面孔的男子来到了“不老园”门前,凝视着门前垂下的金黄色桂花,男子冷厉的眼神中露出丝丝温柔,他举手,轻柔的将桂花摘了下来,深深的吮吸,脸上露出点点迷醉。
缓缓抬步,进入院中,男子下意识猛然回首,望向身后。四周并无人影,只有秋风飞掠,将满树的金黄叶子吹落在雨水中,这才放心的穿过花门……
烛火通明的房间中,传来阵阵古筝清越声,步履不觉加快。
推门而入,目光环顾,只见身穿淡绿的女子凝望着窗外细雨。
素手抚弦,樱唇轻启,清声唱道:“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梅定妒,菊应羞,画阑开处冠中秋……”
听着天籁之声,男子如痴如醉,轻挪脚步,唯恐惊扰女子雅兴。
摘下面罩,在灯光下看清面孔,此人四十来岁,身材中量,脸型消瘦,面色蜡黄,三段美髯,看起来如同文士,只是锐利如鹰隼的双目,让人敬畏。
来到女子身后,将手轻轻放在女子如若削成的双肩,怔怔看着女子粉颈秀项,将桂花插在如墨云鬓中,声音有些激动,“桂容,你还是当年的你。”
女子知道来者,并没有转身,依然直视前方,身形不动,只是淡淡言道:“车郎,我不是当年的我了,你也不是当年的你了!只是,我心里永远都有当年的我们!而你却淡忘了,这是你曾写的词,因为你,我才给自己取名桂容。”
隐隐闻到传来的淡淡花香,男子爱抚着女子粉颈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女子依然看着前方,只是将纤细修长的玉手放在男子粗粝的大手上,两手相映,如心相叠,轻柔温软,“还记得十八年前吗?大成二年,也是这落叶纷飞的日子,我们第一次见面,车郎,可曾记得,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男子有些尴尬,“十八年了,多少回忆都消散了。”
女子有些倔强,“不,我记得,我永远都记得!”
男子细想当初,好奇的问道:“可你当初不懂中土话啊!”
女子声音带着忧伤,“我不懂你说的什么,可我记得住说的什么!后来,我才明白,你拿着炊饼,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你饿吗?’”
男子没想到是这么一句,面露窘态,“挺粗鄙的。”
“不!一点儿也不粗鄙,那是我听到的最美的一句话!”
女子缓缓转过身来,掩盖面孔的黑纱,也不能掩盖女子的光芒。
摘下黑纱的面孔瑰姿艳逸,透露着妖丽,竟是㚶夫人!
想起往事,㚶夫人傲然冷漠的眼中流露出温柔,“你是我进入中土,第一个和我好好说话的男人,他们都认为我是蛮族女子,只管嘲讽和戏弄,我才十五岁,失去了所有的亲人,终日生活在恐慌中,直到遇见你,才感到踏实可依。”
男子露出洁白的牙齿,“第一次见你,只是可怜,等第二次见你时,才感叹命运神奇!第二次见你时,三月已过,正值隆冬,天寒地冻,我在中都难以为继,投靠无门,衣食无着,终日忍受饥寒之苦,也是心灰意冷,想着去东元碰碰运气,若不是碰到了你,我就远赴东元了,今生怕再也不能相见了。”
㚶夫人面露得意,“从此你写词,我唱曲,你抚琴,我跳舞,我才红遍中都。连当时的落魄的皇子公宣也来听曲观舞,奴家才入了天眼,等夫君登上帝位后,当初的桂容成了当今的㚶夫人,所有的这一切,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多少人认为你得了天大的造化,前世多少善行,才有今日的福分。”
㚶夫人问道:“车郎,还记得第一次见面,你给我清吟的那首词吗?”
男子眼中露出温柔,“记得,永远都记得!那时的我,真是年少轻狂。”
㚶夫人面露追忆之色,眼神也随着记忆而闪亮,拿起酒杯,娇口清吟,翩然起舞,“我是翸鄀山水郎,天生我才性疏狂;功名馀事踏云水,彩袖红颜借月章,箫百转,酒千觞,几曾醉眼看君王?青旗路斜遥归去,又插桂花过舞阳……”
“往事不堪回首!”男子自嘲道:“那时的我,正值风华,粗豪放逸,擅长琴棋书画酒诗词,人称“七华子”,自负才意高广,蔑视天下群豪,以为能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功业!年及弱冠,从翸鄀鸾川出山,踌躇满志,前往中都,路过舞阳时,命运撮合,遇到了你,没想到,我们彼此的一生都因这次相逢而变。”
“车郎,奴家现在尊贵了,这舞蹈,只有你和圣上才能看到。”
男子抚弦,浅酌低唱,“渺渺桃都空幻,茫茫东海石烂,物换星移可曾变?人间久别愁无限!画凝尘,书闭卷,棋局残,琴哑弦,妾空遗恨锁长叹,郎心似铁困尘寰。追往昔,大梦残,叹今朝,两鬓斑,唱首相思引,断泪落枕前……”
㚶夫人闻声伤感,眼泪情不自禁流了下来,声音有些哽咽,“十七年前,奴家入选宫中,可奴家思来想去,却想和车郎同去东元,为何车郎不见奴家?”
男子轻抚㚶夫人泪水,“我这么努力,只是为了见到你!”
㚶夫人扭过头去,看着窗外绵绵秋雨,突然感到一阵寒意袭来,她的声音娇弱无力,似是呢喃,“不,不是!你是为了你的野心,你的抱负,我知道你始终想做出番惊动天地的功业来,我们本可以永远在一起的!可是你……选择了放弃,我想跟着你,到天涯流浪,苦苦等你整整一个晚上,可你并没有出现。”
默然不语,久久沉默,男子抬头,正要解释,㚶夫人却长叹一声,“罢了,我不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也不想知道,覆水难收,木已成舟,多情不过是空余恨!”
二人坐了下来,㚶夫人擦干了脸上泪水,她一改小女人的形象,突然变得坚韧冷酷,让对面久在官场,见惯生死的男子也感受到了迎面而来的压力。
㚶夫人开门见山,“让你们卫府,查个女人,刘采衣!”
男子露出惊骇,“刘采衣!名动京华的女子!戾太子妃!”
“当年戾太子被杀后,她就不知所踪,旬月后,才知是投井身亡,是他杀?还是自杀?就不得而知了!”男子露出深思,“当时初进卫府,很多事还不了解,不过现在细想,的确疑点甚多!好几个月了,尸体都腐烂的不可辨认了,只能通过衣服来猜测,此人没死倒是合情合理,牵扯太大,众人都不敢多言啊!”
见到男子点头,㚶夫人道:“四人被杀的案子,知道怎么做吗?”
目光投向远方的太子*宫,秋雨朦胧,烟雨笼罩,隐隐若现,男子低头叹息,转瞬狠厉,“不管是不是太子所为,最后,都要将太子牵扯进去!”被烟雨笼罩,隐隐若现,男子低头叹息,转瞬狠厉,“不管是不是太子所为,最后,都要将太子牵扯进去!”
㚶夫人盯着男子,目光中满含深情,“若能扳倒太子,震麟继位,你就是中辅!将来你能得展抱负,我们还能再续前缘!到那时,没人能阻挡我们!”
男子看着面前的女人,悠悠叹曰,“桂容,其实,你也变了!”
㚶夫人嘴角露出微笑,“车郎,我对你的心永远不变!”
男子面露苦笑,颓然的坐下,轻抚着㚶夫人的芊芊玉手,想说什么,可是又闭口不言,久久的沉默,最后,只是轻柔的言道:“但愿吧!”
觉察到了男子的心伤,㚶夫人动情的热吻着男子,抚摸着男子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