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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那日宝玉为自家大嫂牵了红线,事后酒醒,悔之不及。
他有心想要再去找纨大嫂子谈谈,却被自家老娘禁了足,不许他乱跑。
这事情干系太大,他又不敢说出来,急得在绛芸轩里面转来转去,便如同那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他有心想让茜雪去给大嫂子传个信,但又不能跟茜雪说明,只好含含糊糊地说什么“那天晚上的事情,是他喝多了,所说的话不能作数”之类的话语。
茜雪之前被赶出去过一次,早就认清楚了这府中究竟谁才是主子,如今好不容易再回来,哪里还敢再犯错,便在传信之前,先把消息传给了王夫人。
王夫人本来就已经疑心他,如今见他如此焦灼,又说了这等话语,那就更加确信了这私情之事,便愈发恼怒起来,更不许宝玉出门,也不许茜雪去传信。
眼见自家太太这般不讲情面,宝玉只好又拿出惯常的做派,在自家院子里面大哭大闹作了一通,可他越是这般闹,王夫人便越是不能让他肆意妄为。
只消封口令一下,所有消息就都被锁死在绛芸轩里面了,便是老太太那边,都得不到半点风声。
宝玉这才知道,太太这次是铁了心了,他原本的那些手段都不好使了。
没奈何,他也只好躲在绛芸轩里面装死狗,心里期盼着没有他牵线,大嫂子和展老爷还联系不上,动作别那么快,等他过些日子解禁之后再说。
因这次的事情,宝玉愈发讨厌起茜雪来,不但不肯收用茜雪,每日里还冷嘲热讽,动不动便发作一通。
茜雪如今也知道宝玉便是个银枪蜡样头,说话不管用的,也便不理会这些,只老老实实地做好自己丫鬟的本分,时刻团结在王夫人的领导之下,做好太太探子这份有前途的工作。
宝玉琢磨了一番之后,便开始怀念起了当初李贵、茗烟等人言听计从的好来,于是便跟太太提出,要让他们几个回来。
到底是自家儿子,王夫人还是比较心疼的,也有心打了棒子后,给几个甜枣吃吃,便让人去调查李贵等人被发落后的表现。
然后王夫人便发现,大部分人被打发到了府内不受关注的清冷角落里面后,便丑态毕露,开始偷奸耍滑,对府内更是多有怨言,但令人惊喜的是,李贵、茗烟等原本比较受宝玉看重的贴身小厮,却不曾有丝毫抱怨,反而任劳任怨认真工作。
她不知道这几人是另外拿了展老爷的卧底津贴的,根本就不在乎那工作有没有油水,反正都没展老爷给的多,只当他们都是些忠心耿耿的,于是便欣然同意了宝玉的要求,将这几人叫过来训诫了一番,令他们不许跟着宝玉胡闹,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要向她汇报之后,便把几人调回了绛芸轩。
几人再次相见之后,都是欢喜万分。
宝玉欣喜于身边终于又有了能够听话的得力助手,李贵等人则欣喜于又可以给展老爷通传消息捞更多外快,双方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于是宝玉便先把茜雪赶了出去,然后给李贵下了命令,让他去给李纨传递消息。
李贵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他拿的是展老爷的银子,当然得跟紧了宝玉才行。
至于王夫人,那又是谁?
李贵这痛快劲让宝玉愈发看重他。
却说李贵,觑了个空,出了绛芸轩,奔着李纨这边的院子就过来了。
在门口一通禀,很快便让人带了进去。
进了小院,李贵便见到纨大奶奶面色红润,精神焕发,笑容之中透露了几许妩媚之态,气色与之前大不相同,不由得便多瞅了两眼,但随即就意识到失礼,急忙躬身行礼道:
“小人李贵见过奶奶。”
李纨身体不自在地在椅子上蹭了一下,便如同长了痔疮一样,强自镇定道:
“我听说你被发配到锅炉房那边去了,如今怎地有事过来找我?”
李贵便道:
“好叫奶奶知晓,得太太恩准,小人和茗烟又调回了绛芸轩。”
“此次小人过来,便是二爷吩咐小人过来给奶奶说,‘那天晚上的事情,是他喝多了,所说的话不能作数’。”
李纨听了,双腿便不由得又彼此摩挲了一下,双手抓住裙角揉捏着,脸红问道:
“宝叔怎地不亲自过来,却让你来传话?”
李贵便赶紧给自家主子解释道:
“因当日酒醉的缘故,二爷被太太禁了足,否则定然会亲自过来的。”
感受到体内的骚动,李纨目光低垂,急忙端起茶碗来润了润喉,干咳了一声道:
“咳……你回去替我拜谢你家二爷,就说……就说,他的话说的晚了些。”
“也请转告宝叔一声,我如今感觉良好,也非常感谢他之前所做的事情。”
“他做的是对的事情,让他不必介怀。”
李贵听了个糊涂,完全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他也是个识趣的,见纨大奶奶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便不再多问,只告辞而去,回去传消息。
究竟纨大奶奶和宝二爷有什么瓜葛,都不是他该关心的。
只有这个消息在展老爷那里能卖多少银子,才是他所在意的问题。
等李贵走了之后,李纨才长舒了一口气,颤颤巍巍地在身后素云的搀扶下,缓缓站了起来,满面红晕地哼道:
“快扶我回去,换身衣衫。”
“宝叔也真是的,都已经这样了,还派人过来说这些话语!”
“幸亏那李贵走的快,若是再慢一点,只怕我便要出丑了。”
素云便也红着脸掩口笑道:
“谁叫奶奶你非要把那些装备戴在身上的,如今坐也坐不得,走也走不得,连与人说话都得提心吊胆,稍受刺激就得换套衣服。”
“我看呐,奶奶不如便在衣底加条毛巾算了!”
李纨小脸红扑扑的,目光之中却春意盎然,她笑眯眯地在素云身上掐了一把,也低声笑道:
“那倒是也成,加条毛巾便能放心许多。”
素云便先扶着她缓慢走回了房间,将那已经显露出湿痕的外袍褪去,另取了干燥毛巾垫上,系在腰间,才换上另外的衣服。
穿戴好后,李纨再次起身,试着在房内走了两圈,便苦笑起来。
“这毛巾表面也忒粗糙了点,磨起来也挺难熬的,倒似又加了件装备一样。”
素云听了,顿时便乐不可支,捂着嘴一个劲地笑个不停。
“人家都说老房子着火最快,奶奶这一旦破了戒,可真应了三十如狼那句话啊!”
面对素云的挑逗,李纨却不动怒,反嬉笑道:
“我之前数年都白白浪费了,如今可不得自己好好找补找补?”
“这道具虽好,却不及老爷的半分。”
“只可惜还是被这身份给拘住了,否则我便夜夜缠住老爷,不让他下床!”
见到李纨这般发春,素云笑得更欢了,伸指刮脸道:
“奶奶又在吹牛了,若不是人家在旁帮衬,奶奶才是真正下不来的那个呢!”
不过胡吹大气了几句,结果却被素云一个劲地调笑,李纨也羞恼了起来,便上前呵她的痒。
“小蹄子,别只在那里笑我,你又好到哪里去了?”
“要不要我把你那晚的表现好好学学?”
“不要不要……”这回轮到素云慌了,急忙扑过来堵李纨的口。
李纨笑嘻嘻地跑开,却又触动了体内的装备,脸色愈发的红润了,惹得素云再次笑话起来,趁着自家奶奶身体不便,把她欺负了个够。
什么主仆之间的界限,在这一刻就全部都化为乌有。
以后,大家都是老爷床上的好姐妹!
再说李贵回到绛芸轩中,将李纨的话一回禀,宝玉听了之后,便垂头顿足起来。
在房间之中转了几圈之后,宝玉又把李贵叫来,问道:
“大嫂子……气色如何?”
李贵如今心头也怀疑二人有了一腿,斟酌了一番之后方回答道:
“纨大奶奶气色极好,似乎整个人都变了一般。”
“以前的纨大奶奶,虽然身体康健,但总感觉欠缺了点精气神,整个人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但现在的纨大奶奶,好像终于从珠大爷的不幸之中走了出来一般,眼中又有了神采,整个人就好像变得更加鲜活了一样。”
宝玉听了,心头松了一口气,便又给自己找到了妥协的借口。
果然,展大哥确实善能“滋养”女人,能把死珠子变回活宝石。
因为他从中牵线,让大嫂子又焕发出了生命的活力,这是功德无量的大好事啊!
没错,他干的是好事!
确认了这点之后,宝玉立即就和自己和解了,一点都不再内耗。
他挥了挥手,让李贵自去忙活,自己则躺在房间里面,看着房梁上的花纹发呆。
被禁足的日子,好无聊啊!
身边的姐姐妹妹都被赶走了,就只剩下一个讨厌的茜雪在身边,其他的小丫鬟要么不够机灵,要么不够靓丽,便是想要叫过来一起玩都没有兴致。
这房间之内早就被搜过很多遍了,如今更是连春宫图都没一本,他只好把那些看过许多遍的闲书又拿出来反复的翻几遍,越看越是无聊。
以前他也不是没犯错被禁足过,但只要好言好语哄哄太太就行了,但这次怎么这般大的脾气,难不成真是因为“更年期”的缘故吗?
那要不要……请展大哥也给帮忙滋养一番?
正瞎捉摸呢,忽听外面一阵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那欢呼的声音直传入了他这院中。
宝玉急忙一骨碌爬起来,扑到门边,大声问道:
“外面出了何事?”
“可是大姐姐回来了?”
不多时,便见茗烟神色古怪地进来,回报道:
“回二爷,刚才有那报喜的过来,说环三爷过了县试,成了童生。如今府内到处张灯结彩,都在庆祝。”
听了这话,宝玉顿时便不屑地撇了撇嘴,又返身回屋了。
“呵呵……连不学无术的环三儿都能做童生,就可知这科举录入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了!”
茗烟素来知道宝玉不喜这些,也不敢多话,便退了开去。
宝玉本以为这事情和自己没关系,谁知没过一会儿,茗烟又进来报。
“二爷,老爷那边传来消息,说要家宴庆祝,请二爷过去。”
宝玉又不是傻子,如何不知道在这家宴上面会面对自己老子的责问,根本就不想去,便在床上翻了个身,闷声道:
“你就去跟老爷说,太太禁了我的足,不许我出院。”
茗烟无法,只好这般前去回报。
等茗烟走了,宝玉便开始唉声叹气起来,知道自家老爷太太不会放过自己。
果然没一会儿功夫,太太身边的彩霞就过来了,笑着对宝玉道:
“太太让我来告诉二爷,便先解了二爷的禁,让二爷去后院一并庆祝。”
宝玉不想去,便又装起病来,躺在床上一个劲的哼唧,“好姐姐,我要不行了,你们只管去庆祝就是,不用带我。”
彩霞如何不知道宝玉的惫懒,见他这般作态,便捂着嘴笑道:
“太太提前说了,就算是抬,今天也要把二爷给抬到家宴上去。”
眼见宝玉还磨磨唧唧的,彩霞就吓唬他道:
“太太还说了,你若不肯过去,便请老爷亲自过来相请。”
一听这话,宝玉顿时便从床上跳了起来,脸色煞白,只在那里叫道:
“好姐姐,我去便是,如何便要劳动老爷亲自过来?”
叫完之后,他便见到彩霞在那里捂着肚子笑个不停,当即便反应过来,原来是在骗他。
彩霞也是个好姿色的,所以宝玉虽然被骗了,却也不生气,反涎着脸上去拉拉扯扯道:
“好姐姐,你却来吓我!”
“太太如今脸色如何?”
以前彩霞一直在贾环那边用心,原本是想烧个冷灶,也给自家谋个姨娘身份,达成阶级跃升的目的。
庶子的姨娘,那也是姨娘啊!
她素来走的是赵姨娘的路子,将赵姨娘巴结的很好,又处处关照贾环,本以为成为贾环的姨娘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可谁知麝月突然凭空杀了出来,占了这个位置,让她多年谋算成空。
她却不知道这背后隐藏着多少隐秘关系,只以为麝月和她是一个想法,不过比她技高一筹,走的是探春的路子罢了。
现今见到麝月那边已经得逞,她也是个果决的,当即便弃了贾环那边,转而又谋划起宝玉这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