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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齐云,叩见陛下。”
自信满满的齐尚书大踏步入了御书房,进来跪倒磕头行礼。
“爱卿平身,赐座。”
齐尚书谢过起身,偏着半个屁股坐在软凳上,偷眼往上观瞧,只见今上笑容满面,似乎心情颇佳,只淡淡问道:
“齐爱卿入宫请见,所为何事啊?”
齐云便再次起身拜倒在地,请罪道:
“臣听闻那展念嗣居然拒绝了圣旨,特此前来请罪。”
“齐爱卿快快请起,是那展念嗣不肯接旨,与你有何关系?”
齐尚书却不肯起身,只攻击道:
“陛下,那展念嗣不过便是个商人,是臣见他献图有功,是以在不曾深入调查此人品性之前,便贸然开口,请陛下赐予官职。”
“此举本就已经破例,坏了朝廷法度,再加上此人狂悖,不感陛下恩德,如今居然胆敢抗旨不尊,大损陛下颜面。”
“臣自感举荐失误,特此前来请罪。”
在国朝的三观里面,品性是最重要的,能力反而是其次,所以文官最喜欢的,便是攻击别人的品行不端。
而历史经验也证明了,这种事情一告一个准,基本连驳辩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这次齐尚书他们却是失算了,他只听到御案之后传来惊异之声。
“爱卿这是什么话?”
“那展念嗣抗旨却不是什么狂悖,而是性情敦厚,不愿贪图他人之功。”
嗯?
齐尚书顿时便是一愣,抬起头来,看向上面的皇帝,却见今上目光之中带着欣慰,微笑着道:
“展爱卿自承这炉子非是他一人之功,乃是众多管事、工匠群策群力的成果,他最多不过便是有一些领导之功,是故不敢独自冒领。”
“守忠带了一份名单回来,上面都是那些立了功的工匠。”
“展爱卿情愿放弃这工部主事之官职,依旧保有白身,却愿意将这功劳分给众多管事、工匠,以彰显朝廷恩义。”
“居功而不贪,有才而不傲,此等品性,可称敦厚了!”
听了这话,齐尚书下意识地便抬头去看那皇帝身后的夏守忠,果然见那狗太监正唇边带笑也看着他,目光之中满是讽刺之意。
齐尚书暗自咬了咬牙,知道原本的措辞都不能用了,只好先暂缓攻击展念嗣,等把他弄到麾下来再慢慢收拾他,便转口道:
“既然如此,可将展念嗣官职降上一品,以所正之职任用。”
“至于这些工匠,便赏赐些银两,纳入工部铸造局中充做小吏使用好了。”
谁知今上却摇了摇头道:
“展爱卿既然已经决意发扬风格,那朕也愿意成人之美。”
“朕有意赏赐这十余管事、工匠每人一个小官,让他们在工部任个正、副使,专司这新炉的建造和生产。”
齐尚书一听便慌了,他可不想自家的地盘被人入侵。
别看只是一些正副使,不过才正九品和从九品的级别,但那也是官!
芝麻绿豆大的官也是官,不是吏,这是质的区别!
工部的那些工匠,大多数都只是吏,根本就不够资格成为从九品的副使。
这要是一下子来了这许多外来的小官,别的不说,那些工匠首先便接受不了,多半便要偷奸耍滑起来,到时候没准整个工部都要瘫痪。
他急忙开口阻止道:
“陛下,不妥!”
“这朝中自有规矩,工部下属每个局里面,只配备大使一名,副使两名,哪里能收的下这许多副使?”
“再者说来,这朝廷功赏,非是私有,怎能这般进行交换?”
“以臣之见,陛下还是厚赏首功之人,余者赏银便是。”
“至于这新炉建造生产之事,倒也不需要专门的工匠负责,工部原有人手,不需额外增设。”
今上对于底层小官的事情反倒不是很清楚,听他这么一说,也便打消了之前的念头。
“既然如此,守忠,你派人跑一趟,让展爱卿报两个名字上来,朕赏他两个八九品虚衔,其余人等,便只赏银。”
又对齐尚书道:
“齐爱卿且先回去,让内阁把诏书封还,具体封赏,且等朕再通知。”
齐尚书无法,只好告退回去,自去内阁抱怨不提。
只说御书房内,等齐尚书离开之后,夏守忠便道:
“陛下也看到了,齐尚书不想让外人插手工部铸铁事宜,若是真故意暗中打压这新技术,只怕非朝廷之福啊!”
原来他在回宫之后,便把展廿四的推测一五一十向皇帝禀报了,并且给齐尚书上了不少眼药,还建议动用锦衣缇骑对齐尚书进行监察。
不过今上也不是偏听偏信的,一直在犹豫,不曾答应。
今上面沉似水,一言不发,片刻后,才道:
“你且让锦衣那边多用下心吧,别的不必理会,只看那新炉铸造等事。”
夏守忠便笑着躬身应了差事,又道:
“我看那展念嗣的性格,只怕也不是个当官的料子,与其入了官场,被染黑了,还不如便让他继续这般忠于王事。”
“要不,陛下便干脆也赏他一个锦衣的身份,在老奴麾下效力算了!”
今上听了便皱了皱眉,摇头道:
“展爱卿有大才,做个锦衣,太浪费了。”
夏守忠便顺势叹息道:
“可惜他不是科举出身,便是陛下有心提拔,也走不到文官的高位上。”
“可这官场之上,官大一级压死人。”
“他若是做了文官,便是想做什么,只怕也未必如现在这般容易了,那反倒还不如来老奴这里呢!”
“至少他想为陛下做些什么,老奴这边也只会支持,不会反对。”
今上目光闪动了几下之后,忽然道:
“确实不能让他做文官,但让他做武将也不妥,那便赐个爵给他吧!”
国朝规矩,原本是非军功不可封爵,但随着太平时日日久,军功越来越稀少,渐渐的就变成了军功封赏伯爵、子爵、男爵之类的高爵,但诸如某某将军之类的低爵位则成了功劳赏赐所用,或者皇亲国戚、功劳勋贵家族子孙用来抬高身价的东西,没有职权,纯粹虚衔。
如果没有实职或朝中人脉,这种爵位根本就没什么意义。
是以夏守忠听了之后,都觉得有些对不起展老爷给的银子,便期期艾艾地道:
“这个……要不……让他在京营里面兼个差?”
今上便摇头道:
“军中的差事,低了没意义,高的也不方便给他,免得遭那边忌惮。”
夏守忠一听,顿时便想起来太上那边,也自一凛,急忙低头,不再说话了。
为了展廿四说几句好话可以,但若是因此把自家搭进去,那便不值了。
只听皇帝又道:
“他的功绩,只封赏个一等将军什么的,也没什么太大价值,朕打算直接封赐个子爵给他。”
“这样算的话,哪怕没有什么职司在身,也足够重了。”
夏守忠一听,急忙躬身附和道:
“这可就太贵重了!”
“纵然是降等承袭,这子爵也能够传承四代,那展念嗣若是还敢抗旨,那便是罪无可赦了!”
于是这封赏便定了下来,只等展廿四那边再报两人上来,便一并发出。
这次,夏守忠事先让人给展廿四私下里通了消息。
展廿四原本是打算弄个武将之类的官职,然后把自家的镖局给混进去,借用朝廷之力来练练兵,结果最后得到的却是个爵位,没有实权。
啧!
鸡肋啊!
这子爵不是不好,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会非常喜欢,毕竟能够传承四代的铁饭碗,属于正常家族都得给老祖宗上香感谢的那种。
但展廿四这人比较现实,相对于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他更在意能够掌握在手中的切实力量,比如军队、军队、军队……什么的。
他砸吧砸吧嘴,有心想要让夏守忠再给帮忙换一个,但又不方便表明自己的意图,否则只会弄巧成拙。
行吧!
子爵便子爵好了,来日方长嘛!
展廿四便打赏了来送消息的小太监,请他回话,谢过夏公公,请他玉成此事。
至于今上那边要封赏的两个虚衔,他仔细想了一下,这十几个工匠,给谁都不合适,厚此薄彼就不好了,所以……
就邢忠和赵国基了!
原本他是不想做什么工部主事,所以便想着做个顺水人情,让工匠们领了这赏,弄几个工部小官出来,也算是自家的人脉。
谁知朝中瞧不起工匠,不肯赏官,只让他举荐两人领闲职。
若是工部的实职,他还不敢这么搞,万一到了工部结果什么都不会,那不是给自家丢人么!
可既然如今只封赏两个虚衔,那肥水不流外人田呐!
夏守忠那边执掌着锦衣缇骑,当然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货色,和展念嗣是什么关系,但他才不会管这些,或者说,展念嗣这边有点私心才更好。
大家彼此手中都有些对方的小把柄,以后才好更一步深入相处。
若官场上有谁真跟个圣人一样,那可就让大家都不放心了。
这种虚衔小官儿,根本便不需要惊动皇帝,夏守忠那边便直接把名字填好,拟旨报给了内阁,请内阁那边走传旨流程。
圣旨到了内阁这里,又引起不小的波澜。
这功赏的爵位,向来不过都是些某某将军之类的低爵位,结果这次皇帝居然一下子赏了个子爵,这就又大违朝廷法度了。
当即便有那方正的阁老拍案而起,要去找皇帝劝谏,不过却被身边的人给拉住了。
内阁商量了一下之后,还是给过了。
因为如今文武之争已然非常明显,这爵位滥赏当然是不好的,但爵位越泛滥,自然武将就越不值钱,首辅大人巴不得如今满大街都是公爵呢!
只有背叛阶级的个人,没有背叛阶级的阶级。
纵然有阁臣是反对爵位滥赏的,但是在文官阶层整体都在推波助澜的情况下,个人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根本就没法与众人抗衡。
于是,内阁便象征性地向皇帝抗议了一下,在今上坚持的情况下,这封圣旨便顺利通过了。
且不说这边的事情,单说展廿四那边。
皇帝来传旨,这是多么大的事情,当时展府周围便围了一群人在看。
他把皇帝的圣旨给拒了,周边众人虽然不知道明确情况,但却都知道了结果,顿时便引起了轰动。
人们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把这消息传遍了京城。
人人都知道了,那个主动交税、给绣娘管食宿开高薪、免费让百姓去马会里面玩乐的大傻子展老爷,又干蠢事了!
他居然把皇帝赏赐的工部主事职务给拒绝了!
那可是正六品的官职啊!
还是六部里面的官职!
满京城都知道了,自然贾府也都知道了。
不同的人对此自然有着不同的看法。
那和展家亲近的,都捶胸顿足,惋惜不已,恨不得马上找到展廿四,按着他的脑袋让他去宫中请罪,把这官职再给要回来。
赦大老爷尤甚。
“竖子!”
“竖子无知啊!”
“那可是正六品的工部主事,老二奔波了半辈子,才不过仗着家族之力,是个五品的员外郎!”
“真是商贾无知啊!”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下次再想得到朝廷赐封,不定要等多久才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