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4 血色雒水2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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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这是谁的地盘,你也不问清楚,敢在我的地方乞讨,当我死了吗?起来!别装死,给我磕一百个响头,我就饶了你。”

说书的是一个看起来十九岁左右的混混,旁边还跟着几个或是残疾,年纪有大有小,但都一脸凶神恶煞。

他们穿着的依然是麻布衣服,破破烂烂的,但比她身上的要好,至少看起来很保暖,而她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衣服。

这具身体显然是一个女生的身体,只不过刚死了,她就是借着这具身体身死魂灭的瞬间,进入了其中。

视线的角落,还卡着那个是否复活的对话框。

苏摇铃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脉搏。

没有任何动静。

她没有呼吸,没有脉搏,是死人没错。

但是她又可以动,可以说话,有活人的行动力。

“你是不是聋子!当我们狗哥是死的吗?!”

旁边的小弟拿起手里的棍子,就要打过来——

然而这个刚才还唯唯诺诺的小乞丐,骤然间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一看,就让他觉得后背发凉。

好像被一个死人看见了。

“你,你这什么眼神,不服吗?!”

有的人越是害怕的时候,越容易强装冷静和强大。

苏摇铃站了起来,“这里是哪里。”

领头的狗哥被她漠视的态度激怒,“给我狠狠教训他!”

旁边的人举着棍子冲了上来——

一刻钟后,两个人骨折,一个人断了手,狗哥被她踩在脚下。

苏摇铃问:“我再问一次,这是哪。”

狗哥求饶道,“……是,是小山庙!饶,饶了我们吧,我我我,是我错了,您是老大,这地盘以后都是您的了!”

苏摇铃用了些力道,“哪儿的小山庙?”

“城郊啊……啊!疼疼疼,我,我怎么知道您要问什么啊?”

“哪座城。”

“渭,渭阳城……!”

渭阳,秦都。

故关,赵军大营。

座上的老人,须发近白,依然已经入夜,却依然穿着甲胄,听完赵详的汇报,廉颇脸色严肃。

这段日子以来,时不时失踪或者全军覆没的赵军小股部队不在少数,既然派出去了,就做好了战死的准备。

如果不是郑季干扰,他连这些小股部队都不会同意派出去。

按照廉颇的战术,固守军事阵地,根本没有必要出去和秦军正面对抗。

但那个郑季,对对面的将领格外感兴趣。

他也很看好郑红,大力推荐郑红领兵出战。

如今,就连郑红也死在对方手里。

那日的异象,谁也说不准究竟是怎么回事,但赵军又损失了一小支部队,战死一位将领,却是不争的事实。

夜色越来越浓,一股强烈的不安萦绕在廉颇心里。

旁边的侍从点亮了灯,驱赶了些黑暗。

赵详是连日赶路,才从泫氏赶回故关。

他总觉得那白日亮光有些不对劲,尤其是那之后,郑季就从营中消失了,服侍郑季的士兵回报,说白光出现前后,郑季性情大变,砸了好多东西,就差一把火把自己营帐烧了。

赵详知道郑季很器重郑红,军中不少传闻,说郑红是他的兄弟,两人关系匪浅。

赵详:“……如今泫氏人心惶惶,很多人传闻当日天降异象,是天意在护佑秦军,泫氏城很快就会被攻破,不仅是民心,就连军心也开始动摇……”

“我知道了。”

廉颇揉了揉眉心。

今日和赵详一起抵达的,还有来自邯郸的使者。

“廉将军,邯郸使者请见。”

“进来。”

赵详:“那我先——”

廉颇伸手示意他留下:“不用回避,你在一旁听着便是。”

“好大的胆子!”

进来的邯郸使者身穿常服,头发束冠,怒气冲冲,“王番五次下令你立刻出战,歼灭秦军,你为何迟迟没有动静?不仅不出兵,还带着大批兵马龟缩在长城之后,任由泫氏米城一带,孤军奋战!”

廉颇不是隐忍的性格,当初渑池之会后,蔺相如坐在他位子之上,他都能当面帅脸子,别说眼前的一个使者。

就算是赵王来了,他该说的也得说:“行兵打仗,我自有自己的考量,轮不到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来指手画脚。”

使者气的脸色通红,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你……粗鄙!我看你想骂的不是我,是王上吧?!”

廉颇冷哼一声,不满和蔑视的情绪已经十分明显。

“你只管打仗,不管国人死活?再过数月就是秋收的季节,你让这二十万的赵国青壮年,都跟着你一起躲在这弹丸大的地方,躲在长城之外?!你是要让赵国活活被你拖垮,数十万人饿死吗?”

“之前你说白起心思缜密,战术凶残,不能正面对抗,只能以守为攻,不敢出战也罢了,如今秦人领兵的不过是一个左庶长,你也不敢出兵,你的胆子难道被狗吃了?”

秦国支撑不住了,赵国又何尝不是?

为了抵御凶残的秦军,他们必须投入极大的兵力,这二十万人,每一天都在消耗巨额的粮草。

进来的使者还在喋喋不休的问罪,赵详在一旁沉默不语,但廉颇忍受不了,他将旁边的酒杯举起,狠狠砸在地上!

哐当一声,弹起的青铜器差点砸到使者。

“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真要造反??”

廉颇冷笑一声,问:“造反?到底是谁想让赵国死?不错,对面不是秦国的白起,可你当二十万秦军是吃素的?我倒是想要问问王,我等在前线作战,随时随刻都有赵人牺牲战死,他却可好,暗中派遣使者前往渭阳求和,又是什么意思?”

使者涨红了脸:“你,你……!这与你无关,你只需要领兵作战即可,朝堂上的事情,王自然有自己的考量,还轮不到你过问!”

廉颇无视他的发言,“来人,使者喝醉了,带他下去醒醒酒!”

赵详领命,叫人进来,把人拖了下去。

“我没饮酒!我告诉你,今日之事,我一定会回禀王上,你等着!你等着!!!——”

廉颇站起身,那张坚毅的脸上露出凝重的表情。

赵详知道,他已经收敛了脾气,换做以前,只会令自己把使者的腿打断再送回去。

“廉将军……”

“回去休息吧,你从泫氏赶来,一路也累了。”

赵详出去前,只听见廉颇一声,“派人去邯郸打听打听。”

“打听……赵王和平原君等人的真正的态度?”

“不,”

廉颇闭上眼睛,难得的感觉到了一阵疲惫和无力感,他说,“问问蔺相如死了没有,死了我好给他烧点纸。”

赵详:“……是。”

若是蔺相如还能说得上话,一定会拦住赵王,言清利弊,绝不会让赵王昏了头,做出派人去渭阳求和的事情来。

哪怕是去找韩国,魏国求援,也好过去找自己的敌人求和!

这不是明摆着把自己的弱点,全暴露给对方了吗?

这年头在朝为官,谁请假的时候,闹脾气的时候,没用过“称病不起”这四个字?

秦国的武安君白起,还说自己病了呢!

但看如今的形势,蔺相如,多半是真的已经病危了。

他在武,他在文,他们曾经一起面对过秦国的威胁,和老赵王一起,演了一场秦国,也曾经各自为战,深入虎穴,夺回过国宝。

他曾在朝堂上,众目睽睽之下,以死相逼过秦王。

而他曾经攻城掠地,将齐军、秦军打的溃败逃窜。

可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如今二十万赵军的命在他的手里,赵国存亡也压在了他身上。

廉颇知道,他没有一点冒险的机会。

因为一旦输了,赵国就真的会面临这四个字——

国破人亡。

唯一庆幸的是,他还能守在前线,他还是这二十万大军的总帅,哪怕如今已经年老,依然能为赵国打这最重要的一场仗。

他也庆幸,对面来的,不是白起。

若真的白起来了,就算是纯防守,也不会如此轻松。

当然,他并不惧怕对方,只是为将者,绝不会只考虑一场胜败,而要为整个国家考虑。

年轻的赵王不懂,他便更不能盲从邯郸的指令。

廉颇相信,秦人,也一定快要耗不下去了。

只要秦军退兵,数年内,他们将难以重新发起扩张之战,赵国就能活下去,只要给活下去,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一切就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