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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府内院。
刚刚平息京中学子声讨闹事的严绍庭,长长一叹,躺在了院中藤椅上。
徐渭则在一旁冲泡茶水。
陆绎接收着锦衣卫那边送来的消息,安排人手暗中监查这一次将会参与春闱会试的官员。
他有些不解:“查那条老狗就是了,为何姐夫你还要查这一科参与春闱的官员?”
徐渭一边泡茶,一边解释道:“春闱会试,国朝抡才取仕,何等重大的事情。可不光只是考官和阅卷官。”
一场春闱会试,除了考试官,也就是严绍庭这次要做的事情,以及阅卷官之外。
还有主掌整科会试的知贡举官,譬如明年嘉靖四十一年壬戌科春闱会试的知贡举官就是高拱和现任礼部尚书严讷。
之后还有同考试官,监试官,提调官、印卷官、受卷官、弥封官、誊录官、封读官、巡绰监门官、供给官数十人。
这些人,便包括但不限于京官,还有那些刚好在京述职或是办事的外地官员。
经过徐渭的介绍后,陆绎这才稍稍了解。
严绍庭则是说道:“这么多人,人多嘴杂,又手多脚多,前前后后亦不光是会试那九日,有无数处地方可以做手脚,惹出祸事来。”
说到这里。
严绍庭不由想到了没多少年前,那位江南四大才子之一的唐寅。
就因为深陷朝堂之争,而被废黜科考名次及资格。
一旦这一科春闱会试有人要做手脚。
到时候出了事。
自己身为主考,责任首当其冲。
徐渭则是说道:“学生未曾经历,不知其中暗手。侍读若要让这一科春闱会试周全,还是要另想办法,保全会试顺利了结。”
陆绎站起身,看向严绍庭。
“那我这就去查?”
严绍庭点头,叮嘱道:“对了,先别走。”
陆绎停下脚步,面露疑惑。
严绍庭说道:“再问问东南最近的情况,到时候一并送来。”
陆绎嗯了一声:“是张居正、海瑞这两人吧。”
依着陆绎的了解,自家姐夫对张居正和海瑞的关注,远比对徐阶更加上心。
陆绎暂时弄不懂这些,但他却遵循着一条规则。
那就是。
只要是姐夫说的。
准没错。
见着陆绎离开。
严绍庭面露笑容。
这个小舅子虽然过去被陆家保护的很好,在某些方面还略显稚嫩,但到底还是听话的。
徐渭在一旁默默的注视着,自斟自饮的喝了一口茶。
他开口道:“侍读让陆佥事去查,是要对内阁那位下手?”
严绍庭转过头看向徐文清。
他摇摇头。
“会有人阻止的。”
嘴上如此说,严绍庭心中却不免有些沉重。
徐渭脸色变了变:“西?”
随后,他立马闭上嘴,目光流转。
“是了是了。”
“那位是不会允许朝堂之上独秀而存的。”
严绍庭哼哼着:“这一次的事情之后,我才终于明白一个道理。”
徐渭端正了一下坐姿。
“侍读明白的道理是?”
严绍庭讪然一笑。
“万般道理,独尊腹黑。”
说完之后,他便悠悠闭上双眼。
自从这一次西苑奏对,自己在老道长跟前试探提出革新改制,推行大明变法。
他就清楚。
老道长已经心无壮志。
即便他心中还有些念头,也不过是对过去的不甘心而已。
而某人,也给自己好好的上了一课。
规矩之内。
谁的心更黑,谁就更能站得稳。
既然如此。
那自己就照着某位过去的路子走便是。
先禁其讲学。
而自己则兴昌平书院。
下一步该如何落子?
国子监?
亦或是礼部?
严绍庭陷入沉思,不知不觉便已酣睡过去。
徐渭打量了几眼睡熟的严绍庭,默默到一旁屋中取了一张薄毯,盖住其半身。
随后便默默的躺在自己的椅子上,惬意品茗,观苍穹碧蓝,白云悠悠。
而在北京城中。
却是风声渐起。
在严府巷,因为太祖洪武皇帝圣训,而不得不离场的秀才生员们,本来是要对那些还不曾到场的其他学子们抨击严绍庭。
但不等这些人付诸行动。
在严府巷全然忘了一开始目的的举人们,也已经从严府巷返回。
当一个举人说严绍庭是有真才学的时候,人们或许还只是觉得这个人可能是眼瞎了。
但是当所有去过严府巷,在严府门口见过严绍庭的举人们,众口铄金的声称这位壬戌科春闱会试主考官是有真才学的时候。
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随后。
在整个北京城大街小巷,有关于年初顺天府灾情时,严绍庭是如何赈济灾情,解救百姓,如今昌平又是何等风景如画,民风淳朴,之类的言语流传出来后。
那些举人们便纷纷带头,声称已经被他们视作座师的严师,是真正的经学致用的人。
更有不少暴脾气的举人放出话,要是听到谁再说严师经学不堪之类的话,定是要让对方明白明白儒家子弟的手脚功夫。
面对这些功名在身,已经有资格入仕为官的举人们,京中的秀才生员们眼看风向变动,虽然还弄不明白严府巷里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明面上对于严绍庭的抨击却是戛然而止。
这一场针对严绍庭出任嘉靖四十一年壬戌科春闱会试主考官的声讨风波。
来的也快。
去的也快。
好似从未发生过一样。
只是街面上走街串巷的人,却似乎比之前些日子多了不少。
而在内阁。
因为担心发生更大动乱,文渊阁一直在让人盯着严府巷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