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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里娜是个狠人。
当初姜雄鹰这父亲对她不无怜爱,她却屡番想要把生父置之死地,在她心目中,姚太后也不是不可以死,纵然不能被活生生气死,但为了要胁姜延妥协,支楞起来,口头上的死亡威胁无效的话,可以尝试真的断饮断食。
午皇后还是挺担心姚太后被姜里娜“照顾至死”的。
毕竟她是一国皇后,太后的安康,她负有直接责任,现在所有人把难题都推给了她,太后真要被活活饿死了,让她怎么向姜泰交代?更别说她现在还有卫夫人和金珠夫人两个强敌,前者本就宠幸不衰,后者更是企图着把她取而代之。
午皇后思前想后……不行,黑锅不能由她一个人背。
于是乎,便找了卫夫人来商量。
“太后身边有***蛊惑煽动,居然都逼到了巫臣头上去,我先是斥责了***,又数番劝导太后,没想到,太后竟然以断饮断食用作威胁,又有三弟,他惯是对太后言听计从,虽然没有太尉签发调令,倒不必担心他擅自调动京卫逼宫,可三弟手中也是有亲兵的,我就怕太后威胁不住巫臣,三弟因为心急,会听信***唆使,让他的亲兵散布谣言,这节骨眼上,京中可不能生变乱。”
“不如直接再将***禁足?”卫夫人提议。
“有太后护着***,我可没有那么大本事,主要还是怕太后万一真有个闪失,三弟误解我真有歹意,不管不顾,闹得越发不能收场。”
卫夫人沉思了一阵,装作恍然大悟:“便由妾身密奏陛下吧,干脆由陛下下令,将东豫使臣转移出上京,暂时安置于蓝田的行宫。”
“让使臣干脆迁出京城?”午皇后眉心呈现“川”字痕。
卫夫人道:“大豫使臣在京中,被逼者便是皇后及镇湟王,可要是去了蓝田行宫,***总不能逼得镇湟王与大尚臣决一死战吧,没有***在旁唆使,太后自然不会再缠绵病榻,而***,再是心狠手辣,如今还不至于不顾大尚臣的安危。”
蓝田其实离长安不过百余里,距离武关尚有一段距离,不过在这个时候,长安城外,蓝田界域,已经属于武关的护守范围,如果姜泰愿意让豫使移去蓝田行宫,豫使的安危确实已经属于大尚臣的职权,姜里娜就算还要不依不饶,挑唆太后是完全没必要了,她得说服姜高帆。
午皇后就能摆脱这块烫手的山芋。
而姜泰当收到卫夫人的密奏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狗眼,他真是没料到潼关遭受的第一波冲击还没结束,君国存亡之际,身后的长安城在没有任何逆兵起事的情况下,自家老娘和妹子两个女人居然能闹出这么大的风波来!当即便书成旨意,扔给了二弟姜仓:“看战况,北赵还是以试探为主,不到时机发起首次总攻,你速速回京,确定密奏是否属实,若属实,传我旨意,让午子维调两队宫卫,护送东豫使团到蓝田行宫,卫夫人同行!你知会卫夫人,让她跟去蓝田行宫,再遣心腹,知会大尚臣。
这是密令,不必告知无关人东豫使臣已移至蓝田行宫,你干脆告诉母后,我已经决定将豫使送返东豫,东豫答应只要殿君归豫,立即砍下姜漠的人头,并剿杀冉朱孤。”
“兄长是要瞒骗母后?”
“不然如何?我难道能下旨给皇后,不必管母后死活么?!”姜泰也极其狂躁:“卫夫人脑子转得快,想到只要把豫使先转移到蓝田,姜里娜必定投鼠忌器,可是别忘了,还有个高氏!我现在都不知道未央宫是个什么筛子,我刚离宫几日而已,就闹出这么大的笑话来!
二弟你敢相信么?母后一直知道我为何要谎称跟东豫议和,诱神元殿君来使,可是呢?母后竟然完全无视我的构图,一桩桩一件件,她都做了什么事!到这个时候了,她如果还真的想要要胁巫臣,逼杀神元殿君,导致东豫发兵与北赵平攻我朝……
我瞒骗她,是我的孝道,二弟,我只恨我不够绝情!”
姜仓心头巨震。
潼关距长安并非山长水远,姜仓快马加鞭,两个时辰即能赶到,他先见的就是巫臣,而后又见了姜延。
姜延一见兄长,当即如释重负,搂着兄长的脖子险些没有痛哭流涕:“我是真不知道如果是好了,母后当初让我相信贤淑,阿妹现在又说贤淑根本不值得相信,阿妹一会儿说巫臣可信,一会儿又说巫臣是奸恶之徒,母后已经两日未沾水米,偏偏皇嫂……不,是午氏!她根本不顾母后的死活,姜白基也是个忘恩负义的货色……”
姜仓的眼睛都在发黑。
午氏、卫氏没有说谎,确实是太后和***凭两个妇人之力,搞得上京七慌八乱,仅仅是因为***不能胡作非为,不能直接处杀那王氏女!!!荒唐,可笑,滑稽!!!王氏女是东豫皇帝任命的左副使,持节使臣,怎能与无眉奴相提并论,任由羌汉打杀凌辱?!
然而挑是生非的两个女人,别说不能一杀了之,除非皇兄亲自回京加以威慑,否则确不能指望午皇后,金城公等“以下犯上”,就连小弟姜延都指望不上,他脑子从来就不大清楚,愚孝得很。
现在皇兄可不能分心于这等闲事上,的确只有干脆把东豫使团调离京城,诓骗母后及小妹,让她们以为已经称心如意了,才不会没完没了瞎折腾、拖后腿。
姜仓最后才去看望据说病得奄奄一息的姚太后。
姚太后这回的确是铁了心要争得她做为一国太后的基本权利,虽确实觉得胸闷气短,肺管子肿痛,还引发了血痰的旧疾,却不肯接受医官的诊疗,尤其当午皇后前来软硬兼施的劝说了两次后,太后知道利用巫臣在外散布“神旨”冲姜白基施压的计划也难以达成,完全采纳了姜里娜的建议,决定当真实施苦肉计。
老宫人假模假样规劝两句,姚太后僵直着手脚仰躺在床上,一双已经浮肿的眼睛,露出死不瞑目的坚定:“我到底是一国太后,午氏如果真敢眼看着我病死饿死,除非她张狂无忌到了把里娜,把你们,把延儿一齐杀了灭口的地步,只要还留下一个活口,她都休想摆脱弑母的大罪!
我就看看她,是不是为了保下轩氏、王氏,甘愿用她,有午氏部一族的性命为我陪葬!”
姚太后这才断食了两顿而已,凭一股气性撑着,还没有感受到饥饿的滋味,因此当听说另一个儿子姜仓赶回的时候,不用姜里娜掺扶,自己就坐起了身。
姜延被直接带进了内寝,差点没认出床上那个披头散发盘着膝,黑青脸面红着眼的人是自己的亲娘,一怔之下,就听姜里娜发出一阵鬼哭狼嚎来,他强忍着喝斥的冲动,口吻到底有失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