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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驿长吏见杜昌笑吟吟地从小院出来,就知道他的事情是成了,为了这次引荐,长吏可收了杜昌一大笔钱银,事未办成的话,自然得返还,这下子总算可以是“落袋平安”了,长吏纵然也是眉开眼笑,但他却有想不明白的地方:“那位女公子身份固然是尊贵,可毕竟比不上皇子,连刺史公也只在鬼宿君身上用心,你怎么反其道而行之呢?”
“因为我啊,眼光独到。”杜昌撂下句高深莫测的话。
他一路上哼着小调,拈着胡须摇头晃脑,一派已经成了富商大贾的得意劲,半点未察觉已经被玄瑛盯梢了,玄瑛只负责盯梢,后来,就是白瑛上阵了。
转眼傍晚时分。
南次已经回来了,正汇报“工作”情况:“实则费氏女也挺无奈的,她并不愿意为棋子,是受迫于她的父亲,不得已才为侍奉之事,她说她大字不识,但自来就知不会为人明媒正娶,于是接受了这样的命运。”
“她有心上人么?”瀛姝问。
南次摇摇头:“我也打算成全她,可她说并没有,她说她把所有的男子都视为主人,认定自己但凡不侍奉好,就会遭受一场毒打,有这样的心态,哪会对男子动情?”
瀛姝没说什么,这个时候,白瑛已经被青媖引了近前。
杜昌现居住之地是个小里坊,没有独门小院赁出,夫妇二人现住的是杂院,这样的杂院人口经常流动,因此很适合白媖潜入,白媖甚至都没跟房主多客套:“我家主人欲往义州,先期让我们来租赁个奴婢暂居的住处,我瞧着你这里还算合适,我家主人愿出高价赁下你这房产暂为奴婢杂工居处,价格好说,不过为免麻烦,我得先看看你这里居住的人的籍出过所。”
这杂院住了七、八户人,全都是短住,租金就没法提价,房主一听来了个大户人家,顿时激动了,提了个赁金,等收到了定金,房主就把照抄的籍出及过所资料都提供给了“未来东家”。一边拍着胸脯保证:“小民这间院子是祖传的产业,虽是按杂院的间隔,但暂用来安置随从、丁奴倒是合适的,保管方便。租客们都是短租,虽是七日为一个租期,可小民也按照衙门定的规矩都抄录了租客的籍出和过所,个个住客担保都是良户,没一个来历不明的,且这回也是等租期满前,就通知他们另寻住处,保管不会招惹任何官非。”
白媖翻看着手里的一叠纸张,停下了,问:“这位杜娘子,是从建康来的?”
“是和她的丈夫从建康来的淮南,但原本并不是建康人士,夫妇两个虽是近期的房客中居住得最久的,但遵照的还是七日一个租期。”
“她住哪间房,现在可在房里?”
“她男人大早上出去了,她应当是在房里的,住的就是天井北面的房,最敞阔的一间,她男人出手是很阔气的。”房主小心地窥着白媖的脸色,要不是有了更阔气的主顾,出手就把整个院子以三个月的租期,翻番的价钱赁下,他才舍不得让杜昌夫妇搬走呢。
“是这样的,我家主人的傅母身子不大好,不巧的是,服侍她的仆妇还不慎扭了腰,不适宜随行,主人嘱咐了,最好在淮南雇个体面的帮佣,主人的傅母是临湘人士,恰巧杜娘子也是,她若能偶尔做些临湘风味的小菜,最好不过。”白媖道:“我去跟她说说。”
房主原是想劝白媖打消这主意,但又怕自己落下埋怨,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一阵后,看白媖沉着脸走了,那杜娘子倚着门,还往外啐了一口,挑着眉,斜着眼,两张艳红的嘴唇间吐出一长篇怨言来。
“任是你家主人如何尊贵,也没有逼良为奴的道理,更别说什么主人的傅母,不就是个老仆妇么?不长眼看看我是什么人,哪还能供你家的老仆妇驱使?我家自己也买得起仆婢,不过是暂时在淮南郡停留,不打算在这里置居置产安定下来,才没有先买仆婢的必要。为奴为婢的低贱人,有什么好趾高气扬的,还敢在我面前显摆,说什么这所院子已经被你们整体赁下了,若我不答应去你家为奴婢,就只能搬走,搬走就搬走,我们本来就打算赁一所独门独院,刚来淮南时没寻到才住这样的破院子而已,现今已经看好了两处,本就是要打算搬走的。”
白媖从杂院出来,就迳直去了公驿,此时将今日查获的事跟瀛姝禀报了,尤其是她和杜氏间的交锋,一五一十,一字不漏:“黄籍上关于杜氏的详注,跟杜氏本人是无甚差别的,年岁、身长、体貌均符,婢子看她的着装,簇新艳丽,而住房里的陈设,收拾得并不整洁,婢子刚说完来意,她立即就是一番抢白,说婢子狗眼看人低,她虽不是贵族出身,但家境富裕,哪点像为了一口饱饭、几件新衣,就做牛做马供人驱使的人,她一只手叉着细腰,一只手指着婢子,她蓄着指甲,指甲足有两寸余,染得鲜红。
她嘲笑婢子,说婢子是犬马之流,靠着奴颜卑膝被贵族施舍残羹冷饭所养活,但凡是真有体面,像个人样,何愁嫁不去家有产业的人户,得意洋洋的宣称,她就嫁得富户,比婢子高出不知几等。”
瀛姝听了,交代道:“让玄瑛继续盯着她吧,看她搬去哪里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