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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赖在家里的窦氏,爱枝必须拉下脸来。
下定了决心与狠心,她将小宝儿留在南院,便往家里去嘞。
里屋,电视响着多么大的声音,搁院子外面都能听见。
窦氏早就转移阵地——以前是搬着板凳坐电视机跟前,如今她可是躺床上钻被窝里。
床头柜上摆了一双用过的碗筷,被罩上还有几片油渍。
爱枝二话不说,铁青着脸色,走上去将电视机关嘞。
窦氏不愿意嘞,“你关掉弄啥咧?”
爱枝心里冷笑,这窦氏搁她家吃住了几天,还真把这里当自己家啦?
爱枝一开始就唱黑脸,她可没耐心对窦氏好声好气,“还看,看个没完嘞是吧!”
“又不碍你的事儿。”窦氏不耐烦的瞪了一眼。
“吃我们家的,住我们家的,看我们家的电视,还说不碍我的事儿,大娘,你咋好意思嘞?”爱枝可能一开始是佯怒,不过这会儿她可是真的生气嘞,索性将这几天窝在心里的火、憋在心里的话,统统的发泄出来。“没日没夜的看,你自己摸摸电视机烫不烫。饭端你手里,你还躺床上吃,你自己看看你把我好好的被子上弄的脏的!你又不是我婆婆,我凭啥要伺候你嘞!”
她说了这么多话,窦氏居然还雷打不动的安安静静的坐在被窝里,都不带动弹一下。
爱枝更加恼火,她很少与人大眼瞪小眼,她对窦氏实在是忍无可忍,今儿才嘴里吐枪子儿。
她气的脸红脖子粗,那窦氏竟是面不改色。
爱枝冲上去,将被子呼啦一下掀开,从窦氏身上传来一股异味,这就是多少天没洗过澡的人!
“赶紧走,你别再来我家嘞!”爱枝疾言厉色的下了逐客令。
窦氏磨磨蹭蹭穿上鞋,她一下床,就见爱枝将被单从床上扯下来,褥子也卷起来,把被罩也拆了下来。
窦氏抿了抿嘴,终于变了脸色,却是没有丝毫的惭愧,而是对爱枝的恼火。
她立在床边,抱起了手,理直气壮起来,“那段江小时候多少次往我们家吃饭,我们说啥嘞没?搁你们家看个电视就不愿意嘞!”
爱枝有些不敢相信,窦氏居然把陈年旧事翻出来。
她冷笑一声,把手里的被罩往地上一扔,转过身来与窦氏当面对峙,“段江那时候是个小孩儿啊,你是老人啊。看个电视能有你这样的,赖在别人家里吃住,你还有脸说我们的不是。往年过年,段江走亲戚串门子的时候,没少给你们送礼吧!他知道感恩还你们的人情,你咧?你知道啥?就知道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我看段秋萍的德性,就搁你这儿学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要说不好意思,窦氏多少也有这种情绪,至少她不敢抬头看爱枝的脸。
窦氏蠕动了一下略微发紫的嘴唇——她中了电视的毒嘞!
她搜肠刮肚,找不出来反驳的话,就一个人慢吞吞的往小院儿去嘞。
小院儿里的柴米油盐被段秋萍用光吃空,这会儿她正饿着肚子,对木条篓子里的几个干巴巴的烙饼干瞪着眼。
院子里没有蜂窝煤,炉子里面没有火,水倒是用多少有多少,就是没有办法馏饼子。
屋里头跟外面一样冷,窦氏一进屋,就忍不住哆哆嗦嗦,一阵快步跑到床边,蹬下棉鞋,就钻被窝里去嘞。
“咋恁冷哦?秋萍,你没烧炉子啊?”说完,窦氏嘴里发出丝丝的声音,像是冻得不轻。
段秋萍将发直的目光瞥向窦氏,面无表情的陈述着小院儿的现状,“没有煤嘞,米跟面也没嘞。”
“去买啊!”窦氏说的多么简单。
段秋萍抱着手,缩着身子,闷声说:“你有钱你去买,我哪有钱诶!”
窦氏也是囊中羞涩,回想当时的豪言壮语,她现在还敢说那样的话?没有段文跟香芹,她跟段秋萍娘俩儿还真是活不成!
窦氏却不认为是自己造成这样的结果,反而抱怨起段秋萍来,“先前叫你出去打工,你还不愿意嘞,不干活一分钱都没有,现在你就等着饿死吧!”
段秋萍小声嘟嘟囔囔,“你现在不也是跟我一样等着饿死么。”
窦氏好像没听见一样,过了半晌,对段秋萍下起命令,“往南院找你爹去!”
段秋萍努了一下嘴,明知故问,“找我爹弄啥?”
窦氏恼火,瞪向段秋萍。
这么大个人,该说啥话,还用人教?
窦氏气不打一处来,似乎是想把从爱枝那儿受来的气,发泄在段秋萍身上。“就说这院儿没有米没有面没有煤,啥东西都没有嘞!”
“我要是去那院儿,估计没进门,我爹就把我赶出来嘞!”段秋萍翻了个白眼,坐着不动。就算她好意思跟段文伸手,也不想去讨一顿打。
窦氏也知道,指望段秋萍,那是成不了事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