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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盖了锅盖,刚打的水呀——”大柱媳妇委屈地蹲坐在地上哭泣起来。
大柱看看瞪大眼睛有些被惊吓到的孩子,拍了拍媳妇的肩,“算了,我又没怪你。快收拾一下,饺子不能吃就扔了吧。”说罢抱起儿子向外走,“儿子,走,爹给你买糕糕吃,咱不吃饺子了。”
饺子是不能吃了,大柱媳妇心疼地倒了饺子,心里那个气就别提了。从未受过什么委屈的她,真想不明白谁会跟她作对,竟然这样来恶心她。
第二天,大柱媳妇把孩子送到了娘家,回来时专门又买回来一把韭菜。她回家摊了鸡蛋饼,炒了些虾仁,调了盆饺子馅,和了面,赌着气又包饺子。她包了饺子,仍用锅拍子盛了放在大缸沿上。她想看看,这到底是哪门子邪,饺子到底是怎么丢的。
大柱也狐疑丢饺子这蹊跷事,也想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大工夫,锅里的水就烧开了。“大柱,你看火,我去端饺子。”正房里当门桌上点着罩灯,屋里蛮亮的。大柱媳妇正要端饺子,忽然发现正中间的位置上又少了一小片饺子。大柱媳妇彻底崩溃了;她实在想不出这是什么原因。于是她借着灯光左看右找,却也没发现地上有饺子。
这锅拍子放在缸沿上,稍不留神就会打翻的,所以她想应该不会是老鼠捣的鬼。正左瞅右瞧的狐疑间,忽然听到一阵咕唧咕唧的声音,象是人的咀嚼声。大柱媳妇觉得纳闷,大门上着栓,没见谁进来,咋会有人吃东西。她寻声找去,发现在大缸的另一侧和墙的夹缝处,蹲坐着一个黑影,好象正往嘴里填东西。
“谁?你是谁?躲在那里干什么?”大柱媳妇脊梁骨一阵发凉,以为是个贼,吓得失声训斥起来。
“呵呵呵,大柱家的,你调的素馅饺子比昨儿个的肉馅味还好吃呢。”一阵阴恻恻的苍老的声音,从黑影处传出来,听得大柱媳妇一阵发毛。
一听这话,大柱媳妇明白了,这昨晚的事也是这人干的,大柱媳妇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坏良心的,成心欺负老娘是不是?你是谁,我非要看清楚你是谁……”
说着大柱媳妇就伸手去抓那黑影。
“大柱家的,究竟谁才坏良心了?我家你还住得惯吗?呵呵……”黑影忽然抬起头,一把抓住了大柱媳妇的手腕,大柱媳妇只觉得手腕处彻骨的寒冷,疼痛难忍,却动弹不得。两只眼睛也不听使唤地向着黑影的脸上看去。
只见花白的头发下,半张浮肿苍白的脸,眼球全是白色,滴滴渗出血水,鼻子已经没有了,脸上的肉烂掉了半边,露出白灿灿的颧骨,嘴巴处只剩了牙齿,肉皮耷拉在一边,俨然一个腐尸。
“我,我不认识你……”大柱媳妇不由魂飞天外,却不能闭上眼睛,仿佛有魔力一样,不由自主地和那腐尸对视。
“你看看,这就不认识我了,你再看看……”大柱媳妇再一看,这不是李老太吗。还是生前那样的慈祥和譪,红润的脸庞,和气的笑着。
大柱媳妇一见,心里明白了,原来这一切都是李老太所为。大柱媳妇心里一惊一急,拼命想抽回手来,可哪里挣得脱,整个人象被施了魔法一样,无论如何也动不了半分。想张嘴叫大柱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大柱家的,你做下这么许多昧心事,今天怎么给我交待……”沙哑刺耳的声音,让人听着十分难受。那腐尸慢慢站起身来,一张脸倏地幻化为一个骷髅,张开嘴巴,向大柱媳妇咬来。大柱媳妇只觉得肩头一阵彻骨的奇寒和一阵钻心的剧痛,忍不住歇底斯里的大叫一声,晕死过去。
这一嗓子把灶房的大柱吓的一激凌,赶紧的跑到正房屋里。一看媳妇躺在地上,已人事不省。忙扶起揽在怀里呼叫,却见媳妇牙关紧咬,脸色乌青,混身冰凉,气若游丝。大柱有些胆量,见这阵势也吓得不轻,忙捶胸抚背地哭着叫着,想把媳妇叫醒。
“孩他娘啊,你别吓我啊,快醒醒啊,你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你这是怎么了……”捶一阵,按一阵,叫一阵,哭一阵,可无论大柱怎么折腾,媳妇就是不睁眼。大柱慌慌张张地把媳妇抱到床上,赶忙出门去央求邻居帮忙,托人请医找药。
过了一大会儿,村东的徐老中医赶到了。拔亮灯盏,老中医看了看病人的脸色,掰牙关,看眼底,试额头,搭脉象,折腾了好一会儿,老中医倒抽了一口气,“呀”了一声,又摇摇头,沉思良久才说:“大柱啊,我行医数十载,却不曾遇到这么难缠的病,”老中医苦笑一声,接着说,“按表象来看,她只是虚寒之症,受到些惊吓。不过按脉象来看,她这是一副死脉啊。常人有此脉,大限将至。依你刚才所讲,你家媳妇不至于一下病成这样啊。”
大柱一听也傻了眼,一劲央求徐中医救命。老中医盛情之下,只好将就开方用药。
“此方付下之后,若病不见好转,你就另请高明吧。”徐中医说罢了起身离去,走至门口又回头小声对大柱说:“找西头你大宝奶奶去看看吧,看是不是中邪。我虽不太信邪,但你家媳妇的病也太蹊跷了。”大柱想起在老院住时就曾经出过怪事。
送走老中医,大柱央几个邻居照看媳妇,自己飞也似地跑去找大宝奶奶。这时月亮已经升起,照得整个胡同里亮堂堂的。
大柱可劲的奔跑,气喘吁吁地找到大宝奶奶,叙说了事情原委。大宝奶奶提个灯笼由大柱搀着急急地往大柱家赶。
“把灯弄亮些。”大宝奶奶一进屋就吩咐。众人忙找出几截蜡烛都点上,屋里顿时亮了许多,大宝奶奶吩咐人拿近蜡烛。她凑近大柱媳妇,一把抓住她的手掌,大宝奶奶不由得打了个激凌。“大柱,她遇见什么脏东西了。快给她喝点红糖水驱驱寒。”
大柱从灶房盛了开水,沏了红糖,端给大宝奶奶。可无论怎么喂,怎么灌,就是喝不下去。大宝奶奶放下碗,抓紧起大柱媳妇的手腕,把她的袖口捋起一看。惊得倒吸一口冷气,指着手臂说:“你们看,这里——”众人围过来,凑着看去,只见距手腕半尺处的手臂上,赫然五个黑黑的手印,五个手指仍然清晰,深深印在大柱媳妇的手臂上,“鬼手印呐——”大宝奶奶声音有些发颤。大宝奶奶站起身,开始微闭双目念念有词,双手在距大柱媳妇一尺远的上方,从头到脚过了一遍。之后,她叹了口气,伸手解开了大柱媳妇右侧脖颈处的衣领。
“你们看这里,”大宝奶奶指着让众人看,右侧的脖颈处,一处不显眼的地方,两排齿印赫然排列,俨然被一个人用牙齿咬过。但并未见流血,只是颜色有些黑紫的两排印痕。众人一见,无不骇然。
“唉,大柱,你媳妇是遇到什么脏东西了,估计不是善类,是定要置她于死地啊。”大宝奶奶叹了口气,移坐到一个椅子上,“你呀,拿些纸钱去院子里烧烧,估计那东西还没有走,你去送送吧。”大柱依言出去烧了些纸箔,大宝奶奶则一劲儿地摇头叹气。过了一会儿,大柱回到屋里,扑通跪在大宝奶奶跟前,“奶奶啊,你可怜可怜我那不懂事的孩子,救救我媳妇吧。孩子可不能没有娘啊……”见媳妇这种情形,大柱知道只有求求大宝奶奶了,说罢不住给大宝奶奶磕头。
“我知道,我知道,你快起来……”众人忙拉起大柱。大宝奶奶幽幽地说,“可这种被抓被咬的情况,我着实只是耳闻,却真没有亲眼见过,更不知道该如何施救。”大宝奶奶站了起来,旁边马上有人搀住了颤巍巍的老太太。“不是我不帮,她铁定是要没救了。”老太太临走说了一句话。
大柱哪里会死心。这女人虽说不善,但终究是孩子的亲娘,万一有什么事,年幼的儿子可咋办啊。
大柱谢过了领居,一个人守着媳妇过了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一早,大柱一面差人给媳妇娘家人捎信,一面依徐中医的方子抓药。药熬好了,但死活喂不进嘴里,嘴撬开了,却无法下咽;急得大柱泪都下来了,最后只得作罢。
将近中午,媳妇娘家人来了。少不得丈母娘一番哭怮,大家一番唏嘘,苦苦相劝。
“怎么成这样了?不是前些天还好好的么。”大柱把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诸多事等对娘家人细说了一遍。喂水喂饭全不顶用,娘家人也是无计可施,只好眼巴巴瞅着。
到事发的第三天傍晚,大柱媳妇忽然全身抽搐不止,在全家人的呼唤叫喊中,不大一会儿咽气了。
大柱及娘家人少不得又是一阵痛哭;乡邻们照例是帮忙操办,看发丧、瞧热闹。闲谈议论中,谁也不愿提及大柱媳妇的死因。
草草办过丧事,大柱和儿子相依为命过起了日子。这诸多的怪异,只是为乡邻们在饭后闲侃增加了些谈资罢了。
这年秋天,秋老虎异常威猛,天气闷热得要命,接连六七天都这样。
老年人一致说今年初秋的天气这样异常的热,近期恐有大雨。
果不其然,这天天刚擦黑,忽然狂风大作,阴云四涌;一会儿满天都是闪电,到处都是雷鸣。瞬间天黑的象锅底一样,仿佛空气都经过了墨染一般,家家户户不得不早早点起了灯烛。忽然间风住了,雨猛地象个孩子哭似的“哇”一下子下了下来,说是倾盆大雨毫不为过。
大柱和儿子简单吃过几口饭,哄着儿子早早睡了。半夜雷雨中,床对面的墙上,一个圆圆的光环,泛着绿光悄然呈现。光环中大柱媳妇一张惨白的脸,瞪着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直直盯着床上的孩子和大柱。
雨一直下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清早,大柱打理儿子起床、吃饭。下了一夜的雨,空气透爽清新,没有了前些日子的湿热烦闷,大柱觉得心情也好多了。
“儿子,过来抱抱,上街玩去。”
街上满是水,也满是人。街不算宽,站在胡同口往两边瞧,街道几乎成了河道。
“可能这雨水和村东的河水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