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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让·杜巴利紧张地看了看劳伦斯以及他身后的那两名审计师,咽了口唾沫,咬牙说道:
“没问题,稽税官阁下...”
劳伦斯被授予王家稽税官的职位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让·杜巴利对此也很清楚。
至于这个职位本身更是已经被无数人解读过了——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更像是一个和王室亲密的荣誉称号而已。
在名义上,王家稽税官有权对国王的土地上一切税收事务进行稽查与监督,但这项权力也因为过于巨大而许多年没有被动用过。
“该死的,这小子难道是要...”
让·杜巴利拧了一把仍在滴水的头发,忐忑不安地思索着。
“感谢你的配合,杜巴利先生。”
劳伦斯笑着点了点头,自顾自地在大厅内转悠了一圈,说道:
“这真是一个好地方,不过遗憾的是,我从小道消息听说这家澡堂在税务上似乎存在一些问题。”
让·杜巴利的眼中闪过一丝怨恨,看来这小子果然是要借助稽税官的身份向自己发难了。
而他也很清楚,劳伦斯如果只是使用这项权力对付自己这样一个小人物的话,是不会在政界引起太大反弹的。
只不过,令让·杜巴利十分不安的是,他现在仍不知道劳伦斯为何会突然来到这里向自己发难。
如果只是在税务上存在瞒报和漏缴,让·杜巴利大不了会缴纳一笔不菲的罚款而已,而他隐隐之中感觉到这根本不是劳伦斯来此的目的。
“哈哈哈我真不知道谁会散播那种无趣的流言。”让·杜巴利强颜欢笑着说道。
“是不是流言得调查之后才清楚。”
劳伦斯走到让·杜巴利身前,语气平澹而又不容拒绝地说道:
“我需要对这里的账本进行检查,杜巴利先生。”
让·杜巴利极为不情愿而又无可奈何地点点头,而后对自己的手下吩咐道:
“是...当然没问题,来人!将近几个月的账本都搬过来给稽税官阁下过目。”
劳伦斯检查账本的要求完全是名正言顺,让·杜巴利可没有丝毫的理由推脱拒绝。
而且让·杜巴利本人也知道,劳伦斯今天来都来了,就如同其他所有的税务官一样,不查出点东西是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所以他也根本没想隐瞒,准备直接缴纳一笔罚款就当是破财消灾了。
片刻的功夫过后,一本足足半指厚的大部头被摆在了劳伦斯面前。
劳伦斯直接对身后的两名审计师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开始查看,同时对二人低声嘱托道:
“可要查仔细了,二位。”
两人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将眼镜掏出来架在鼻梁上,开始翻看起来。
趁着两人审阅检查的时间,劳伦斯似是随口的对让·杜巴利试探道:
“对了,杜巴利先生,黎塞留公爵身体还好吗?有些日子没见着他了。”
在说话的同时,劳伦斯也在紧紧观察着让·杜巴利的表情。
很明显,在听到黎塞留公爵的名字时,他的脸上显露出了一瞬间的烦躁。
“抱歉,我并不清楚,我也有段时间没见他了。”
让·杜巴利吸了口气,尽量平静地说道。
劳伦斯微微点头,又紧接着说道:
“我还以为你这样给黎塞留公爵做事的能天天见着他呢。”
“偶尔吧。”让·杜巴利敷衍着回答道。
“记得上次见面的时候,你在和黎塞留公爵看戏?”
劳伦斯接着问道,继续观察着让·杜巴利的表情。
让·杜巴利已经没有说话了,只是点了点头。
劳伦斯则像是不解人情一般,没有理会让·杜巴利厌烦的神情,继续问道:
“你应该很了解黎塞留公爵喜欢看什么戏剧吧?”
终于,让·杜巴利皱紧眉头,忍无可忍地摊手说道:
“稽税官阁下,你应该换个人问这些问题!我想这些问题和税务应该没有一点关系吧?!”
“当然当然,我会问其他人的。”
劳伦斯轻笑着点头说道,同时也基本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看来我们的杜巴利先生最近在黎塞留公爵那儿过得并不好啊。他上次和我见面时对黎塞留公爵可还是既殷勤又崇敬。”
至于这样的原因,劳伦斯也完全能够猜到。
让·杜巴利作为这次袭击事件的直接参与者,又是个不太重要的小人物,黎塞留公爵当然是想杀人灭口,除之而后快。
而让·杜巴利一方面要提防着黎塞留公爵随时可能对自己下死手,另一方面又不得不仰仗黎塞留公爵的政治地位,这种矛盾自然会让他对黎塞留公爵的态度发生转变。
这种态度的转换也让劳伦斯对自己的计划增添了几分信心。
就在劳伦斯与让·杜巴利闲聊的时间,那两位审计师也很快发现了一处存疑的地方。
“波拿巴阁下,账本上一个地方有问题。”
其中一名审计师走过来,当着让·杜巴利的面说道:
“在3月15日,账上记载了一笔高达六千利弗尔的营业外支出。但是这笔支出没有任何去处的注释,也没有任何凭证和单据。”
“哦?”
劳伦斯眯起眼睛看向让·杜巴利,笑着说道:
“一笔去向未知的支出?我似乎嗅到了逃税的味道。”
对于这种经营产业,税收额是根据账面利润额确定的。
因此逃税的基本原理就是将账面上的利润降低,也就是要么将收入少计,要么将支出多计。
让·杜巴利也懒得狡辩,他知道就算在这里解释清楚了后面劳伦斯必然还会挑刺,于是直接摊手说道:
“好吧,也许我的会计出了什么疏忽。我需要被罚多少钱?”
“不,杜巴利先生。”
劳伦斯顿时收敛了笑容,严肃且冰冷地注视着他,缓缓说道:
“我必须要求您对这笔钱的去处做个解释。如果这是一笔赃款,或是贿赂款,亦或是给外国间谍的款项,这可就不仅仅是税务问题了。”
让·杜巴利不禁脸色一紧,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甚至顾不上改口的说道:
“波拿巴阁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需要你和我走一趟。”
劳伦斯脸色不变地要求道:
“对于你个人和名下产业的财务问题,我需要你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什么?!”
让·杜巴利寸步不离地站在原地,丝毫没有随劳伦斯离开的意思,大喊道:
“我不可能接受如此无理的要求!”
“无理的要求?”
只见劳伦斯直接上前两步揪住让·杜巴利的衣领,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
“我的权力来自于国王,我的要求是国王意志的代行,你敢管这叫无理的要求?!还是说...杜巴利先生,你这样对抗国王的行为是受到了某人指使的?比如黎塞留公爵...?”
“你...!”
让·杜巴利顿时呛住了,半天没说出一个词来。
他倒不是被劳伦斯前半段那义正言辞的道德绑架所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