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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谈完事了?”
“嗯,回去吧。”
元丰楼突逢大火,本就与陈易无关,与魏无缺该谈的都谈完了,自然就该回去。
陈易垂头思索琢磨,一路少有言语,临近玄府门前,无意间侧头一看,他发现陆英好像有几分高兴,眉宇都舒展开来。
“你这是高兴个什么?”
“有、有吗?”陆英指了指她的嘴角,用力按了下去,“才没高兴。”
陈易不置可否:“你跟东宫姑娘谈了什么?”
本是无意一问,然而只见陆英突地打了个激灵,抿唇不语。
“不是什么不好的事吧?”陈易挑眉一问。
“什么什么不好的事,”陆英顿了顿,冷声道:“就是问了下若疏的婚事。”
“问了若疏的婚事,能高兴成这样?”
“我打听到了,你根本就没跟她圆房。”
那时陆英跟东宫若疏待在一间茶室里,不知怎地就打听起了她跟陈易成婚的事。
东宫姑娘顾忌陆英的想法,自然回答得支支吾吾,没敢说大小殷跟周依棠的事,只敢说自己根本就没和陈易真成婚。
只听陆英像是发现秘密般,噙笑道:“你们根本就是假成婚,拜堂、圆房二者缺一不可,少了哪一样,都不算真成婚。”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还不待陈易心里琢磨什么,只觉凉风嗖嗖,转过头去,只见白衣胜雪的姿影不知何时站在门边相迎。
殷惟郢停在门边。
她卜卦算到陈易这时回来,就早早到门边来等,扮出几分体贴模样,好让他更加倾心。
可瞧瞧她听见了什么?
没天理了!
自己不就跟陈易没拜过堂吗?
那自己跟他就不是…真成婚……
殷惟郢脸都有些发青了,还不待她发作,陈易就连忙走了过去,伸手笑道:
“你怎么在这等我?”
殷惟郢缓过神来,而陆英也是这时才看见她,微微怔愣了下,不知怎么地,大师姐莫名有些心虚,往陈易身后稍微躲了一躲。
此情此景落眼,多像无意间被大夫人发现,慌乱间躲人丈夫身后的景象?
殷惟郢后槽牙暗咬,嘴唇微启,却欲言又止,只是深深凝望着陈易,握住了他伸来的手掌,暗中一掐。
陈易传音入密道:
“她是在说东宫若疏的事。”
殷惟郢扫了他两眼,接着转眼看向陆英。
陆英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只是觉得氛围有一点点古怪,她善意地朝殷惟郢一笑道:
“殷道友…”
殷惟郢斟酌片刻,到底镇静下来道:
“陆道友,还请进来吧。”
三人便一如往常般入了玄府,到了大堂处,殷惟郢有些坐不住,给陈易打了个手势,让他私下跟过来。
待到玄府的墙角里,殷惟郢站定原地,终于轻咬银牙道:
“你跟她…没什么吧?”
“就是普通的师姐师弟。”陈易很是坦然。
殷惟郢不信任地扫了他两眼。
陈易反笑道:“你不信我?”
“我…”殷惟郢瞧见他略带戏谑模样,心底微慌,强压下道:“信是信你,只是你答应过我,不要上别的仙姑的当。”
她的话音压得低,只因他到底是她无明,只是哪怕心有惧意,那若有若无的幽怨仍旧掩盖不住。
陈易心底许多柔情,揉了揉她的脑袋道:
“我跟她真没什么,你也知道我会欺负喜欢的女人,可你见过我欺负她吗?”
“…那你若是以后欺负呢?”
“你想想,先不论我对她的感觉如何,她是我师姐,有三纲五常在里面,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你懂了吗?”
“懂了,是师姐你更兴奋。”
“你懂个什么……”
“可你连你师傅都欺负。”
殷惟郢兀地说道,说不清道不明地心慌。
陈易不住停了一停,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到底还是懂她心思,片刻后陈易咳了两声道:
“…师尊也不让我跟她有什么。”
听到周依棠的名头,殷惟郢到底松了口气,陈易到底有多好色,她们全都知道,女冠更是深有体会,不然也不会每晚折腾得不知休,如今她就怕陈易色心大发,再勾搭上别的仙姑,跟人家双修飞升去了,那她不就成黄脸婆了吗?
陈易何其喜欢她,殷惟郢自叹之余,偶尔会怕他也这般喜欢别人,特别是这个陆英,瞧上去人畜无害的,还是他师姐,是剑甲首徒,这一听就加攻速。所幸,周依棠也有劝阻,这三夫人跟她倒也算英雄所见略同,强强联合之下,想来他难以不管不顾。
只是他之后要去寅剑山,说不准这陆英会趁机钻空子……
殷惟郢黛眉轻锁。
见她还在思索,陈易问道:“信我了?”
话音恰到好处地打断了殷惟郢的思绪,他没把那陆英给的猪脸面具拿给她看,就是怕她胡思乱想,又整出些幺蛾子来。
“大抵算信吧。”殷惟郢回过神来,轻叹一声。
“那是不是今晚该…给我些好处?”
陈易笑吟吟看着女冠。
女冠悚然一惊,连着退了两步,双手下意识托住了臀处裙摆,
“那里…不可以…”
陈易搂住她双肩,狠狠在她唇上啄了一口,女冠登时面红耳赤。
“莫名其妙就怀疑我勾搭别人,你要是再胡思乱想,今晚就绝不饶你。”
威胁又亲昵的话音落下,殷惟郢抹了抹唇上的水渍,清声道:
“我自不会胡乱怀疑你。”
她见他眸光炽热,暗笑他痴情。
还好仙姑只有她一个。
………
到了晚上的时候,折腾一个时辰左右,陈易便搂着殷惟郢,谈起了今日的事。
他总喜欢搂着自己喜欢的女子在床榻上说话,无论是殷听雪、还是殷惟郢,抑或是前世时跟周依棠。
“你…对那黄景动了杀心?”
殷惟郢听过之后道。
“嗯,不过我不是喜鹊阁座主。”
殷惟郢好奇道:“说起来,这黄景被那群谍子当狗耍,竟还能笼络到这么多人。”
陈易道:“是因江湖讲道义吧。”
社稷归社稷,江湖归江湖,江湖上不讲皇律,只讲道义。
不讲明文正典,只讲人心所向。
黄景之所以能拉拢起如此多的江湖人士助拳,与其摆布笼络人心的手段密不可分。
“那这就是所谓的…豪侠?”女冠低低说道。
她枕在陈易臂膀上,脖颈紧贴着。
“豪侠…这也算是侠吗?”陈易不住道。
“如郭解之流就是如此,少时劫盗作奸,铸钱掘冢,不可胜数。”殷惟郢道:“到了年长的时候,又折节为俭,好客厚施。”
陈易眸光微垂,不置可否道:“那这跟董卓相似,董卓起势前,也是好客厚施,家里仅剩一头羊,也宰了宴客。”
殷惟郢见他眉头似是微锁,倒也瞧出他一点心思。
她不是对陈易全无观察,自地府之后,她对陈易一些事观察得越来越多,更见他先前读三侠五义,女人大多生性敏锐,而在心仪的男人身上,就更是敏锐。
他既算她道侣,又是天眼通,就合该把些杂七杂八的心思收拢,随她修道,联袂飞升,成就山上一桩美谈,而不是游走江湖。
殷惟郢这般想着,轻吹枕边风道:
“侠者,盗也。”
“盗也?”
“劫富济贫、以武犯禁,这不是盗又是什么?”女冠顿了顿,清声道:“前者盗财,后者窃国。”
陈易扫了她一眼,问道:“什么意思?”
殷惟郢凑近了些,脸颊快贴到他面前:
“我看你这半年老想所谓行侠仗义,只是侠义当真侠义?你见黄景,那些江湖人士会说他不侠义么?孑然一身,为子报仇,数十载而不悔其志,何其侠义。”
陈易沉吟下来,默默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