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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块令牌,喜鹊阁的人一看到,就知道你们是合作的,不会对你们出手。”
迷魂蝶巧笑嫣然,捧着喜鹊阁的楠木令牌打量了一番,随后抛去了个媚眼。
姜尚立看都没看,直起身子,大步离去。
县令宽阔的后背展露在赵彦眼里,赵彦指尖微动,习惯性推演出三种杀路,
可见姜尚立单手负后,便知三种杀路都一无所成。
“好警惕的功夫。”赵彦道。
警惕是一个杀手最大的夸赞。
一生踩过多少背有刀伤的尸体,赵彦已数不清了,但这姜尚立每一次来,都让他有种无法一击毙命之感。
这县令,藏得太深。
“要提防啊。”
…………………………
…………………………
回客栈的路上。
小巷里,陈易回过头,就能看见陆英鼓起来的脸庞,玩心大发地戳了下。
陆英如遭雷击道:“男女授受不亲。”
陈易笑道:“我是她侄子,你是她徒弟,亲如母女,我们也算是亲戚,碰一下怎么了?”
“算是自然算,”陆英警惕道:“可伦理纲常,不是让你这种色鬼更兴奋吗?”
“你说对了,我是色鬼。”
说着,陈易就玩心大发,张牙舞爪地要扑上来!
“我、我、我是猪,你不能动手。”
说着,陆英慌得晃了晃脸上的面具,
“你、你难道稀罕母猪吗?”
“骷髅我都要,更何况是…”陈易玩闹地捏了捏她面具下的鼻子,“一头小母猪。”
陆英打了个寒颤。
都怪自己耍一时之气,本来人家都不稀罕自己的,这下糟了,人家稀罕了,不仅稀罕,还编排出一个故事来套自己身上。
而眼下孤男寡女,巷子里前后无人……
陆英害怕了一阵,只是很快,她冷静下来道:“你不敢。”
“我为什么不敢?”
“你是凡夫俗子,凡夫俗子都有不敢的事。”
陈易挑了挑眉道:“你瞧不起凡夫俗子咯?”
“我瞧不起你。”陆英哼了一声道。
这副模样,让陈易想起了谁。
殷惟郢,仍记得初次见她的时候,她是多么出尘绝艳。
一口一个凡夫俗子,一句一个长生大道,最后还不是……
陈易笑道:“曾经有个仙姑一样瞧不起我。
只是后来嘛……
结果大家都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
陆英瞧着他道:
“你成了她鼎炉呗,好可怜啊!”
陈易:“……”
他一时不知是哭还是笑,只能板着脸同意道:“是啊,好可怜啊。”
“可怜人。”
“老可怜了。”
“可怜人自有可恨之处。”陆英正了正脸色道:“你知道你为什么可恨吗?”
陈易想了想,自己确实是个经常被女子恨来恨去的人,便问道:“你说我哪里可恨?”
陆英有些怜悯,神色严肃道:“你靠近些,我告诉你,你也不想老被别人恨吧。”
陈易就靠近了些。
陆英一下把猪脸面具反戴在他脸上:“哈哈哈,因为你是猪!”
陈易大怒,想抓住陆英,可陆英已经蹦着跳了起来,飞似逃出小巷。
山同城内,二人一追一逃,摇晃的青石板被踩得咯咯响,一路可见尘土飞扬,他们在大街上穿梭过来,穿梭过去,差点连路边的摊子都掀翻。
欢笑着的少女身后,是一张大猪脸。
一群道人从路边一条街巷里慢慢走出,一路有说有笑的闲谈,什么冲起则盈,似在谈论不久前的论道。
本来有道人在场,陆英还想矜持一些放慢脚步,可身后的猪脸就要追上来,她哪里敢放慢!
陆英双脚飞快,簌簌地狂奔起来。
她的脸庞一闪而过,而那一众道人中,有位女冠的脸色略带疑惑。
待陆英身后的猪脸跟着掠过眼前时,女冠的秋水长眸慢慢放大。
一男一女玩闹得起劲,行人躲避的“哎哟”声,引走了说书人摊子前看客们的视线,蒙着摊子防风的白布迎风招展,二人没入到小巷里,路面扬起的细沙晃过了双眼,嬉闹声里少女笑得肚子疼,疼得眼眶泛起泪,摔在了地上,手臂磨破渗着稚嫩血痕,陆英气喘得很快,扑地一下就倒着靠在了墙壁上。
陈易转过拐角,那张猪脸又冒了出来。
陆英笑得更厉害了,倒是全然不怕了。
“寂寞吗?”耳畔边,她忽然听到一问。
陆英怔了怔,记起了当时自己问陈易寂不寂寞。
陈易把面具摘了下来,轻声道:“你当时问我寂不寂寞,你为什么要这样问?”
陆英回过神来,垂了垂眼睛道:“因为我看师尊,她就挺寂寞的。”
“哦?”
“师尊她…她从来都不太关心世事,我不知该怎么说,她就好像站在很高很高的地方俯瞰,很…”陆英沉吟了很久后道:“漠然。”
陆英眼里的周依棠,其实跟陈易眼里的,相差无几。
甚至她隐隐觉得,自己跟周依棠,没有陈易跟周依棠来得亲近。
于陆英而言,周依棠站得太高,云雾氤氲笼罩,令人为之仰止,难以亲近,人与山巅隔着重重云彩,站在那里,就不似此世中人,而好像她走到哪里,哪里就是高山,
而她屹立山巅,俯瞰这滚滚红尘,带着深深的漠然。
所以在陆英看来,她很寂寞。
“剑越是练到极致,就越是寂寞。不止是剑,凡是站在武道绝巅的高手,都会寂寞。”
若在寅剑山苍梧峰上,陆英断然不敢说出这样的话,可在这里,她反而敢倾诉出来。
陈易听着就惊奇。
寻常人殚精竭虑,豁出命来攀登的武道巅峰,可剑甲首徒陆英却在纠结寂不寂寞,陈易都不知怎么说好,倘若让旁人知道,委实会说太过小家子气。
不过,这才是陆英,才是他的大师姐。
“你怕寂寞?”
“…怕,所以我不敢练太多的剑……”陆英顿了顿道:“我怕像师尊一样斩了三尸,变得不爱说话,性情漠然,如今师尊有我,我又哪里再去找一个陆英呢?”
陈易伸了个懒腰,他既不宽慰,也不给个答案。
他只是很慵懒地伸着懒腰,颇为幼稚地感叹一句: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陆英扫了他一眼道:“你在影射听雪吗?”
陈易愣了愣,没想到陆英竟然谈起了小狐狸,便顺着话题道:“她怎么样了,寂寞吗?”
“怎么会寂寞,”陆英哼了一声道:“别说苍梧峰有我在,就算没我在,她也有黄花陪着。”
“黄花?”
“她养的一条黄狗,好像很老了。”陆英回忆了下道:“还有一个小狗崽子也带上了山,送了给别人。”
陈易想了想小狐狸抱着小狗的画面,脸上就不住露出笑意。
她过得好,那可真太好了。
陆英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像是怕他把殷听雪从山上扯回去。
陈易回过神来,猜出她心中所想道:“我不会把她扯回去,她过得好,我很开心。”
陆英轻哼一声道:“知道就好。”
“该去客栈了。”
陈易说着,站起了身来,朝陆英伸出了手。
陆英听他说“该去客栈了”,还有点害怕,但见他把自己拉起来后,就好好地松开了手。
他没有色心大发地捏住不放,反倒让她有一点惊奇。
“你不走吗?”
“…嗯。”
陆英应了一声,快步跟了上去。
巷子里静悄悄的。
陆英理了理稍显凌乱的衣衫,朝陈易的背影那看了好一会,他都不回头看一眼,径直就往前走呢。
说什么色鬼色鬼的,其实这个时候,反而规矩得很……
陆英回忆了下,说起来,他好色当然是好色,可明明自己山洞里无力反抗,他都没有强来,
…想必不是那种强迫女子的人,反而更像那种缠郎。
烈女怕缠郎呀……
陆英想了一会,决定事先拒绝他,让他打消心念为好,便道:“那个……”
“怎么了?”
陆英犹豫后道:“你是个好人。”
“你眼光不错。”
陆英瞥了他一眼道:“我不是在夸你。”
“你过谦了。”
“………”
插科打诨之间,一男一女的身影逐渐隐没在街巷之中。
大街之上,那一众道士停在原地,彼此面面相觑,也不知太华神女殷惟郢为何不走了。
有人不禁出声问:“殷仙姑,怎么停在这了?”
女冠驻足原地,袖袍迎风荡漾,出尘得不似红尘中人,她眸光笼罩于晦暗不明之中。
太华山的地界之上,你追我赶,打打闹闹,耍耍笑笑……
好不风流快活,日日新面孔,天天好日子……
你不先来找我就罢了,
别的仙姑又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