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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有财他们走后,赵军倒在炕头又睡了个回笼觉。
早晨起来的早,吃饱喝足了,躺在热乎的炕头上,犯困是在所难免的。
此时的赵军,怀揣小黑熊,小猞猁蜷缩在他脚下,屋里一片安宁与祥和。
赵军睡了有二十多分钟,就和小猞猁一起被赵虹吵醒了。
“哥!”赵虹把皮筋和木梳递给睡眼惺忪的赵军,催促道:“你快给我扎小辫儿。”
“妈呢?”赵军迷迷糊糊地接过东西,随口问了一句。
赵虹往炕沿边一坐,背对着赵军说道:“在外头整老牛肉呢。”
昨天卸了那么多牛肉,赵军家一时半会儿肯定是吃不完。
而且他们家也不缺肉食,所以赵有财提议让李如海帮着把牛肉卖了,还能回笼一部分资金,以达到减少损失的目的。
但这个看似不错的提议,却遭到了王美兰的拒绝,王美兰要这牛肉都浇水冻实,然后放在大缸里或埋在雪地中,留到年后赵军结婚办席时,每桌上一盘酱牛肉,那得多有面子!
冻肉也会流失水分,那样的肉不但干柴,而且有异味。所以为了保存好,王美兰就拿着葫芦瓢,挨排地往大块牛肉上浇水。
昨天浇了两遍,今早起床后浇了一遍,现在是第四遍了。而王美兰这一忙活,就来不及照顾两个丫头了。
赵军把皮筋套在手腕上,然后盘腿挪到赵虹身后,使木梳给妹妹梳了两下头发。
该说不说的,这大半年生活水平越来越好,小姑娘的头发都黑了不少。
“哎,小娜呢。”赵军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妹妹,便问了赵虹一句。
赵军话音刚落,就听外屋地“乒乓”作响,赵娜一手拎着一个书包冲了过来。
在进门时,小丫头可能是拎不动了,特意往起一抬左手临的书包,书包瞬间倒置,里面的书、本、铅笔、橡皮稀里哗啦地撒了一地。
“哎呀!你干啥呢?”赵虹从炕上蹦下,直扑过去将小赵娜挤开,小赵娜上的林场职工家属幼儿园,上学用不着这么多东西。所以,撒这些全是她赵虹的。
“我不是故意的!”赵娜喊道。
这大半年跟李如海接触的多了,这孩子说话都溜了。
赵军紧忙下地,帮着赵虹把东西收好,然后将单肩书包暂且都放到炕沿边。
随后赵军拉过赵虹,抱起来放在炕上,然后再去抱赵娜。
紧接着,赵军又拽过小猞猁塞进赵娜怀里,对她说道:“你先抱会儿它,我给你二姐把头发扎上。”
“那我呢?”赵娜撇嘴问道。
“等我先给你姐扎完的!”赵军抄起木梳,从赵虹头顶往下梳了几下,然后在她脖子处把头发一掐,往上一窝,将皮筋往上一套,完活儿!
“好了。”赵军话音刚落,就听赵虹嚷道:“我不要这样的!”
“凑合得啦!”赵军道:“今天就一上午课,上学校待一会儿就回来了,整那么复杂干啥呀?”
今天是周五,林区的小学不但是双休,而且周五还是半天课。
但赵军那么说,不过是给自己找个理由罢了,平时王美兰给俩丫头扎头发,不但是俩辫儿,后脑勺那一面还都得编一下,赵军哪会呀?
赵虹嘴角一撇,从炕上蹦下,直往对面屋跑去照镜子了。
“来!”赵军把赵娜抱到自己面前,却听小丫头脆生生道:“哥,你给我扎好看点儿,行不行啊?”
赵军闻言一笑,学着她的声音,鼓着腮帮子道:“不行啊。”
赵娜:“……”
赵军忍不住哈哈大笑,然后三下五除二给赵娜也解决了。
赵娜岁数小、头发短,扎完了就一个小辫子撅在脑后。
这时,赵军冲东屋喊道:“小虹啊,给你俩棉袄(nǎo)拿过来。”
不大一会儿,噘着嘴的赵虹拿着两件棉袄来找赵军了。
“哎呦呦!”赵军手从上往下一扒拉赵虹的嘴,笑道:“我二妹妹这嘴上都能挂油瓶了!”
说着,赵军拿过赵虹的棉袄,他把自己的手顺着袖口伸进去,然后对赵虹道:“来,把手给哥。”
因为家庭条件好,所以赵虹她们棉袄里头也是有布杉和小背心的。
只是孩子小,如果她自己穿衣服的话,在往棉袄里伸胳膊的时候,布杉的袖子会存上去,那样就很不舒服。
赵虹胳膊稍微往后在袖子里一缩,右手攥着右袖口,然后把小手伸进袖里,伸到一半时小姑娘就有点攥不住了,正好这时赵军的手接应到了她,赵军轻轻地攥着妹妹的手和她的袖口往出一拽,一只袖子穿好了。
给俩妹妹把棉袄都穿好,赵军又拿过小书包给她们挎上。
“等会儿,哥送你们。”赵军说着,把小黑熊从怀里拽出来塞进送木箱里,然后抓过小猞猁放到地上,抬手往东屋一指,喝道:“去!”
小猞猁没听懂,而是围着赵虹、赵娜转起了圈圈。
赵军拿过叠在炕头上的棉袄,这棉袄放在炕头被烤得热热乎乎的,赵军打开棉袄时,露出夹在里面的保暖三件套。
这是马玲给织的,帽子、脖套、手套,平时脖套、手套就塞在帽子里。
当赵军给自己套脖套时,赵虹一双小手拿过了针织帽,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可赵军脑袋比她大好几圈,赵虹将帽子往后挪挪,使其大半都堆在后脑勺处。
勉强戴好帽子后,赵虹就想去东屋照下镜子,可这时赵娜也相中了这顶针织帽,在小丫头伸手来夺时,赵虹急忙往旁一躲。
可她躲开了妹妹的小手,却没躲过她大哥,赵军一把将帽子夺回,戴在了自己头上。
眼见俩妹妹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赵军拿过两顶军绿色双耳棉帽,一个妹妹脑袋上扣了一顶。
“走!”赵军轻推赵虹、赵娜,两个小丫头不情不愿地往外走。
为了避免小猞猁进化成猎熊猞猁,赵军在出门时把那小家伙也带出来了。可小猞猁不往东屋去,而是站在排队出门的赵娜后边,还一劲儿地摇着小尾巴。
“你也要上学(xiáo)去呀?”赵军笑着问了一嘴,弯腰把小猞猁抱在怀里,跟着赵虹、赵娜往外走。
“哎呀!”正往牛肉上浇水的王美兰,看俩闺女从屋里出来,笑道:“都收拾好啦?谁给穿的衣裳啊?”
“我哥。”赵虹嘟囔一句,正巧隔壁金小梅牵着李小巧出来。
“婶儿!”赵军对金小梅笑道:“你在家吧,我送她们去。”
“行!”金小梅轻轻把李小巧往前一推,道:“去,找你哥去。”
李小巧两步到墙下,熟练地翻上了墙头,这丫头可比赵虹、赵娜淘多了。但这孩子敢上不敢下,站在墙头就喊赵军。
“哎呦!”赵军连忙过去,把怀里的小猞猁放在墙头,然后将李小巧抱了下来。
而那小猞猁站在墙头,四肢微弯,浑身哆哆嗦嗦的。
但它哆嗦不是因为冷,而是被吓的。这小家伙虽然生于野外,但自从到了赵军家就没出过屋,现在反而对外面的世界感到陌生了。
赵军重新把它抱在怀里,带着三个小丫头往院外走,一路上小猞猁抻脖望着周围的事物和狗,眼睛里满是好奇。
而赵军家的狗看到小猞猁,谁也没有叫。因为小猞猁身上没有野兽的膻腥味,反而都是家里人的味道。
出了院子,赵军在前边走,仨孩子在后头嬉戏玩闹。
在临近张援民家时,赵军看到小铃铛从院里出来,迎头向这边走。
“赵叔!”正要去赵军家接三个小姑姑的小铃铛止住脚步,冲赵军挥了挥手。
“铃铛!”李小巧怪叫一声,带着赵虹、赵娜向小玲铛跑去。
小铃铛跟三个小丫头闹在一起,等赵军到了她旁边,问小铃铛说:“铃铛,你爸走啦?”
明天场里就开大会了,今天各个楞场肯定是全部就位,张援民上山去给解忠帮忙。
“一早就走了。”小铃铛一努嘴,道:“五点来钟,天没亮就走了。”
“这一天呐!”赵军轻叹了口气,道:“他拿啥去的?”
“就拿两件衣裳,还有点儿干粮。”小铃铛笑道:“他走前儿,我妈检查一遍,我还检查一遍。”
说着,小铃铛伸手比划道:“他揣这么大点儿个小刀,我都给他没收了。”
“哈哈哈……”赵军闻言哈哈大笑,冲小铃铛一竖大拇指,道:“对,就这么干!啥也不能给他拿,要不他到山里不老实。”
听赵军如此说,小铃铛赞同地点着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
“张大哥!”小43楞场里,解臣从车上蹦下,两步蹿到张援民面前,笑着拍了拍张援民的肩膀。
张援民冲解臣一笑,然后看向解忠,打招呼道:“来啦,解大哥!”
“哎,兄弟!”解忠过来握住张援民的手,扫了眼楞场里拴马架旁的一匹匹牲口,还有站在不远处的一帮套户,很是感慨地摇着张援民的手,对他道:“大哥可得谢谢你呀!”
确实,解忠楞场能招来这么多人,张援民是出了很大一份力。要不然没有人手,解忠不可能把两个小林班都包下来。
“呵呵,谢啥。”张援民笑道:“咱都不是外人,客气啥?”
“啧!”解忠吧嗒下嘴,笑道:“咋不谢呢?我老妈搁这儿,不也都是你们帮着照顾啊?”
“那有啥的!”张援民道:“咱赵军兄弟讲话了,咱哥们儿处着,老妈来了,那还不得照顾好啊!”
“嗯!”听张援民此言,解忠重重一点头,道:“你别说,我还真想咱赵军兄弟了,林场那帮归楞的后天来吧,那咱明天晚上下山到家看看。”
“行!”张援民笑着应了一声,然后看了看左右,问解忠道:“解大哥,你们屯子那帮套户呢?”
“都搁后头呢。”解忠道:“我们开车拉牲口料来的,他们肯定没咱们开车快呀,我估计呀,中午能到就算早的。”
“啊……”张援民往后车箱上看了一眼,迈步向那儿走去,边走边问:“料都拉来了哈?”
说完,张援民回身招呼远处的套户,道:“都来搭把手,给这往下搬,咱不能啥活儿都等把头指使呀?”
张援民一声令下,套户们一拥而上,把苞米面、豆面往下扛。
张援民没伸手,而是站在那里指挥道:“该拿窝棚的,都拿进去搁大盆里泡上,明天早晨牲口不就得吃了吗?
还有那不着急吃的,都使绳子吊起来,别让山耗子祸害喽。”
吩咐完,张援民回身对解忠道:“这山上耗子比啥都多,可不能让它们吃顺嘴,要不然都得搁咱楞场住下,那咱趁多少也经不住它们祸害呀。”
“是,是。”解忠连连点头,笑道:“兄弟得亏你在这儿,要不我们哪懂啊?”
“哈哈哈……”张援民被人夸得哈哈一笑,这时解忠忽然想起一事,忙问道:“哎,兄弟,那俩老头子呢?”
“嗯?”张援民闻言一怔,他来了以后把东西放下,就跟这些套户吹牛侃大山,没看着邢三和杨树秋。
“是不是搁伙计窝棚呢?”解臣在旁边问了一嘴,解忠连忙往做饭的窝棚走去。
三人一进这窝棚,发现老杨头子还真在,看到解忠进来,杨树秋起身招呼道:“爷们儿来啦?”
“大叔啊!”解忠过去拉住老头子的手,从兜里掏出一盒迎春烟塞在他手心里,道:“不是啥好烟,你留着抽哈。”
“谢谢,谢谢。”杨树秋闻言一笑,连连向解忠道谢。这迎春烟是比不上石林,但零售价也五毛钱一盒呢。
“不谢。”解忠笑着松开杨树秋的手,转头看了眼那冒烟的大锅,问道:“大叔,你这是忙啥呢?”
“烧水呢。”杨树秋道:“你们今天都上来了,咋也得有口热乎水喝呀。”
说完这句,杨树秋抬手往外一指,道:“你们窝棚那炕,我都烧完了,那家伙喷儿喷儿热乎。”
“哈哈哈……”解忠很满意杨树秋的工作态度,笑道:“那行,大叔,你忙着吧,我们再上旁处看看。”
“你们去吧。”杨树秋道:“爷们儿,你一会儿想着招唤人上南山跟儿底下,再抬点水回来。”
“南边有水呀?”解忠一听,忙问了一嘴。水,是不能缺的东西,啥也没有它重要。
“嗯呐。”杨树秋道:“长流水儿,可好了。老邢头儿整个木头空桶子顺那里头了,你们离老远就能瞅着,完了到缓台上接就得了,可方便了!”
山泉水,有的地方冬天都不冻,邢三弄一节空心木头,置于水流弯曲处充作水管。这样站在旁边平缓的空地上,就能使容器接水。
“哎?对了。”解忠顺势问道:“我老邢大叔干啥去了?”
“他早晨跟我烧完炕,说是上山头溜溜套子。”杨树秋道:“一会儿也该回来了。”
“啊,那行。”解忠点了点头,这时张援民凑了过来,向杨树秋问道:“大叔,你老是姓杨吧?”
“是啊!”杨树秋一点头,诧异地看了看张援民,道:“你是不是大脑袋他儿子?”
“对,对!”张援民笑道:“我叫张援民呐,大叔,我来前儿受人之托,给你带了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