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五章:大河(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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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夏之交,大水方涨,大阳渡口处,舟船竞发。

这已经是徐晃他们过河的第三日,八千骑士全部换做工匠、船夫,紧赶慢赶终于造了小舟六百,伐木一千。

但东西是造出来了,但匠作们为难的和张冲道:

“王上,咱们只能保证这落水不翻,但再多的,真的来不及了。”

看着一叶刚下水的小舟在河里打转,张冲咽了咽口水,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即刻渡河。

为了保证安全,张冲让完好的三艘船先过岸,然后在两边拉起麻绳,然后各军依次过河。

具体方法是衣甲和战马全部放在伐木和小舟上,然后让人抱着舟船边的葫芦,一同过河。

为此,张冲从附近招募了数百名艄公撑船,就这样开始了渡河行动。

可以说,这对绝大多数泰山军突骑都是莫大的考验,这些人皆是河北士,甚至还有更北的平州,那里不是没水,但这般涉渡大河还是让他们心惊胆颤。

但好在,匠作营的人用料的确扎实,沿岸土民们传授的葫芦过河也确实靠谱。

所以当最后一支伐木靠过岸后,泰山军终于过河了。

张冲令人将这些伐木舟船全部烧毁,然后看了一眼对岸,那里已经隐隐约约出现了少量哨骑。

自他们停留在大阳渡后,中条山北麓的河东兵就已经察觉了,只是为了惹来战火,安邑附近的汉兵并没有敢南下,只是令少部分游骑监视。

而这些游骑在目送着泰山军过河后,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此时,大河南岸已经黑烟缭绕。

历时数日打造的舟木顷刻间又付之一炬。

望着此番景象,张冲对战场的所有人道:

“如今我军退路已绝,只有东向彻底击溃敌军,我军才有生路。”

诸将齐齐振臂,高吼:

“不破敌军不还。”

于是,八千突骑稍作休息,换上干净的军衣,就向着南面的陕县冲去。

……

此时,张冲却并没有随队,而是和法正以及那反正的杨众走在河道边。

法正和杨众在今日早些时候就已经候在渡口了,在张冲上岸的第一时间就奔了过来。

说实话,第一次见到闻名天下的张王,杨众是惊愕的。

他没想到张王会这么年轻,也没想到已经占据整个北地,定鼎京都的王者会是浑身湿漉漉的赤膊汉。

他们来的时候,张冲刚从水里爬上岸。

和一般突骑吏士们一样,他也是泅渡过河的,只不过和那些旱鸭子不同,张冲并没有捆个葫芦。

等张冲上来后,就坐在岸上换衣服。

蔡确和郭祖稍微拉了个帷幕,然后张冲就开始隔着帘幕和法正说话了。

他问法正:

“所以陕县拿下了?”

法正弯着腰,垂目恭敬道:

“是的,因王上威名,城内各家豪势都愿起事,城内的关西兵本就不多,各家杀了那刘雄后,就稳住了城内。”

张冲点了点头,然后穿戴好后出来。

他看着一眼同样垂目恭顺的杨众,问道:

“你就是那杨众?弘农杨氏的?”

杨众赶紧回话:

“回张王,罪人是杨氏的支脉,不敢称郡望。”

他的确不敢称,毕竟他也不确定素来与世家作对的泰山军会如何对他们。

实际上,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昏了头了,那日一定是酒喝多了。

他怎么就被法正给蛊惑了呢?泰山军可是他们这些豪势子弟的敌人呀。但现在后悔再多也是无用,他只是谦卑的向张冲表达着自己的态度。

而张冲对于杨众这句话只是笑笑,他说了句:

“没什么敢不敢的,他日焉知杨氏不是要看你?”

这句话将杨众说愣了,然后就见到张冲走向了河岸边。

而那边法正捅了一下杨众,然后和他一起走在张冲身后。

张冲看着黄河之水自西向东,看着东段曲折段,犹在出神。

法正二人不敢打扰,最后听张冲念悠悠道:

“这天下多少英雄豪杰,又有多少人成败转头空,谱写出一幕幕大戏。但这大河之水呢?却亘古未变。你说你我争的是什么呢?”

法正恭敬回道:

“是为了一口英雄气!是为了那千古名!”

法正说出了他的看法,也说出了他的心声。

张冲掉头看着法正,随后哈哈大笑,他对法正道:

“法君是个有志向的。但你可知我的志向?”

法正作揖:

“愿听王上玉律。”

张冲摆摆手,不以为意:

“没有什么金科玉律,也不会因为我说的就会成为真理。我只是说说我的想法,我的志向。”

于是张冲回忆道:

“我昔在济南,曾见到过人生悲惨事。当时很多弃婴被丢弃在沟壑里,我曾问过我阿父,问为何要将这些婴儿丢弃掉?谁无父母心呢?却不想我父告诉我,这是上面催口钱厉害,他们交不上。”

法正颔首,搭腔道:

“确实,汉室多弊,这赋税重是一例。”

但张冲却摇了摇头,他对法正道:

“并不是如是,我并意外我父的这番话,因为正如我此前说的,谁无父母心?不是逼到南处了,谁会这样对待骨肉?我所悲哀的是在于,好像从我父在内所有人都觉得这些婴孩只是个物件。彷佛丢弃也只是一件稍微遗憾的事情,却不想这是一条人命。”

法正沉默了,他似乎要说什么,但张冲已经继续说道:

“我也知道这是何故,毕竟人如何都是要生存的,这都是生活所迫,时间久了也就麻木了。”

此刻张冲声音稍大:

“但人不能永远这么麻木,人不能真是猪狗。父辈如何,咱们还如何,代代因循下去,好像热血都成了过错。我看过那些麻木的人,他们彷佛丧失了知觉和感情。不,他们有感情,但却已经不知道如何表达了,也就看着麻木了。”

“所以我那时候就想,我能不能做点事,或者让我自己成为一点星火,去点燃他们,去祛除他们的麻木。我能不能让他们可以活着像个人,让这个世道不仅仅是靠家世而分人,人能不能就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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