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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源楼内,陈湛面色苍白。
“……杨氏别业内尸骸遍地,血流成河。兵马司的人说,一进去就被那股子血腥味冲的头皮发麻。
他们仔细勘察了一番,那伙人从偏僻处越墙而入,一路潜行至厅堂外突然暴起。护卫们沿途拦截……尸骸分两边倒。他们说这是……”
“是什么?”韩瑜面色铁青。
“是锋矢阵。”陈湛说道:“唯有军中方有的战法。”
“说说。”杨青还在打谱,不过右手拿着棋子已经许久没动了。
“临战时以锐士为箭头突击敌军,锐士死,身后人接替,直至突击至敌军主将身前,斩将夺旗。或是直接杀透敌阵。
昨夜那些人便是直接杀透了护卫们组成的阵列。他们冲进大堂,两个官员被吓晕,其余五人被斩杀。”
“军中战法!”韩瑜苦笑,“蒋庆之!”
“没错,必然是他。”杨清说道:“那些人觉着有官员同在,蒋庆之一旦闯入便会坐蜡,进退两难。可没想到这厮竟悍然动手。”
“他们怎么说?”韩瑜问道。
陈湛游走于京师士大夫中,串联起了一股股势力。
“他们说,陛下必须给个交代。”
“若是不呢?”韩瑜冷笑。
“他们说,那么,第二次左顺门之变便会上演。”陈湛面色严峻,“且他们说今时不同往日,当年左顺门事件陛下强硬,用廷杖来回击,引发君臣对峙对面。后来宫变……陛下知晓了厉害,于是遁入西苑。”
“他们觉着,陛下此次会选择退让?”杨清问道。
“是。”陈湛说道:“否则他们会发动第二次……”
杨清看着韩瑜,“韩公觉着如何?”
韩瑜闭上眼,“老夫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左顺门。杨慎从中串联,出谋划策,百官被鼓动,随后源源不断涌到左顺门前。他们嚎哭着,捶打着左顺门,声震京师……他们在等待着陛下低头……”
“可等来的却是锦衣卫。”杨清说道:“韩公,何必为那些人遮掩呢?他们与蒋庆之之间的厮杀,乃是一石二鸟之计。”
“老夫当然知晓。墨家兴起,蒋庆之这位巨子在朝堂之上的影响力越来越大,虽说想撼动我儒家乃是痴人说梦,可这这是我辈的天下,岂容他人鼾睡?”韩瑜傲然道:“当年儒家能让墨家消散,今日也不会例外。”
“墨家兴起,让陛下觉着找到了一个盟友。他用支持墨家来告诉这个天下,告诉咱们,帝王除去儒家之外,依旧有第二个选择。更让人担忧的是,陛下悄无声息的,从西苑中一步步走了出来。”
“杨公所言甚是,老夫也是前阵子才恍然大悟,陛下借着墨家的声势,不动声色的便走出了西苑。他想做甚?”
“从这阵子陛下的言行来看,他是想重启当年的革新。”韩瑜冷笑,“那些人按捺不住了,便想借此发动第二次左顺门事件,逼迫陛下再度回到西苑,画地为牢!”
“韩公,你说……此次可能成吗?”
“老夫不知。”韩瑜摇头,“老夫发现一个古怪之处。”
“什么?”
“自从蒋庆之进京之后,许多事儿,都失控了。”
“江山是一局棋,他蒋庆之和墨家想做棋眼不成?”
“那些人便是想捣毁了这个棋眼,为此……”韩瑜压低声音,“老夫怀疑那五人便是他们丢出来的弃子。”
“要想发动第二次左顺门事件,就必须有个由头。所以……”
“对,蒋庆之和墨家是棋眼,那五人之死便是引子。”
“这个大明啊!要热闹了。”
“杨公不觉着一潭死水很是无趣吗?”
“老夫觉着如今双方都在钓鱼,在比拼耐心。”
“谁是鱼儿?”韩瑜问道
杨清终于落下了手中的黑子,放在天元上,“江山!”
……
蒋庆之回到家中,富城禀告道:“伯爷,那位沐姑娘来了。”
“沐舒?”
“是,如今夫人在接待。”
蒋庆之去了后院,在会客厅外见到了向谨。
“见过伯爷。”向谨蹲身,等蒋庆之进去后,身边侍女说道:“就是他血洗了杨氏别业?”
“住口。”向谨喝住了侍女,低声道:“此刻咱们有求于长威伯,莫要胡言乱语惹祸。”
侍女低声道:“是。不过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说这是京师百年来第一血案。”
“长威伯若是不如此,早已被那些人撕咬啃噬殆尽。如今京师谁不知他的那番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咱们缺的便是这股子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的狠意。否则沐朝弼那个贼子岂敢如此放肆?”
“国公既然说想来京师定居,想来会令沐朝弼有所收敛吧!”
“难说。不过二娘子这边……哎!”
会客厅内,李恬起身,“夫君。”
“你坐的你的。”蒋庆之压根不在乎什么主位不主位,就随意坐下,可这落在沐舒的眼中,便是洒脱不羁。
“沐姑娘是稀客。”蒋庆之淡淡的道:“可是云南之事?”
“是。”沐舒蹲身,“沐朝弼逼迫国公母子过甚,国公母子请移居京师。我今日来,是想请伯爷伸出援手……”
“他们来不了京师。”蒋庆之说道。
“是。”沐舒本想否认,可看了蒋庆之一眼,突然改口了。
那个曾琳琅如玉的少年,如今眉间却多了威严。让她没法再度回到能和他轻松相处的氛围中。
“沐朝弼狼子野心,朝中一味妥协必然会让他得意忘形,奴担心国公母子会被他一直压制住。沐朝弼野心勃勃,若是生出了别样心思……那毕竟是云南,云南一乱,西南必乱。”
姑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