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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想被巡街警抓走,像哈莉妲一样打扮的就最好别出现在那些专门给先生们走的干净路上——伦敦城里的小路不少。
但要避开屎尿就不容易了。
就像在海里选一条路。
两只小木船从清晨出发,来到东区时,太阳已经在头顶。
哈莉妲其实不算笨,她知道自己兜里这几个钱甚至连见那些大医生的面都不可能。
她得在东区,在这样的下等地方找个医生给弟弟瞧病。
好在,虽然不识字,她却记着一直以来弟弟吃的药。
——梅森·莱尔曾经的好朋友,那位布朗先生就总送来那样的粉状药沫,据说专门治疗弟弟‘发育不健全’的病。
东区的‘理发师’不少。
真正有本事的不多。
她打听过,有位叫‘布莱克’的先生名气最大——就住在快要靠近十字街的隔壁小巷里,一家专门给那些手里有点钱,但又不舍得租好房子的人准备的旅馆里。
哈莉妲抱着弟弟上门时,那先生似乎刚刚睡醒。
就像一只猴子。
他除了脸上,浑身毛发格外茂盛:浅棕色的羊毛卷不停从睡帽里钻出来,各自卷各自的向下,和两侧的络腮胡会和,一直纠缠到下巴。
浆洗到发白的衬衫潦草套着,大开的领口露出仿佛还热乎的汗毛。
他穿着一条深褐色没有花纹的布裤,就连每个脚趾关节上都长着毛。
“…我希望是送牛奶的。”
布莱克闭着一只眼,挠着屁股拉开门。
就看见了抱着孩子的姑娘。
“好吧,”布莱克嘟囔一声:“日安,姑娘。”他拔出那只刚挠完屁股的手,斜倚着门框,往旁边指了指。
“我听说长腿约翰总找上门的,你应该去他那儿试试…”
男人打了个哈欠,冻得哆嗦了几下,要转身进屋。
“先、先生!”哈莉妲急迫:“我我是我是是是——汪!”
她上前一步,鼻音浓重,瓮声瓮气:“…是…是…看病…”
哈莉妲确实花了一点时间让布莱克听清自己的来意。
好在他还算有耐心,没因为少了牛奶就发火——实际上,当哈莉妲结结巴巴的时候,抱着奶瓶的报童已经来过了。
“病人,病人。没错,我倒是‘兼职’这活儿,进来吧。”布莱克推开门,朝哈莉妲招了招手。
女孩有点犹豫。
门里黑洞洞的。
“快一些,大小姐。”
这类旅馆一般都用砖混着灰白色的泥巴,室内只开一扇窗——这就导致每一间屋子都很暗。
暗到即便布莱克点着煤油灯,罩子里的火苗能映现出更多的阴影。
“到光下来,姑娘,你这肤色容易让我瞧不见你。”
他抱着还没打开的几只牛奶瓶,把哈莉妲领到一個摆着报纸和几只银色纽扣的木桌前。
又打了个呵欠。
“告诉我,你生了什么病——我先说好,我可治不了一些反复的,”他斜眼看哈莉妲:“如果你用了药,晚上还不干不净,我看压根就没有必要花钱,你说呢?”
他把哈莉妲认成了干某种行当的女人:但谁不是呢?
她这样的,也恰好能满足一些先生们的猎奇癖好。
“是…是我弟弟,先生。”
男人垂眸看了眼举来的襁褓,嚅了嚅嘴:“…杰克·布莱克。”
他说。
“布布莱克…”
“杰克·布莱克。”羊毛卷男人摘了睡帽,接过襁褓,抱在怀里用指头拨了拨,看见那张睡着的、已经有些发绿的脸。
是的。
如果杰克·布莱克没瞎的话,大致就是这样的颜色。